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将門巾帼(7)
将門巾帼(7)
韓戰先和紀青黛坐在馬車上。
韓語桐憂心忡忡地騎馬走在旁邊
或許是因為從小就在枉夕山住着,很少出門,沒見過什麽市面,紀青黛對京城的繁華很是好奇,将馬車簾子掀開了一大半,探頭探腦地看着。
韓語桐雙腿夾了一下馬肚子,追上了馬車,低頭瞪了紀青黛一眼。
瞧這上不得臺面的樣子。
紀青黛不開心地噘嘴,然後放下了簾子。
什麽嘛,看看都不讓,這伯侯府的人也未免太眼高于頂了吧?
韓戰先看着書簡,見紀青黛不開心了,伸手将她攬入懷裏,“急這一時幹什麽,以後時間多得是,我陪你慢慢逛。”
“嗯。”紀青黛窩在韓戰先懷裏甜甜地笑了。
很快,馬車來到了伯侯府門口。
得知韓戰先失蹤許久回來了,身為未婚妻,黎京安膽戰心驚地過了半個多月,這會兒終于聽到未婚夫平安的消息,怎麽能不焦心着急地過來迎接他?
韓母抓着伺候姑姑劉媽的手也是焦急萬分,“聽說傷得很重,回來的路上還耽擱了幾日,萍兒,一會兒世子回來了,你趕緊讓廚房将熬好的補湯呈上來。”
“是是,夫人,你先別急,咱世子福大命大,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終于,馬車停穩了。
韓母着急向前,黎京安也急忙跟上。
車簾掀開,韓戰先先下來。
渾身上下,完完整整。
黎京安手抓着繡帕捂着心口,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她真的是怕了。
當年父兄失蹤,回來只剩三副棺柩。
關鍵是棺柩內,屍身都不是完整的。
那天她打開棺柩看了一眼,便讓人蓋上了,不敢讓身體本就孱弱的奶奶看。
幸好,幸好。
幸好阿戰完整地回來了。
黎京安剛激動地要開口,馬車伸出一只纖纖玉手,冰肌玉骨。
韓戰先伸手握住那柔若無骨的手,将紀青黛扶了出來。
紀青黛沒坐過馬車,下車時,腳崴了一下,韓戰先用力一拉,整個人瞬間倒進了韓戰先懷裏。
韓母當場就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哪裏來的女子,盡是一副妖媚之相。
韓母開口道:“戰兒,這位是?”
韓戰先壓根兒沒恢複記憶,所以也不認識韓母,沒有開口,韓語桐只能解圍道:“母親,哥哥受傷失去了記憶,這位是他的救命恩人,紀青黛,紀小姐。”
“既然是我兒的救命恩人,那自然應當好好謝謝。”
韓母吩咐道:“萍兒,一會兒從賬房支一百兩銀子給這位紀小姐,然後派人好生将紀小姐送回去。”
“我不走。”
一聽韓母要趕她走,紀青黛當場慌了。
如今枉夕山的人都搬走了,她還和父親恩斷義絕,這世間她已無親人了,只剩阿戰一人,而且,他們已經……
紀青黛用力地抓住韓戰先,“阿戰,你說過會娶我的,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韓戰先點頭,輕輕拍打着她的肩膀,“我知道,我知道。”
“戰兒!”韓母急了,瞥了一旁一言不發的黎京安一眼,“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韓語桐也無奈,這一路上她都說了很多了,奈何哥哥就是認定了紀青黛,不管她說什麽都不同意抛下紀青黛。
而且哥哥失了憶,現在只相信紀青黛一人,就算一路上她盡心竭力,哥哥也始終對她保持着警惕和懷疑。
韓母說道:“戰兒,你有未婚妻。”
她沉聲提醒韓戰先,“是皇上指定的未婚妻。”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黎京安。
“算了。”
還沒進府呢,在大門口争論,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韓母趕緊接過話題,“你受了傷,身子還沒好,先回府讓府內的大夫好好看看。至于其他的……”
韓母淩厲的目光落在紀青黛身上,仿佛恨不得将她淩遲一般,“……我們以後再說。”
“不——”
紀青黛害怕韓戰先離開她。
她常年在枉夕山,被村名們冷落,忽視,她真的太害怕孤獨,太渴求一份溫暖了。
為了這份熱烈的愛和溫暖,她願意飛蛾撲火,死生不悔。
她從懷中拿出兩縷綁在一起的青絲,水眸瑩潤,卻目光堅定,“侯夫人,我和阿戰在回來的路上,在馬車內已經結發為夫妻了。”
兩縷青絲,一長一短,用紅繩綁了一個同心結,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紀青黛說完,深情地看着韓戰先,“阿戰,以前我還無法肯定你的心,但是昨日,我們在馬車上,我終于能确定了,我愛你,你也愛我。阿戰,既然侯府容不得我們,你帶我走吧,我們去找一個小鎮,就像在枉夕山那樣男耕女織,一起生活,好不好?”
紀青黛一副自己完全不貪慕侯府虛榮,只想和心愛之人長伴終生的模樣,徹底讓韓母心梗了。
她好好的!好好的前途無量的兒子啊!
她将來要繼承伯侯府的兒子啊!
現在正被一個不知道哪兒來的野丫頭挑唆着抛棄父母,抛棄侯府尊榮,離家出走!
“哥哥。”韓語桐也急了,“你是伯侯家的嫡長子,韓伯侯府有韓伯侯府的尊榮和體面,你難道就任由這個女人在大門口玷污我們韓家的名聲嗎?”
聽見韓語桐的話,韓戰先也很煩。
回來的路上,韓語桐幫他找了更好的大夫,但是無論換幾個大夫,最終得出的結論都和枉夕山上一樣。
他傷了的那處,治愈的希望極低。
這一點,他威脅大夫瞞住了韓語桐,也瞞住了一路之上的所有人。
因為他不能全然信任韓語桐,畢竟韓語桐和他不是一個母親所生,只是韓伯侯妾室所生。
但是侯夫人是他的生身母親,應該是可信的。
那黎京安呢?
這位韓語桐嘴裏,這個傳說中的未婚妻呢?
不行。
他沒有辦法在失憶的情況下相信這麽一個女人。
尤其是殺他的人還沒有查清楚是誰。
一個殺他,最後又放棄殺他,還踢斷了他命根子的人,實在是很難不讓人懷疑其背後的目的。
誰會盯着男人的下半1身下死手。
很難說不是和某些男女之事相關t。
而他受傷之前并不認識紀青黛,唯一于男女之事相關的,就是這個未婚妻。
所以他順水推舟,在馬車上哄騙着紀青黛青絲結發,全了夫妻之名,為的就是讓背後之人放松警惕,讓所有人相信,他,韓戰先,現在被女色所迷,只要抓住了紀青黛就可以威脅他。
他要利用紀青黛,抓住幕後之人。
所以絕對不能在此時此刻半途而廢。
韓戰先暗自再度使勁,可是命根處仍舊沒有一點起色。
他抓着紀青黛的肩膀手慢慢收緊,佯裝沖動怒道:“母親,她是兒子深愛的女人,是兒子唯一認定的妻子,不管未來發生什麽,我都會愛她,護她一輩子,此生不改。”
說完,韓戰先帶着紀青黛大步走進了伯侯府,即安撫住了不安的紀青黛,又将事情一語帶了過去,短暫地解救了侯府名聲。
韓戰先和紀青黛這麽一走,一直一言不發的黎京安就更尴尬了。
未婚夫帶着另一個女人走了,從頭到尾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一個交代。
黎京安攥着手帕的手指甲都掐進了肉裏。
韓母見事情不對,立刻安撫了黎京安幾句,讓黎京安先回去,自己一定會為她做主,讓韓戰先給她一個交代。
黎京安深深地看了韓母一眼,“既然伯母這麽說了,京安便這麽信了,希望伯侯府不會讓京安失望。”
“乖侄女,你放心,伯母只認你這一個兒媳婦。”
說完,韓母就帶着人回府了,她一回府就去找韓戰先算賬,結果話沒說幾句,韓戰先就吐了血,這寶貝兒子吐了血,她一個親娘能怎麽辦?
自然只能暫時将事情放過去,等寶貝兒子傷養好了再說。
紀青黛端着藥碗給韓戰先喂藥,“阿戰,謝謝你,謝謝你一直堅定地選擇我。”
“說什麽胡話呢,你是我妻子,我不選你選誰?”
“你說我是你妻子,旁人又不認。”
紀青黛将空了的藥碗放到一邊。
韓戰先抓住她的小手,慢慢揉捏着,“我認。當日你救了我,我答應了你會保護你一輩子。”
“所以,你娶我只是為了報恩?”
韓戰先這麽一說,紀青黛不樂意了。
韓戰先目光閃爍,笑了笑,“別耍小孩子脾氣了。”
“哦,這才沒幾天,你剛回府世子身份就嫌我脾氣不好了?”紀青黛哼了一聲,轉身背對着韓戰先,“你要是嫌我山野出生,不像大家閨秀一般脾氣好,那你去找你溫柔的未婚妻黎大小姐呗。”
雖說當初答應娶紀青黛是因為報恩,又是情勢所逼,但是韓戰先本身對紀青黛是有感情的,而現在他又被形勢所迫,逼不得已開始利用這個從頭到尾沒有對不起自己的小姑娘,韓戰先對紀青黛此時還未深化的感情中又存了一些愧疚,對紀青黛這小姑娘的性子也就更多了幾分耐心。
他耐着性子哄了紀青黛好幾句,這才将紀青黛哄好。
紀青黛趴在他的胸膛上,小女孩心思爆棚地問:“那你說,我和黎小姐誰更漂亮?”
“當然是我們小青黛更漂亮了。”
“好啊!你當真看了她?哼!”
韓戰先被紀青黛這幅小女兒的模樣逗笑了,“好,我答應你,以後不看她了。”
“以後,除了我,不準看任何女人。”
紀青黛扭捏地掐了韓戰先一下,不疼,但勾得韓戰先心癢癢的。
他垂眸,深深地看着趴在自己寬闊胸膛上的紀青黛。
若是他這傷治不好,以後怕是只能委屈小青黛了,畢竟,小青黛沒有母親教導,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換了旁人可就不一定了。
可若是他這傷能治得好,他必然會将今日虧欠小青黛的加倍補償給她,讓她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