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春獵·追殺
第三十二章 春獵·追殺
柳舒顏五歲時初見太子,便心生歡喜,那時太子六歲,剛被找回來,對誰都一副防備不信任的樣子。
她看着揪心,央求父母讓她陪在太子身邊。
那時她才發現,她和太子間的差距有多大。
不僅僅是身份的問題,更是氣度學識,相貌姿态。
總之,她常聽人誇贊太子,自己也覺得太子是世上獨一無二的。
在太子光輝籠罩下,她開始努力學習,識字讀書,琴棋書畫,宮廷禮儀,為人處世……
為了當上太子妃,她十年如一日的要求自己盡可能做到完美。
只要能陪太子一輩子,她願付出任何代價。
許是老天眷顧,多年來能近太子的身的女子唯她一人,她因此沾沾自喜,認為太子同樣對她存了心思,在等待合适的時機求娶她。
直到她偷聽到太子和祖父的對話。
她的小心思哪裏能瞞得過兩朝老臣,柳行之對她有着諸多期待和無奈。
太子是他看着長大的,人品學識自不必說,來日皇位非他莫屬,自家孫女若伴其左右,柳家榮光将照耀百年。
可他也知太子是極有主見的,最反感別人替他拿主意,于是柳行之選擇與太子明說,看看太子的态度。
結果顯而易見,太子不同意。
柳舒顏沒心情聽他們接下來的談話,當即跑開了。
她一個人蹲在池塘邊哭了很久,委屈這些年的努力白白浪費,委屈太子為何不願娶她,是她哪裏做的不夠好,委屈自己的身份低微,比不得達官顯貴家的嬌小姐……
她懷疑過很多,唯獨沒懷疑過太子。
可就在不久前,太子說他喜歡男人。
荒唐!
騙她的,一定是騙她的。
如果他說“沒有理由”或者“你不漂亮,孤不喜歡”,她都可以接受,唯獨他說“喜歡男人”她不信。
宋時景察覺外面有人偷聽,內力震開她,避開她的糾纏,“孤身為太子,一言九鼎,絕無虛言,柳娘娘往後好自為之。”
說完他甩袖往外走,本以為是風凝夜回來尋他,卻迎面撞上躲避不及的張肅。
張肅一臉尴尬,強裝鎮定,低頭行禮,“殿下,右相大人回去休息了,老奴來請柳娘娘前去伺候陛下。”
“殿下放心,老奴心裏有數。”他又補充道。
宮中浸淫多年,如何保命他是知曉的。
宋時景不鹹不淡“嗯”了聲,越過他找風凝夜去了。
再看帳篷內,柳舒顏花容失色,如遭雷擊,雙目失神地跌坐地上,兩行清淚滑落,宛若暴風雨摧殘下将要枯敗的花兒。
張肅輕輕一嘆,招呼宮女立刻幫她重新梳妝打扮,送上武英帝的床榻。
服用過藥的武英帝飄飄欲仙,眼前景象虛幻如煙,權力、銀子、美人,他曾付出心血夢寐以求的東西如今唾手可得。
他高興極了。
他帶着美人直上雲端,看山河萬裏,看皇城錦繡,縱享極樂。
美人的喘息聲漸漸歇了,繁華景致飄遠了,細雨淅淅瀝瀝,剩下的,是無盡的冰冷空虛,無盡的頹敗腐爛。
昏沉間,武英帝睜開眼,沉默地凝視背對他躺着的女人。
意識慢慢回歸,他伸出手,覆上女人肌膚細膩的背後。
恨意難消。
柳舒顏打了個激靈,直覺告訴她有危險,她卻不解危險源自何方。
因為自從她接觸武英帝後,他已中毒,平常表現出的縱欲被她誤認為是武英帝的常态。
是以她一時未曾懷疑枕邊人。
她挪動身子,轉過身,面對武英帝,她握住他的手,放在胸前柔軟處。
“陛下,右相今日太放肆了,竟敢當着妾身的面挑釁……”
“柳舒顏。”武英帝打斷道,“你應該恨朕吧?”
柳舒顏心頭一顫,“陛下?”
“右相曾登門拜訪,給你祖父送行,還告訴你們柳行之是朕殺的,與他毫無幹系。”
“陛下,妾身知道那些是右相的托詞,妾身一個字都不信。”
武英帝的手緩慢爬到她脖子處,柳舒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手在收緊,她的呼吸越發困難。
黑暗中,他說:“別裝了,你的心思朕已看透!風凝夜和太子聯手,柳行之必然還活着,柳家落難是表象,你們一個個全在演戲騙朕。
朕落到依靠毒藥活着,是你的功勞,你整日和朕說風凝夜壞話,實則是幫他洗刷名聲。
哈,哈哈,好,好得很!”
他不顧柳舒顏掙紮,咬牙切齒罵道:“好算計吶!一個是死了娘,爹不疼的棄子,一個是喪父喪母的可憐蟲,湊到了一起,算計朕。
和朕攤牌,是想在春獵上殺朕嗎?可笑!”
誰是獵物還不一定呢。
武英帝憐惜地撫摸柳舒顏的臉蛋。
“既然他們放棄你了,你就先走一步,朕會送他們下去陪你。”
音落,“咔嚓”聲響,一切歸于寂靜。
……
翌日,風和日麗,是個打獵的好日子。
随着武英帝一聲令下,準備在春獵上大放異彩的“獵手們”沖進樹林,皇帝本人亦親自下場,與民同樂。
宋時景和風凝夜分開行動,前往事先約定好的山洞集合。
“主子,你發現了嗎?今早柳舒顏居然沒和陛下在一起,陛下也沒提。”墨七跟在他身側閑聊。
風凝夜道:“昨日傍晚柳舒顏前去侍寝,興許是累着了。”永遠地睡了。
邊閑聊邊趕路,既快又輕松,用了半個時辰,風凝夜抵達。
“太子還未到。”墨七檢查一圈說。
“再等等。”興許是有事絆住了。
另一邊,宋時景前方出現一只攔路虎,他身後的侍衛直接沖上去開路。
然而攔路虎後又是一只熊瞎子,橫沖直撞打散了隊形,僅有宋時景和福伯兩人逃出。
慘叫聲,嘶吼聲,震地聲混雜,宋時景忍不住回頭看。
“殿下,莫動。”
福伯止住宋時景的動作,“他們是死士,會替你擋去一切災難,殿下只管一往無前,莫辜負他們的忠心。”
說話間兩人已跑出百丈,宋時景敏銳察覺到行蹤暴露,不能直接趕去約定地點,遂和福伯打了個手勢,禍水東引,朝遠處纨绔子弟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