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高考是個怪物
三十一章 高考是個怪物
“得，小姑奶奶我錯了。”蔣哥兒大丈夫能伸能屈，趕在她生氣翻臉前低眉順眼道，“我給您賠罪，給小的一機會補救，等着。”
他說着就變戲法似的摸出盒彩色蠟燭，又從褲兜裏摸出截打火機。
“今年得是十八根蠟燭了。”他擡手給蛋糕插蠟燭，紅的黃的藍的綠的……許抒情不出聲，捧着那束花站在那看着他忙碌。
燈光搖曳中，蔣聿泊護着燭火，小心翼翼的舉着蛋糕到她面前，“阿苑，成年快樂。”
“許願。”
許抒情雙手微合，輕閉雙眼。
她十八歲生日那天，她将願望許給了一個叫周平桉的男人。
“阿苑，今年你許的什麽願望？”
“願望說不來就不靈了。”
“你之前都說。”
“今年不一樣。”許抒情抱着花往家裏走，被蔣聿泊快步追上，不依不饒。
“哪不一樣？”
“你煩不煩？”
十八歲生日過完，緊随其後的是人生大考——高考。
高三的生活似乎是混沌的，人也跟着不清醒，學校家裏兩點一線來回奔波，短短一個月裏她瘦的下巴尖尖，眼睛大的吓人，整個人瘦的像是紙片，風一吹都怕被吹跑了。
Advertisement
任大院裏誰見了她都得關切地問兩句身體狀況，許抒情大都只是含蓄的笑笑，随便找個借口含糊過去，那些人必定再都囑咐着她好生注意身體。
平常的周末午後，許抒情坐在陽臺上背書，整個人被太陽烘得睡意沉沉，靠在藤椅上睡了一下午，再醒來時天都黑了，手心都被驚得冒了冷汗。
老爺子心疼孫女備戰高考身體消瘦，提出讓司機車接車送。
老爺子勤儉作風，按照他當年退下來的級別，家裏配備着廚師和司機不出奇，可這些年家裏就有個家政阿姨，也不住家，只在固定時間買了菜來做飯，順帶着打掃衛生。
許抒情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老爺子的提議，半是撒嬌半無奈道，“爺爺，多少人擠破頭都想買個學區房，咱家這地理位置離學校就兩個路口，再找司機車接車送那您老就不怕人說奢靡張揚啊？”
誰料想老爺子板着一張臉，一本正經道，“我樂意，誰有意見？”
許抒情連連擺手，“爺爺，真不用，我哪那麽嬌氣了？下個月就考試了，考完就好了。”
最後一句話她說的極輕，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那段時間，班上很多同學都不再去學校了，一部分人是花重金去外面找名師一對一的沖刺開小竈，另一部分人幹脆放棄高考了，他們不願意擠破頭和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專心備考雅思托福，整天跟着中介輾轉各地辦出國手續。
零幾年的北京興起了一波出國熱，甭管底子什麽樣，只要你能考過雅思托福，有點錢的家庭都會選擇把孩子送出國，他們也不在意讀的世界排行多少名的學校。
那些年，教育行業還不是熱門，出國教培也是時代的新興産物。
出國的門檻低，中介也魚目混珠，有錢的人還是能擁有最好的資源，條件一般的家庭咬咬牙也能将孩子送到外面留學，若幹年後的北京最不缺海歸，當初出國鍍金的那批人回來照樣是為了一份好工作擠破頭。
距離高考還有十幾天時，班上安心備戰高考的人不過十幾個人。
國科附中的學生家庭條件就沒有普通的，雖然比不上隔壁被稱為清北後花園的四中，但每年的高考升學率也是節節升高，算上國際部和藝考生的升學數據，放眼全北京也是數得着的。
這也是當初許立峰給她辦轉學的其中一個理由。
蔣聿泊在文科班，他走的是體育特招，年前就跟着教練參加各種省考校招，陸續拿到了不少名校的合格單，他想去體育學院，可家裏還是替他做主選了一所綜合性的重點大學。
萬事俱備，只欠文化課成績。
蔣聿泊人機靈着，但就是犯懶，偏偏文科還都是需要費腦子背誦的，他倒是不偏科，每一門都馬馬虎虎，要想去家裏替他參謀的那個大學，還差一大截。
他媽也放下工作，專程請了個長假，一心一意的陪着蔣聿泊去西城那邊找四中和實驗的高級名師開小竈，用蔣聿泊的話來說，他媽就是錢多了燒得慌，直接買斷了好幾個老師高考前的所有授課時間。
許抒情聽到這也就是笑了笑，對這話倒是不否認，在她印象裏，嚴阿姨在銀行工作，忙的平時都見不到人，工作能力卻是遠近聞名。
身邊也沒了蔣聿泊這個煩人精，許抒情原本枯燥無味的生活就更加無趣了，自己一個人上學放學，有時站在校門口也會看着前排的那趟胡同失神片刻。
胡洋木的腿傷好利索了嗎？舊傷頑疾，再平添新傷指定吃不消。
店裏最近生意還好嗎？這片兒租金貴，賣錄像帶和磁帶專輯能賺回本嗎？
周平桉曾經說，在北京最好的地界開家錄像店是胡洋木小時候就有的夢想，可在北京這地界，夢想算個狗屁。
周平桉呢？上次一別，她就再也沒聽到過有關他的任何消息。
在部隊訓練苦嗎？那些老兵還仗着資歷和年限欺負他嗎？他是不是整天都玩了命似的訓練，就是想離維和這一目标更近些？
周平桉這人頂好，對朋友兄弟局氣，人生得也周正，可性子卻是冷淡至極。
心是熱的，臉卻總是冷着，話也少，不喜和人來往，活的獨來獨往，身邊除了胡洋木也沒幾個朋友。
她十八歲生日那天，許了一個很質樸的生日願望——希望周平桉快樂。
高考如約而至，電視裏報紙上都在鋪天蓋地報道高考期間發生的各種事情。
【臨近考試，有的考生發現将準考證落在了家裏，交警溫暖伸出援手，考生踩點進入考場。】
【北京出租車司機高考期間全免費接送高考學子。】
【酷暑天氣，考場外志願者為陪考家長送水送清涼。】
【英語聽力考試進行途中，一考生過度緊張暈厥。】
【考生紛紛感嘆今年數學難度太大，卷面空了大半】
……
新聞報道鋪天蓋地，大院裏也被高考這場人生大考籠罩着緊張一股緊張的情緒，活動廣場的老幹部們自願停了廣場舞和太極劍術這些戶外活動，大院裏傳統特色起床號也在每年的這段時間都會被關閉。
兩家的長輩嘴上不說，但心裏卻急的很，卻又怕這緊張的情緒影響到阿苑，一大家子人整天坐立不安。
鈴鈴鈴…許抒情合上筆，看着面前答滿的試卷，心落了地。
她要讀全國最好的醫學院，她要成為周平桉口中的小許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