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喜歡你

第十七章 他喜歡你

周平桉照舊先送她回家,車子緩緩駛停在長街邊。

安靜了一路的胡洋木突然開口,“阿妹,今天的事情要多謝你。”他低垂眉眼,圓圓的頭腦上面冒出茬茬的短刺,側邊那條蜿蜒的傷痕讓人瞧了心驚。

那場演習事故,不單單是廢了半條腿,還在腦袋上開了個洞。

許抒情停住解安全帶的手,溫和的笑,“北京的冬天冷刺骨,留神顧好自己身體,聽醫生的話,按時複診,就算謝我們所有人了。”

她一點都不像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孩,身上沒一點嬌氣,三言兩語就讓胡洋木放寬了心。

周平桉靜靜摩挲着掌心的打火機,眉眼微垂,有些走神。

小姑娘長大了,跟以前不一樣了。

“哥,眼看着還有段路,你送送人家。”胡洋木艱難的挪着腿,側身拍了拍駕駛座的靠椅催促着,“天不早了,好歹是一小姑娘。”

周平桉輕皺了下眉,心不在焉的應了句,可他還沒解開安全帶,許抒情神色慌亂地連連擺手,“沒事,也沒幾步了,別麻煩了。”

“不麻煩。”周平桉循着她視線往窗外看,看清街對面高瘦的身影是何人時,冷冷開口。

胡洋木眼也尖,不服氣地嗷嗷叫出聲,“那不是上次在臺球廳遇見的小屁孩?現在小孩營養這麽好,十幾歲就這麽大高個子?”

說着,突然不放心似的湊上前低低地問了句,“阿妹,這小子不會是喜歡你吧?那天我就看出來了,燈紅酒綠,歌舞升平的場面,他眼睛就沒離開過你,手上的游戲機都是幌子。”

周平桉覺得胡洋木今兒特吵,一張嘴嘚吧嘚吧地說個不停,還全是他不愛聽的那種。

“我倆發小,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系。”許抒情特意咬重了‘你們’的字音,說着就推開了車門,“明天,你會赴約的對吧?”

“嗯。”周平桉沒忘記那晚的約定,一雙好看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看的許抒情面紅耳赤,呼吸都變得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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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許抒情坐在大學公共課的教室裏,聽着神經內科的教授給大家科普一種叫多巴胺的精神物質,她輕輕轉着筆,在心裏默記着知識要點——多巴胺是一種神經遞質,也被稱為“欣快”物質,起着調節神經系統活動、影響情緒行為等多種作用的重要作用。

神內的教授是個七十多歲的歡快小老頭,退休後被軍醫科大返聘,整天樂此不疲地勸着滿屋子的學生趁年輕及時行樂,“同學們,愛人勝過多巴胺。”

同學們哄笑,教授臨時起意,撂了粉筆幹脆走下講臺,“人這一輩子講緣分,人和人遇見的緣分是七十億分之一,遇見已是難得,相愛太難。”

“老師,那你說什麽是愛?”後排傳來起哄聲。

“等他/她看向你時,你會知道答案。”

許抒情手一頓,筆落在方線筆記本上,藍色的墨水迅速洇透紙……

原來她曾經無數次确認過她愛他這個事實了,在他無數次深邃的注視裏,而她每一次的怦然心動都是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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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苑,你不在家裏待着,和那不相幹的人出去做什麽?”蔣聿泊在街邊等躁了,眼看着她從一輛老破舊的銀色小轎車上下來,氣的快步走上前,他伸手将人拽到自己身後,沒好氣道,“你知道我今兒跑了你家多少趟嗎?要不是怕兩家老人跟着擔心,我都要尋你了。”

“說什麽胡話呢?”許抒情慌了,上手拽他袖口,說話一點也不客氣,“你別給我添亂了,我和誰出去,去哪關你什麽事?”

許抒情是出了名的乖巧安靜,交往不深的人對她有根深蒂固的“認知偏差”,大院裏的鄰居爺爺奶奶們都誇她是個乖丫頭,同學們也認為她安靜內斂,只有從小和她玩到大的鐵瓷們才知道,她丫的簡直就是個姑奶奶。

蔣聿泊知道她的脾氣性子,趁她沒翻臉之前也懂得見好就收,虛張聲勢地虎着一張臉沉聲道,“時間不早了,許家爺爺奶奶惦記你一天了,我給你打掩護糊弄過去了,回吧。”

許抒情有分寸,自己早出晚歸的,也沒提前知會老兩口一聲只留了張字條,這事做的實在欠妥,心情複雜地看了眼身旁像只戰鬥雞的蔣聿泊。

那傻子,雄赳赳,氣昂昂地樣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撲騰着翅膀去啄周平桉了。

“回吧。”周平桉面上瞧着平靜,聲音也沉沉,只是半個視線也沒給蔣聿泊,壓根就沒把他放在眼裏。

許抒情只點了點頭,卻不講話,她不願意當着蔣聿泊面露出馬腳。

“阿妹,明兒見。”胡洋木樂嗬嗬地搖下後車窗,沖着她揮手。

蔣聿泊事先不知道後座有人,被吓得險些爆粗口,借着街邊昏黃的燈,看清了車內的人,臉頓時漲紅了。

“阿苑,你還和這個坡……”不等人打斷,他自己就戛然停了,不再提半個字。

他們從小就跟在老一輩的人住在大院裏,從小看的是《高山下的花環》《英雄兒女》《林海雪原》這些正兒八經的紅色老電影,聽的是正經老曲藝人的單弦岔曲兒和京調快板長大的。

他們從小被傳統文化熏陶,院裏的方老奶奶可是享受特殊津貼的國學大師,他們打小就跟着評學古傳統經典文化,儒家的仁,孟子的君王之道…千年朝代,文化縱橫,他們是耳濡目染,君子禮義道倫,他們銘記在心。

院裏長大的孩子,即使再叛逆混蛋潑皮,各人心裏也都有把秤砣,森嚴的家教和從小耳濡目染養成的氣質脾性,是旁人後天再努力也模仿不來的。

有的話,蔣聿泊再混蛋也說不出口。

他不願說,更不能說。

他硬生生的将坡腳這種侮辱性的話語咽進了肚子,但許抒情卻冷着一張臉,再不肯露半分笑意了。

蔣聿泊暗自道不妙,緊張的吞咽了口水,先前如炬的氣勢下了大半。

“回見,記得吃藥。”許抒情強忍着心頭的怒火,擠出一絲笑,沖着後座的胡洋木揮手道別,臨了又補了句,“路上慢些。”

周平桉輕輕的應了聲,像是察覺到她情緒不對,視線多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

小姑娘冷着一張臉,以往的乖巧清麗褪了些,晚風吹起她的發,好看的眉眼模糊了些,氣質卻出落的越發清冷絕塵。

他啓動車子,緩緩起步。

後視鏡的兩人身影越來越模糊,直至車子拐出長街胡同,再也看不見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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