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北定王伏誅, 陳尚書不得已帶着妻女們離開京城,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預謀的,他們的馬車被劫,陳二姑娘被吓到硬是被劫匪扔下馬車, 還被馬蹄踢踏。
慕容漪給她看過之後有了起色, 可那時候尚書因為支持北定王在朝中稍顯失利, 必須要選出一個姑娘去與将門的公子聯姻。尚書本選了二姑娘, 因為她與那戶人家的公子是青梅竹馬, 可誰都沒想到,大姑娘對這人也有着情愫。
所以在雙方議親那日,大姑娘借着帶陳二姑娘去采買新的胭脂為由, 送人下了水潭。
“那是冬天, 陳二的腿在潭裏被凍傷了,落得了終生的殘疾。那家公子嫌棄二姑娘将來處處要人伺候, 所以改娶了大姑娘。”
這種事情也并不少見, 為了共同利益的聯姻,姬逐鶴也試過。表面上相敬如賓, 其實她也想過要擺脫蕭照宣的控制,但她的布局仍不夠抵抗蕭照宣。
“所以竹公子你偷偷跟來是為了什麽?陳府裏不會有人害慕容姑娘的吧?”
“就是來看有沒有人趁機對慕容漪不利的人的。”小竹子把自己的鬥笠壓低, 低頭吃面, “鶴姑娘跟着又是為什麽?潘安城裏總不會有你們羽國的細作吧?”
雖然知道小竹子的目的了。但姬逐鶴還是會對他有所防備。他要□□太麻煩了, 而且他一個帶病之身, 也敵不過普通的侍衛。
“羽國沒有你想的那麽難堪, 如果不想死就閉嘴吧。”
陳府裏出來的人屈指可數,慕容漪進去之後便沒了動靜, 小竹子吃完面還賴着不準備走,又準備提起姬逐鶴的興趣, 仍道:“攝政王如果想要替北定王申冤,那就一定會去找當年支持北定王的那一群人,我必須……趕在那之前把慕容漪帶走。”
姬逐鶴也是聽他自己說才知道他也曾是追随北定王的人,如今所有人都覺得攝政王傅封安有能力扳倒傅詩詩,那他也應該會願意和傅封安聯手才對。
“你……不信攝政王嗎?”
小竹子頓了一下,那眼裏也有些許遲疑,并未作答。
“那我送鶴姑娘一句話吧?”小竹子呼出一口氣,輕輕對上姬逐鶴的眼神,“在這個世上除了自己,誰也不要相信,包括我曾經跟你說過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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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啦。”
身着玄衣的鷹眼拔出穿透那人胸膛的血劍,劍只是剛一拔出他就自然而然抛下,接過慕雲遞來的帕子将自己手上濺的血擦幹淨。
“下一個是誰?”
如果早知道傅封安過來找名單上的人是為了殺人,那慕雲當初一定會提議讓鷹衛暗中動手。這麽光明正大來造訪,最後死了人定然會有人到處傳。
慕雲盯着地上不斷擴散的血跡,問:“殿下如果只是覺得這群人背信棄義,只需要稍稍讓人打壓就好,為什麽要沾血?”
“背信棄義之人,本王讓他多活了這麽多年也足夠了。下一個是陳尚書?”傅封安把那帕子直接仍在死人的臉上,全身上下都透着t一股寒氣,讓人不敢再輕易靠近。
屋門大敞開來,過來送點心的夫人問到了一股鐵鏽味兒。她從傅封安身後看到了那倒地的丈夫,這臉瞬間就蒼白了。
“殺、殺人了……殺人了!”
她受傷的那一盤點心被她丢下,往後退了兩步,最後吓得轉身就跑。
傅封安眼睛一眯,這手往自己腰間去摸發現沒有佩劍了,最後不得不喚了身後的慕雲:“讓其他人來善後,或者讓人永遠閉嘴。”
慕雲給了身後那群鷹衛一個眼神,傅封安雖然交代說是讓人死了更好,但殺太多的人對他絕對是百害而無一利的,盡可能的就是讓人去封鎖消息。
從這裏去潘安城只需三個時辰,傅封安顯然沒準備拖沓,出了這府就跨上了外面的馬。
他居高臨下問着守候的鷹衛:“昌羽公主可有消息了?染香坊盯着嗎?”
“染香坊坊主派出去的人都沒有找到昌羽公主的蹤跡,鷹衛沿着瀑布一直往下,還是沒能找到公主的下落。”
傅封安本就不是很順心,因為姬逐鶴的事情他久未合眼,這些天持續趕路,他早就是心力交瘁的狀态。
他是鷹眼,鷹衛會擔心他身體垮掉,可他最信任的慕雲都沒法勸住他,他們其他人說再多也是無用。
鷹衛們知道姬逐鶴是傅封安的救命恩人,傅封安給了她出逃的機會,這就應該扯平了的。
“……繼續查,就算只有屍體……也給本王帶回來。”
傅封安握着馬繩發抖,他的心髒都有些疼痛,讓他半天喘不過氣。
晚膳時分,陳府。
陳尚書傳喚了慕容漪一同用晚膳,她陪着陳二姑娘在院子裏繞了不久,這肚子早就發出了警報。
陳二姑娘不願意在其他人面前露臉,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慕容漪在她耳邊說了些好話,竟然在晚膳的時候将二姑娘都推了過來。
當家的主母是尚書大人的續弦,因為陳二姑娘身體緣故,家裏總要有個姨娘照料,也正好府裏缺了個當家的主母。
主母看到陳二姑娘出了自己的那處院子,這眼裏突然有了淚花,“二姑娘過來了,趕緊盛碗雞湯出來,大碗的。”
陳尚書什麽也沒說,看着二姑娘終于願意出了自己的院子,他心裏是極其高興的。
主母留了陳二姑娘繼續用膳,陳尚書事務并不繁忙,慕容漪先用完膳,在府裏下人的指引下去了小花園。
“尚書大人可是有其他事找我?”
“二姑娘的腿疾,慕容姑娘如今有幾成把握能治好?”
慕容漪只在最初來看診時說過讓陳二姑娘痊愈的把握,被凍傷腿疾惡劣之後也沒人敢去問,只是定時會見着慕容漪來陳府,陳尚書心裏急也不敢問,他這也是怕二姑娘聽了會難受。
“五成。”
一半一半,這是慕容漪目前能給出的答案。
其實今日在院子裏的時候,陳二姑娘也問了同樣的問題。慕容漪給她的答案是“八成”。
陳尚書覺得這個概率就說明了還是有希望,但他聽了之後仍長嘆了一口氣,“聽說攝政王回來了,我這陳府怕是不能夠留太久了。這次準備的蛇膽是兩次看診的報酬,慕容姑娘拿走之後,下次就不用再來了。”
慕容漪沒弄明白陳尚書是何意,只好問:“尚書大人不想讓二姑娘繼續看診了嗎?如果是蛇膽要的數量太多,我可以少一兩顆。”
“慕容姑娘,不是老夫要趕你走,實在是如今政局不穩,攝政王此人不急于和長公主奪權,那便是要先清撤一群官員。老夫曾支持擁立北定王為帝,攝政王絕不會容忍有二心之人的。”
慕容漪腦子裏一片糊塗,現在還能拿到蛇膽,可之後沒了蛇膽供應,小竹子的毒可就難辦了。
陳尚書知道慕容漪肯定沒辦法接受,便又問:“當初慕容姑娘說要這蛇膽是為了替朋友治病,難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那個朋友……還未治好嗎?”
“因為我也不知道他中的是什麽毒。”
小竹子毒發時的症狀沒什麽人見過,但慕容漪見得最多的就是他不省人事倒在地上,臉和嘴唇白得沒有一點兒血色。若不是這身體還有溫度,她真該吓死了。
姬逐鶴和小竹子來潘安城根本沒有帶多少東西,他們一個渾身還纏着繃帶,一個體弱要防止走着走着就倒地。
銀兩肯定是不夠花的,姬逐鶴就算慘,那也沒露宿過街頭。她看着小竹子開始數錢袋子裏的銅錢,心情很微妙。
果不其然,小竹子數到一半擡頭看了她,說道:“只夠一間房,一夜。”
孤男寡女,雖然這倆人一個比一個病得重,但共處一室也不會很安全。
姬逐鶴身後一直有樂聲沒有停下過,這心裏有好奇心的驅使,她二話不說留小竹子在原地,自己往那人群裏擠過去,還努力探頭要探個究竟。
那前面似乎一直都有一個不高的臺子,因為看不見前面是什麽,姬逐鶴只能聚精會神讓自己聽清楚一些。
“叮鈴——”
與鈴铛聲有些相似,但這不是鈴铛能發出來的。這聲音像是銀飾互相碰撞,即使沒有邊上的伴樂,這些銀飾就發出好聽的聲音。
小竹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擠過來的,他雖然膀子窄,這人畢竟也是男子,還是能輕易看到這前面的演出。
“是大漠人在表演。聽說最近有大漠來的一群舞姬在齊國表演,能在這裏遇上還真是走運啊。”
也是他剛說完,這臺子上的舞姬就躍起在半空旋轉,那舞衣都是大漠的特色,不僅華貴,這全身上下滿滿都是銀飾加身,也難怪她們動起來會聽到銀飾碰撞的聲音。
雖然聽說了自己的母親禾悅是大漠的公主,可姬逐鶴自小就住在羽京,也不知道是不是羽皇有下過什麽命令,明月坊也見不到任何大漠來的舞姬。
小竹子見她看得入神,突然開始說:“聽說羽國有件花雲衫,不知道和大漠舞姬們的這身比起來,哪個更好看?”
“花雲衫和大漠舞姬們的舞裙相比,都各有各的特色。”
因為是親自穿過花雲衫的人,姬逐鶴覺得花雲衫是很素白樸素的裙子,大漠舞姬們的這一身看着花樣很多,卻有種不被拘束的任性感。
這很有個性。
“小姑娘,我看你很像我一個故人。”
姬逐鶴突然被人輕觸到後背的傷,身體突然繃緊,往後只看到一名黑袍加身的舞姬。
小竹子數了數臺上的舞姬發現人數與方才無異,他确信自己在這女人來之前是離姬逐鶴最近的人。
這個女人的話術莫名讓姬逐鶴想起了故人,她含笑盯着陌生舞姬的眼睛,問出一個名字:“找禾悅?”
這舞姬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她哽咽了一下,眼裏含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