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登基大典選在七日後進行, 攝政王傅封安現在也還是代理政權,讓傅賀疏把這些年欠的朝會重新撿起來。
其他四位皇子對傅賀疏即帝位沒有任何異議,反倒是傅賀疏自己。他也沒想到得到了皇權之後他會如此的緊張和不安。
傅封安下朝把傅賀疏留了下來,從衣袖裏摸出了那道聖旨。
“拿着。”
“都已經天下人皆知了, 你還需要我留着?”傅賀疏還是把東西拿在了手裏, 沒有一點兒想要打開的沖動, “昌羽公主還在地牢裏, 等到大赦天下那天, 她在地牢裏能熬的了那麽久嗎?”
傅封安扔下他一人,還勸告道:“新帝如果覺得沒事做,不如去批批奏折吧, 想來會很有趣。”
放眼望去, 黑子似乎占據了整個棋盤。
這地牢被鷹衛塞進來了不少好東西,雖然還是看不到多少光, 但過得也确實清閑。
姬逐鶴放下棋子, 擡頭看剛進來的傅封安,問:“聽說聖旨你沒有念完?後面寫了什麽不好的話嗎?”
傅封安的臉瞬間黑了下去, 他幫着姬逐鶴把棋子重新整理好,一邊回答:“說昌羽公主賢良淑德, 要賜婚給新帝, 是先帝欽點的皇後人選。”
“先帝這麽做……那恪王就沒有再打開看看嗎?”姬逐鶴覺得這事莫名有些好笑, 不過傅封安應該是很不願意聽的, “皇後的位置似乎也還不錯。”
“我會讓人送你回羽國。”傅封安把裝着黑子的盒子蓋上, 在床榻另一邊坐下,“傅賀疏繼位後會重新整頓齊國, 頒布新律法,屆時昌羽公主也會帶着議和書回到羽京。”
姬逐鶴覺得傅封安他們思考的太遠了些, 她瞞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告訴傅封安。
“其實那日帶我進宮的是慕容姑娘身邊的那個竹公子。他說他是北定王的支持者,而且他對宮裏的路都很熟悉。”
“竹公子?”傅封安沒聽過這個名字,在潘安城也并未看見她身邊跟着其他人,“本王不曾見過他,這人長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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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逐鶴一時半會t兒也描述不出這人的模樣,只能說這個人很有世家公子的風範。
“在當年因支持北定王遭受牽連的家族中,能找到這人的身份嗎?”
傅封安手裏的這份名單涵蓋了所有與北定王有關的氏族之人,但從未看到名字中有“竹”字的人。他稍稍壓低了聲音,答:“下次若能見到此人,我會好好問清楚。”
新帝還未登基,傅封安作為攝政王自然還是要分擔不少責任,他慢慢站起身,還是一如既往問她:“殿下真不願意離開這兒嗎?”
“等恪王登基,大赦天下那天也不遲。”姬逐鶴手放在棋盤上,輕輕拂去落下的灰,“攝政王方才不還答應本宮了,要讓本宮回羽京嗎?”
傅封安失笑,還是約定道:“那我處理完公務再來看殿下。”
這些日子傅賀疏都住在宮裏,每日一睜眼便是要去趕朝會,這一坐便是兩個時辰。
近來他也聽了不少傳聞,說是攝政王在地牢裏尋到了什麽寶貝,一天能去待上一個時辰起步。當然,就算有人說昌羽公主在裏面也不會有人信的。
秘閣和鷹衛都已查明榮淩太後是自缢慈寧宮中,聽到結果之後諸位大臣都松了一口氣。宮裏沒有刺客那便是最好的,榮淩太後或許也覺得宮中生活索然無味才選擇用這種方式解脫。
不過陛下遇刺的事一直未有答案,秘閣那邊也無人提起。傅封安有昌羽公主替他澄清,所以一開始推測是攝政王為奪權篡位才刺殺陛下的那群人瞬間啞了喉。
傅封安難得和傅賀疏一同去了一趟秘閣。
分別作為齊國的鷹眼和未來的君王,他們二人同時上到秘閣來求問的絕對不會是簡單的事情。
都月把傅封安需要的有關北定王案的卷宗都拿了出來,見人一來便立刻過去說道:“卷宗都在這,殿下若還有不知道的可以随時提問在下。”
傅封安還是不肯罷休,他仍堅持問:“北定王的墓在哪?或者屍身在何處?”
都月只能客套答:“這……卷宗裏未曾記載。”
“攝政王為何執着于北定王?”從別處回來,他眼神裏藏着許多不滿,但迫于未來的新帝也在此,他不好對攝政王暴露太多情緒,“我可以告訴你們的是,北定王當初在地牢裏喝的是毒酒,那是先帝為保其顏面才這麽做的。”
“至于屍身,北定王的臉不可能無人認得,處理屍身的人定然會很隐蔽。”
傅賀疏聽到了與自己所知不同的回答,問:“北定王不是被斬殺了嗎?怎麽變成了喝毒酒身亡?”
都月解釋:“先帝要在外人面前立住殺伐果斷的形象,所以散播出去的消息與事實有出入。如果讓人覺得先帝心慈手軟,這朝堂上還有誰會懼怕這雷霆之怒?”
傅封安走過去将卷宗拿起來一點一點看過一遍,除了最終的死因,其他的與聽說的無二異。
他盯着那記錄的三條罪名,唯有第三條私刻玉玺仍是未知。
“北定、九王争。有人不僅知道我活着,還确定了北定王未死。”傅封安緩緩放下手,閉目思考,“不是太後。”
都雲也不信,“北定王怎麽可能還會活着?”
“父王寝宮裏打翻的墨汁和杜元公公那只沾了墨的筆,絕對不是偶然。”
已經過去了十年之久,北定王傅點墨的模樣不會有太多人記得,但齊王和杜元公公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他們是忘不了的。
就算是現在的傅封安和傅賀疏也沒有辦法保證能一眼認出當年那個北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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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點墨。”
姬逐鶴在白紙上用筆寫了這個名字,從幾天前開始,她和傅封安就一直在談論此人。
身後梳妝的侍女停下手裏的動作,移步到一邊說道:“公主殿下,梳妝完畢,該趕路了。”
今日是傅賀疏的登基大典,不少人覺得姬逐鶴作為羽國來的公主無論如何都不能缺席,所以她才不得不提前聽傅封安的接受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的理由離開地牢。
許多日未見光着實有些不适應,姬逐鶴穿着華貴的宮服跟随引路的使者共同前往,在同去的路上恰好與盧芳舒,秦知意二人遇上。
因為新帝登基,傅雨不再為太子,盧芳舒這個太子妃的名號自然也就被換了下來。不過這也不影響她們以姐妹相稱。
“昌羽公主,總算是又見你穿一次宮服了。”
她們似乎已然将前段時間因帝位所說的那些話忘卻,姬逐鶴有意放緩腳步,笑答:“盧姐姐不用叫得如此生疏,秦姑娘也是。”
盧芳舒現在實在沒那個身份可以直呼姬逐鶴的名字,只和秦知意靜靜跟在兩側一同前往奉天殿下。
新帝登基的大典很繁瑣,傅封安為了防止意外發生,特調了鷹衛将奉天殿四周圍住。
傅賀疏把準備好的議和書拿在手中,敲打了一下手臂,“你說明日就送昌羽公主回羽京?”
傅封安知道傅賀疏最嫌麻煩,所以大典的去掉了許多不必要的流程。他有些頭疼,答:“她兄長很快便會從邊北營回到羽京,到時候羽國太子也該定下來了。”
大典開始時只有傅氏皇族領着一系大臣守在奉天殿下,攝政王傅封安和即将繼位的傅賀疏則是和禁軍、鷹衛一起從南門繞行一圈來到此處。
姬逐鶴來到隊列中,見着一邊還站着許久不見的傅詩詩。
回了宣都之後,這位齊慶長公主就如消失了一樣沒有了消息,如果不是有禁軍和鷹衛共同守在長公主府外,都有人猜測她被攝政王秘密處死。
但她不會死的,至少在目前看來她不會。
傅詩詩含笑看過來,說道:“昌羽公主還能來參加大典,真的是意料之外。”
姬逐鶴心知不能在這兒與人嚼舌根,便假裝沒有聽到。
從南門繞到奉天殿大概半個時辰,第一根香燃了半根,奉天殿唯一的通路處就迎來了一支大隊伍。
新帝傅賀疏身着龍袍,原本盤着的馬尾全部被束進發冠,乍一看着實讓人不适應的。
在他左手方跟着的攝政王傅封安也穿了正式的宮服,他雖也束冠,但他的要求沒有皇帝那麽嚴苛,所以仍有頭發自然留在背後。
他們從一衆人前經過,大氣都不敢出。如果無人提起,誰都不會想到新帝與這位攝政王會是同齡人。比起他的皇叔,傅賀疏在很多方面仍不夠老練。
傅封安在長階下停住,這位置也剛好在姬逐鶴的左前方。
所有人一齊面向傅賀疏,待到他終于走到了奉天殿前轉身時,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跪下叩拜。
負責念诏書的換成了林福,他深吸一口氣,揚聲道。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先皇驟崩,歸于五行,令五子,恪王傅賀疏承皇天之眷命。內外文武群臣及耆老軍民,合詞勸進,至于再三,辭拒弗獲,謹于今時祗告天地,即皇帝位。”
“其以明年為順慶元年。大赦天下,與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條列于後欽此!。”
“臣等恭賀新帝,願陛下佑我大齊——”
林福看着聖旨的後半段,幾乎和傅封安當時一樣噎住了片刻。但古往今來都有規定,封後大典和登基大典不宜太近,況且這位新帝還未自己看過這聖旨,根本不知道先帝欽定了皇後人選。
傅賀疏放大音量,令道:“諸位平身。”
“謝陛下。”
傅封安起身後便到了姬逐鶴正前面站着,他意志力也遠非常人一刻也沒有往她這兒看過一眼。
傅賀疏從另一邊的禦史手中拿了議和書,宣布道:“朕已與攝政王、秘閣商酌過,大齊與羽國十餘年的争鬥是該做個了結。昌羽公主也在此,這封議和書,還請你親自呈交到羽皇面前。”
姬逐鶴從隊列裏站出來,毫不猶豫跪下,遞出了兩手。
那禦史把議和書又帶下來,輕輕放在昌羽公主的兩手上。
“逐鶴定然不負陛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