第6章 将門巾帼(6)

将門巾帼(6)

“你要走就自己走。”

見紀青黛受了委屈,韓戰先強撐着身子從床上下來,将紀青黛攬入懷裏,“青黛已經決定嫁給我了,她現在是我的人,以後我去哪裏,她去哪裏。”

紀父收拾東西的手怔住了,他看了看韓戰先又看向紀青黛,“你……你和他……你們兩個無媒茍合,不知羞恥!”

“我……”

紀青黛咬着唇,死死地抓住韓戰先的腰身。

“我最後問一遍,你跟爹走,還是跟他走。”紀父恨其不争地看着紀青黛。

紀青黛擡頭看着韓戰先,韓戰先對着她點了點頭,握住了她的手,紀青黛頓時仿佛有了主心骨,“我跟他,大哥他,他真的對我很好。”

“好,很好,你要自輕自賤,是你活該,就是可憐了你娘,為了你這麽個賤骨頭,沒了一條命。”

說完,紀父收拾行李就要走,韓戰先抓着他,讓他把紀青黛的人籍戶□□出來,紀父哼了一聲,将東西扔給了紀青黛,然後大步離開。

臨別時,他回頭看了一眼破敗的小屋,咬了咬牙,哼,不跟他走就不跟他走,以後沒了妖孽轉世的拖累,他也好再尋一房媳婦,生個清白幹淨的娃兒。

巒山層疊。

枉夕山村民倉皇逃命的時候,送信人陳三帶着韓家的人回來了。

陳三看着大家都大包小包拖家帶口的搬家,忙攔住人問發生了什麽,大家也說不清,陳三只能按捺住心裏的疑惑,帶着韓家人趕緊去紀家。

所有人都在逃命,李家也不例外。

李嬸子收拾着東西,手裏抓着梨落曾經用過的衣服手帕默默流淚。

“別想了,快收拾吧。”李叔勸了一句。

“我……就是……心裏難受。”李嬸子悶悶的說。

她就是普通山野村婦,什麽都看不懂,也看不明白,就是難受。

自己看着長大的小姑娘,突然一下變得陌生。

又忽然一下,全家都要離開自小長大的枉夕山。

那以後,可怎麽辦啊?

沒有了瑤花,他們要怎麽生活?

還有落落她……

她以後要怎麽生活?

她才十六歲啊。

李渡風也坐在一旁不說話。

家裏的看着不大,東西收拾起來卻很多。

雜七雜八的,值錢的,不值錢的,收拾了一夜,才收拾完。

收拾完了,李家人也沒急着走。

李嬸子看着門口,“落落她,真的就不回來了嗎?”

李叔抽着旱煙,蹲在門檻上,“應該是不回來了。”

“她家裏還有很多東西,還有她娘留下的……我們要幫她收着嗎?”

李叔沒回答。

李渡風卻背着梨落家裏的東西回來了,“娘,我們給姐留着吧,以後萬一她還要呢?”

“嗯。”

幾個人正說這話,陳三過來了,他擡手扔了一包銀子給李叔。

那銀子鼓鼓囊囊的,分量可着實不輕。

“這啥?”李叔問。

陳三說道:“梨落那丫頭發現了韓伯侯家走失的公子,和我對消息,把人找着了,這是韓伯侯家給的賞銀。當初我答應了她,和她一人一半。她給我留了信,說有事走了,讓我把銀子給你們。”

李叔拿着銀子愣住了。

“那姐現在人呢?”李渡風問。

“那我哪兒知道啊。”陳三嘿嘿一笑,嬉皮笑臉的湊過來,“那啥,李叔,李嬸子,問你們個事,村子怎麽忽然全都開始搬家了?”

李叔苦笑一下,“咱得罪了花神,怕是花神要降罪,搬家是逃命。”

“怎麽得罪的?”

陳三這一問,大家都不做聲了,開始繼續搬東西。

陳三摸了摸鼻子,好吧,既然打聽不出來就不打聽了,他這個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也趕緊搬家逃命吧。

……

三天後,梨落敲開了黎家大門。

門房詢問梨落身份,梨落拱手道:“勞煩禀告一聲,前征西震威大元帥,中将軍,左将軍帳下舊友,武燕安求見黎老夫人,黎小姐。”

當年黎家出征,遭遇朝中奸細陷害,于征西時被圍剿于落燕山,黎将軍和自己的兩個兒子,帶着僅剩的三千兵馬,力戰一天一夜,全軍覆沒。

武燕安就是其中死去的一個。

這是梨落去軍部司查到了的信息,這會兒借用了這個名字。

很快,門房帶人過來将梨落請了進去。

梨落一走進會客堂,黎老夫人和黎京安都驚了一下。

面前自稱是父親和哥哥手下舊屬的人身穿一身青色素衫,長發束起,看着是男裝打扮,卻也并未刻意隐瞞女子身份。

梨落拱身行禮,擡頭,看見黎京安一眼驚豔。

那天界書寫的有關紀青黛和韓戰先的話本子中,對黎京安的外貌描寫像極了戲劇裏的反派角色,說什麽細長吊梢眉,長相刻薄,一臉苦相。

可是現在她眼前的黎京安牡丹國色,端莊大氣,全無半分陰毒刻薄。

黎老夫人手裏撚着佛珠,問道:“你是女子?”

“是,老夫人。”梨落躬身說道:“當年,草民和哥哥帶着收成去城裏交糧稅,沒想到匪軍沖進了城內,四處劫掠殺人,是兩位小将軍救了草民和哥哥,又再三照拂。”

說着,梨落呈上玉佩,“後來哥哥從軍,随元帥和兩位小将軍死于落雁山,草民此次來京,貿然叨擾,實在也是生活所迫。”

丫鬟将玉佩遞給老夫人,黎老夫人撫摸着玉佩,忽然老淚縱橫。

這塊玉佩,還是當年中秋月圓,守城和守軍馬上射箭的彩頭。

當日是老二守軍棋高一籌,得了這玉佩。

誰曾想,當年意氣風發,鮮衣怒馬的兩個少年郎就這麽一點預兆也沒有的死在了邊關,甚至連一副完整的屍身都沒有帶回來。

“母親。”黎京安垂了垂眸,斂去眼下的濕熱,勸說了幾句,黎老夫人點頭,手緊緊的握着玉佩,不願松開。

黎京安深呼吸一口氣,看向梨落,出來主持大局,“武姑娘,你的來意我明白了。這玉佩我們收下了。在你能在京中站穩腳跟之前,你且可安心在将軍府住下。”

“多謝黎小姐。”梨落擡頭,深邃的目光落在黎京安身上意有所指的說道:“黎小姐,兩位小将軍對草民有恩,如果日後有需要小民的地方,盡管吩咐。”

黎京安笑了笑,并沒有接這個話,只讓人将梨落帶去客房。

梨落的東西很少,到了客房之後,也不需要怎麽打理。

梨落計算着時間,韓戰先被她打了一頓,身受重傷,不宜舟車勞頓,所以三天了,她都到了京城,韓戰先和紀青黛還沒到。

這就有了時間差,夠她操作了。

梨落放下東西,又寫了一些東西,借口需要再買一些日常用品出了将軍府,來到了茶館。

茶館內,說書先生周圍聲說着書,時不時地傳來幾聲喝彩聲。

這位周圍聲可是京城中的鐵嘴,名聲響,技藝高,不管是多麽無聊的故事落到他的嘴裏,那都能說出花兒來。

而梨落要的就是這個。

等周圍聲說完了,梨落找上了他,扔給他一錠銀元寶。

“喲,姑娘,大買賣啊。”

說書嘛,不管聲名再大,那都是為了生活,為了錢,有錢啥都好說。

周圍聲立刻換上了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姑娘,可是有故事要小老頭給您宣傳宣傳?”

這年頭,書生也好公子也罷,都好名,時常有些酸書生或者貴公子,寫了些狗屁不通的故事,讓他這個經驗老道的老說書人給潤潤筆,或者在茶館飯館裏說上一說,漲漲名氣。

周圍聲以為梨落也是哪家書生公子哥裏的下人。

梨落拿出一疊新寫的美女救英雄曠世奇緣的故事遞給周圍聲。

這故事剛寫了個頭,正好寫的就是紀青黛和韓戰先這一出失憶成親,也多虧天庭那精細琢磨廣為流傳的話本子,梨落才能在原有的精妙故事,精彩文筆的基礎上随便改上那麽一改就能引得周圍聲才看了兩頁帛書就看入迷了。

周t圍聲一頁一頁看過去,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笑的,到最後一頁,他傻眼了,怎麽就沒了?

“後面的呢?”周圍聲迫不及待地追問。

“還沒寫呢。”梨落一邊喝着茶一邊說。

周圍聲快步來到梨落跟前,“這位姑娘,這故事是你家公子寫的?”

“你可以這麽認為。”

“那讓我來說。”周圍聲甚至都把銀子還回去了,“姑娘,這故事,我來說,保準今兒個說,明兒個就火遍整個京城。”

梨落垂眸掃了桌子上的銀子一眼,又把銀子推回去了,“故事呢,你說,錢,你也照拿。你放心,今天找你,就是看上了你鐵嘴的名頭,不會考慮旁人。”

“嘿嘿。”

既然人家金主都這麽說了,那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周圍聲立刻将銀子收進了袖口,“那……這後面的故事……”

“還是你的,等我家主子寫了,我就給你送過來。不過……”梨落擡眸一笑:“我家主子寫得慢,怕是還要等上一等。”

“這等好故事,寫得慢怕什麽。”周圍聲勾聲讨好地說道:“這好故事啊就像那勾人的姑娘,越是難得,越是勾人。”

兩個人就此越好周圍聲拿着稿子再回去琢磨琢磨,等明兒個準備好了就開始講這一出《啼笑緣》。

第二天,周圍聲樂呵呵地上了臺。

梨落站在二樓,抓了把瓜子聽着。

“周先生,今天講什麽啊?是女将軍夜襲天門山,還是女娲補天?”

臺下的聽客們熱鬧地捧着場。

“要我說,我更喜歡那黑寡婦上告薄情臭書生。”

“去你的。”周圍聲白了說話那人一眼,“今天啊,講一出大夥兒都沒聽過的。”

“喲,有新貨。”

“這故事,我周圍聲說書說了十五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精彩的故事。”

“那可得說一說。”

“話說,這以前消失在大漠裏的漠族曾經出過這麽一個戰神……”

周圍聲拿着驚堂木繪聲繪色的說了起來。

當然,這故事讓梨落給改了,不過這一開始梨落沒改太多,只是把視角給換了。

天界的話本子裏,主角是紀青黛和韓戰先,而梨落改過的故事裏,主角是化名為安景藜了的黎京安。

故事從黎家一門三烈說起,黎家父兄三人為國戰死,小女兒和奶奶相依為命長大,漠族族長可憐其父兄為國捐軀,給了黎家無數賞賜,還給賜了婚,誰料早就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未婚夫忽然受了傷,失了憶……

這故事嘛,很多時候變換一下出場順序和語言裏暗示的傾向,整個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甚至正反派都會颠倒過來。

梨落坐在二樓窗戶邊,一邊聽着周圍聲敞亮地說書生一邊打量着外面。

這不巧了嗎?

周圍聲剛說到這失憶的未婚夫帶着自己的小嬌妻回到了京城,這韓戰先就帶着紀青黛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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