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蕭府今夜也熱鬧。
姬逐鶴被關在密室裏也多多少少能聽到外面下人忙來忙去的聲音。傅點墨把衣裳裹緊了一點, 又掏出了一個小木板給姬逐鶴那掰斷的兩指給綁上。
“把我抓來，又要救我。你究竟圖什麽？”
傅點墨自己也說不太清為什麽會對姬逐鶴生起憐愛之情，但他也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就找到了一個還不錯的理由搪塞。
“你就當我是還封安的人情, 他不想自己的小姑娘受苦。”
姬逐鶴的手指被固定住确實沒那麽痛了, 她看着面前臉色蒼白的人, 突然問：“你多久沒有喝藥了？”
“與藥無關,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你替我從榮淩太後那裏要了一個結果, 我不會讓你這麽死的。”傅點墨看着越來越虛弱，姬逐鶴都有點心疼他了。
可這個人總歸還是手上有了人命，單憑這一點就無法讓人原諒。
“現在時機正好, 我想替他們問問真相。私刻玉玺, 是真的存在嗎？”
“呵。”傅點墨笑得也很輕，她這樣的狀态總讓人感覺随時會倒下, “封安一個人相信了我十年之久, 我怎麽能讓他失望？傅封安就和姬淳沅一樣，都有放不下的親人, 先帝還活着卻又出現了新的鷹眼，要想讓傅封安離開, 只能從我這裏下手。”
“在我看來不過是一覺醒來的事。我被下獄, 甚至連辯駁的機會都沒能有。不過也還不錯, 比先帝旨意來的更早的是榮淩太後賜的毒酒。”傅點墨說得有些投入了, 臉上的那苦笑沒有消去一點兒, “我知道那是毒酒，我只喝了一點。可我不曾料到, 北定府裏的人竟無一人真心待我，他們給我下了毒。”
北定府那個地方留着太多回憶, 即使是傅點墨走了之後那宅子仍留着。先帝比任何人都清楚北定王沒有私刻玉玺，所以他不僅沒有賣了宅子，還将王府的牌匾一直挂着。
“有時候皇家真的很奇怪。十個人中能有一個有情有義的很不錯了，傅封安應該羨慕你和姬淳沅的，你的皇兄，比他的可有情有義太多了。”
姬逐鶴閉眸，說道：“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傅賀疏會念着情誼留你活命。在羽國，……姬留玉一旦倒臺，所有與他有關的人都逃不過一劫，你必須趕緊脫身。”
傅點墨上來幫她把鎖拷解了，說：“其實我來羽國為的并不是和你們作對。人一旦有了執念就放不下，慕容漪，她知道我的病與她母親的死有共同點，也包括深宮裏的那位安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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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悅。姬逐鶴每每一聽到這個名字都會心不安，故人已經病逝許久，但每次被提起都會有人思念她。
姬逐鶴對母親沒什麽記憶，尤其是進了冷宮以後，下人們怕安妃的病會傳染，每日都會安排一小會兒讓她們見面。
她不是很想記起之前的事情。但今日能從傅點墨口中得知安妃的死并非是因為那場病，姬逐鶴給帶來的那群大漠人就有交代了。
“是什麽毒？”
“株螢，在羽國，只有太醫院的人才有資格接觸到這藥材。”
正廳中，韓芙蕖親自攜着慕容漪過來。蕭老将軍這麽久了還是頭一遭接見客人，不過看到韓芙蕖身邊那個陌生的姑娘，他還遲疑了一會兒。
蕭照宣也是極不情願回了府，聽韓芙蕖先介紹：“這位是我的二妹慕容漪，随母親姓，不知道蕭将軍……”
蕭老将軍只看着今日來的只有韓芙蕖和慕容漪，眉頭都要挑得變形了，“議親之事韓家主怎麽不來？韓姑娘這是瞞着韓府的人來的？”
“怎麽會？”韓芙蕖把茶端起來，不疾不徐說道，“我今日攜二妹前來就是為了議親。我二妹醫術高超，蕭将軍習武之人，身邊有二妹照顧最合适不過了。”
蕭照宣把目光移到了慕容漪身上，比起韓芙蕖，他對慕容漪的了解要更少。多留點心眼也不是壞事，“慕容……我記得韓夫人也是慕容家的，可為什麽我們從來沒有聽過韓府還有二姑娘？”
慕容漪并非韓家主的親女兒決不能暴露，韓芙蕖倒是早已經買通了韓府裏的下人讓他們守口如瓶，蕭家這邊雖然還需要重新解釋一番，但也不是難事。
“二妹身子不好，從小便送去了神醫那兒養着。也是在神醫身邊學了些醫術，若不是前些日子聽說神醫仙逝，我們還未必會急着把二妹接回來。”
她這話顯得韓家人并沒太在意這個二姑娘，明明同樣是嫡出的女兒，這韓家似乎更偏愛大姑娘。
蕭照宣和她們來來回回問了許多，制造出自己對慕容漪感興趣的假象。雖然來的都是小輩，但蕭老将軍怎麽說也得給太後一個面子，只能在正廳裏坐着等到最終親事定下來。
蕭府另一處，傅封安讓鷹衛留在附近，只身前往蕭照宣說的密牢。
蕭府有密牢并不奇怪，但蕭照宣不常進去。他知道這密牢裏的人都是對蕭氏有威脅的人，幾乎沒什麽人能完好無損從這裏走出去。
傅封安作為齊國人闖進蕭氏的私宅很容易被人倒打一耙，但蕭照宣知情，他既然戀慕姬逐鶴，就不會讓她置身危險之中。
慕雲想不明白傅封安為什麽要和蕭照宣聯手，明明兩個人先前還打得死去活來的，如果不是蕭照宣纏着不放，姬逐鶴也不會被人抓走。
武鷹抱着胸，靠在一邊的樹上，“殿下說了，鷹衛在一刻之後全部撤走。”
慕雲：“撤走？蕭府裏這麽多侍衛，殿下一個人帶着昌羽公主如何能全身而退？”
“殿下有自己的打算。”
……
腳步聲越來越近，傅點墨閉着眼睛休息，聽着外面的侍衛一個一個被打暈過去，嗤笑了一聲。
“他來了。”
姬逐鶴神志仍在，密室入口處傅封安看着被铐住的那人，也不管傅點墨，先選擇了幫姬逐鶴開鎖。
“他走不了。”姬逐鶴這是在讓傅封安不要太心急。
傅點墨确實走不了了。他的毒太久沒有靠藥來壓制，慕容漪給他留過蛇膽讓他應急服下，不過他不聽勸。
傅封安沒見到姬逐鶴身上有什麽傷，這心裏的擔憂終于是少了一些。不過現在還在這兒的傅點墨不好處置，他的确沒有能力同時帶着兩個人離開。
姬逐鶴：“你闖來蕭府，羽皇若是知道了可怎麽辦？”
“羽皇知道。”傅封安下意識把姬逐鶴擋在自己身後，低頭看着坐在火爐邊的傅點墨，“為什麽要來羽國鬧事？兩國好不容易熄火決定換取和平，你一人的所作所為如果連累了大齊，你可想過後果？”
“無非是成為千古罪人，可封安，誰做事是沒有苦衷的呢？”傅點墨往他身後的姬逐鶴看了一眼，吐氣笑道，“關于你們想知道的，我都告訴她了。趁着他們還沒有發現，趕緊帶着你的小姑娘離開吧。”
姬逐鶴比傅封安更清楚蕭府是什麽地方，傅點墨如今行動不便，留在這裏只會是待宰的羔羊，蕭氏随時可能會把他退出來當替罪羊的。
傅封安肯定也是放不下心的，可他也不能被發現，帶着姬逐鶴離開也不會太容易。
“你走，我跟北定王留在這兒。”姬逐鶴後退了一步，緊張的時候她總是不敢看人，“既然父王知道了這件事，我相信總會有人來救我們，傅封安，聽我的，你一個人走。”
“可是殿下，我放不下你。”
“傅封安，聽我的。只有我在這裏才能證實蕭氏的罪名，蕭氏如果殺了我，他們也再無反轉的餘地，我絕對不會有事的。”
說服傅封安的确有難度，傅點墨看着姬逐鶴三言兩語便打發了那人，打心底的敬佩了起來。
“你說總會有人來救我們？可你沒有問過我想不想t走，如果我要挾你，或許還能保命。”
“……你不是那麽冷血的人，北定王。”
“不要稱呼我北定王，我早就不是那個受齊國人追捧的親王。你知道的，我壞事做盡，也是到了要償還的時候了。”傅點墨支撐起自己的身子站起來，外邊的侍衛還沒有醒來，此刻出去正是機會。
姬淳沅從羽皇那裏得到了許可，帶領着幾隊人馬将蕭府團團圍住，也是餘光瞥見傅封安的身影，得到了指示才讓人沖進蕭府徹查。
正廳裏的蕭老将軍正因為小輩們說話感到無聊，這會兒聽到大門那兒的動靜，差點兒沒忍住罵人。
“吵吵嚷嚷的！發生什麽事了？”
姬淳沅持着那半塊虎符進來，冷冷說道：“陛下有令，還請蕭氏歸還虎符，今日之事陛下也可既往不咎。”
“今日之事？淳王殿下闖我蕭府，說要既往不咎的不應該是我蕭氏？”蕭老将軍到底是兇煞的戰士，這表情一嚴肅起來，蕭照宣都差點兒退步了。
慕容漪從姬淳沅進來之後就一直看着他，實在是沒想到能在蕭府和人再碰面。
姬淳沅：“人已經找到了。昌羽公主被人偷偷帶走，淳王府的人尋了一夜未果，從蕭府的密牢裏找到了我要找的人，蕭老将軍，這該如何解釋？”
淳王面善，說狠話也帶着那溫和、幾乎不帶一絲攻略性般的笑。不過這笑有幾分真，也是一看便知。
蕭照宣并不知道姬淳沅也會來，甚至還将事情告到了羽皇那裏。如果今日不能給羽皇一個交代，明天蕭氏的人就應該在獄牢裏見面了。
姬淳沅靜了一會兒，又開口道：“只要蕭老将軍歸還虎符，再給陛下一個答複，這些都好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