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斷袖
斷袖
雖然慕野的安慰十分的蒼白,但季宴禮還是被安慰到了。
他覺得安慰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讓他感覺到,身邊有個人是陪着他的。
也許是方才唱的那出戲有用,宮人進來收拾的時候,看他倆的眼神都透着幾分驚恐。
以至于用晚膳的時候,這些監視季宴禮的宮人,并未如午膳時一般,還想着靠近去看看他們做什麽。
避之不及,有種多看一眼會長針眼的感覺。
用完晚膳,宮人并未立刻離開,而是看了雪鳶和慕野一眼,說:“二位見諒,皇上吩咐了,二位入睡之後,也需得有我們在門外看管。還請現在便回到屋內,莫要叫我們難做。”
雪鳶不必偷溜出去,只需等着季宴禮這邊的消息,看下一步如何行動罷了。
她自然沒有意見,只跟在其中一名宮人身後離開。
見雪鳶走了,宮人的注意力放到了慕野身上。
她催促道:“慕大人,不要拖延時間了,走吧。”
慕野蹙眉,猶豫着看向季宴禮,說:“我與殿下一向是同塌而眠,不住外邊。”
宮人沒想到慕野竟然會把這種事拿到明面上來說,頓時躁得臉上發紅。
但她覺得,還是得争取一下,讓慕野住回影衛該住的地方去。
而不是以影衛之身,爬皇子的床。
宮人清了清嗓子,正要說話,卻見季宴禮沉下臉,道:“你咳什麽?我與阿野情深義重,自是應該夜夜同塌而眠,有何不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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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季宴禮竟然會出聲嗆她,宮人更是愣在了原地,一時不知作何反應好。
她也實在不明白,斷袖之癖,龍陽之好,怎麽說都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怎麽從季宴禮口中說出來,就像是男女相愛那樣稀松平常呢?
一個皇子,與影衛夜夜同塌而眠,怎麽聽都是醜聞啊!
宮人滿心不解,卻還是得盡量把季宴禮和慕野分開。
她說:“殿下,慕野身為影衛,無論如何都不該與殿下同塌而眠,那……”
季宴禮聽到這話,桃花眼中全然皆是不滿,他反問:“什麽叫影衛不該與殿下同塌而眠!我與阿野雖為男子,但已有夫妻之實,如何不能睡在一處啊!”
慕野聽到這裏,臉上一紅,卻也不能叫他的殿下一個人應付,出聲附和:“且不說殿下與我兩情相悅,便是殿下僅僅想要我留下來伺候,那也是身為影衛應該做的。你們就不要再阻攔了,再說殿下可要生氣了。”
宮人根本想不通,他們怎麽能毫無障礙地把這種事情說出口呢?
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而且萬鏡司哪裏有這種規矩,影衛什麽時候還有與主子行周公之禮的職責了!
而且,她也沒有辦法反駁。
畢竟季宴禮再怎麽被皇上監視,也是個皇子。
他便是再怎麽非要和影衛睡在一起,那說出去也就是個風流的名聲。
可他們在此反複忤逆主子,還幹涉九殿下床榻上的事情,怕是比季宴禮與影衛風流還要更容易惹禍一些。
還是放任他們,将問題抛給皇上吧。
宮人想到這裏,神色緩和許多,也不再阻攔,只笑着說:“既如此,那殿下與慕大人便好好休息吧。”
說完,宮人有序離開,還給他們帶上了門。
季宴禮怕他們沒走遠,走到慕野身前,伸出手來,用食指勾着他的腰帶,往床榻邊走去。
嘴上還說着:“別看了,咱們辦正事要緊!”
外邊的人瞧見二人真的一副要去辦事的架勢,一副看見了髒東西的樣子,忙轉身走遠。
慕野哪裏知道季宴禮還會這樣,羞得臉上發紅,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勾着自己腰帶的蔥白手指,更是喉結一滾,幾乎壓不住心底的火。
殿下是為了正事才這樣演戲的,不是真的與我有私,不能想的。
若叫殿下發現了我那些心思,可就不好了。
季宴禮聽見慕野的心聲,剛好也走到了床邊,他便回過身直直盯着慕野瞧。
他心裏只想着,慕野啊慕野,你還一心想把心意藏住呢,我都已經聽得一清二楚啦!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季宴禮收回手來,靠近慕野,貼近到十分近的距離。
他才瞥了窗外一眼,壓低聲音對慕野說:“快去找太子哥哥,別耽誤了。”
聽季宴禮說話的同時,慕野擡起手,一個彈指,打滅了桌上的燭火,屋內陷入一片黑暗。
随後,季宴禮将一張疊得只剩一小塊的信塞進慕野懷中,擡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腰帶,朝他點了點頭。
為防暴露,慕野也沒有多話,只朝季宴禮點點頭,轉身離開。
-
宮人離開之後,便離開了昭華殿,趕到福寧宮去,求見季懷秉。
秦符見派去昭華殿的人這個時候跑來,怕是有什麽要事禀報,也沒敢耽擱,趕忙進去通報。
“昭華殿有消息了?讓她進來。”季懷秉正看着手中彈劾季宴川的奏折,聞言放下手中折子,擡眸朝秦符看去。
“奴婢恭請皇上聖安。”宮人一進去,先跪下行禮,不敢擡頭去看季懷秉。
時至今日,宮人見到季懷秉,還是會想起那日翠莺的死狀。
是那樣的慘,幾乎可以說是以最大的痛苦死去。
那日之後,她便知道,這位從前瞧着僅在政事上雷厲風行,待旁人多是溫和謙遜的皇帝。
他……他根本就不是人!
“昭華殿出什麽事了?”季懷秉眼皮都沒擡一下,繼續拿起桌上的新折子,一看又是彈劾太子的。
“殿下與慕大人,是……是……”宮人有些不敢說,她很清楚,季懷秉無論是以父親的身份,還是以監視之人的身份看待這件事,恐怕都是要動怒的。
“若是舌頭沒用,那就拔了吧。”季懷秉話音落下,立刻有太監上前來,架住宮人,一把匕首舉到了她的嘴邊,又有一只手去掰開她的嘴巴。
“奴……奴婢……奴婢……嗚……說……”宮人趕忙在被掰住嘴巴的間隙,擠出這幾個字。
“說吧,沒有下一次機會了。”季懷秉才剛說出兩個字,太監便立刻放開了宮人。
“殿下與慕大人是斷袖之癖,已經行了周公之禮。他們夜夜同塌而眠,今夜還把我們都趕了出去,只留了慕大人一個在屋內。”宮人生怕季懷秉怪罪他們什麽,見他臉色不好,趕忙又補上幾句,“奴婢在外邊瞧了,殿下勾着慕大人的腰帶,把他帶到床上去呢,該是錯不了的。”
季懷秉聽着宮人說的這些話,眸中慢慢盛滿怒火,嘴角卻勾起來,露出一個滲人的笑。
他舌尖抵了牙齒一下,唇角勾着冷冷的笑,用近乎咬牙切齒的聲音說。
“斷袖之癖。”
“還行了周公之禮啊。”
季懷秉狠狠一掃,桌上的所有東西,都随着這一掃,伴随巨響,砸到了地上。
砰的一聲——
東宮之內,慕野好不容易避開季懷秉的眼線,正要去尋季宴川,便撞見與季懷秉的人交上手的慕原。
慕野與慕原在萬鏡司的時候曾有過幾面之緣,按一般人的看法來說,定是說不上熟悉。
但在萬鏡司這個地方,能有幾面之緣,便已是十分有緣分了,可算是有點交情。
再加上慕原是季宴川的心腹,若他被季懷秉的人殺了,季宴川便很難幫到季宴禮,到時候季宴禮的處境更加危險。
慕野心中頓時有了計較,想也不想便沖上前,三兩下幫慕原解決了季懷秉的人。
“慕野?你怎麽來了?”慕原面露驚訝,又怕慕野被人發現,忙拽着他鑽進季宴川屋內。
“我們殿下被軟禁了!他們都出不去,我至多也只能帶殿下一個人離開,沒辦法,只能來找太子殿下。”慕野一邊走一邊小聲向慕原解釋。
“我們殿下也處境艱難呢!近些時日五皇子一派雪花一樣的折子彈劾殿下,說是趁着秋獵期間,在京監國理政時,貪污千萬銀兩,中飽私囊。”慕原說起這件事,便咬牙切齒的,為季宴川狠狠抱不平。
慕野面露驚訝,更覺處境艱難,擔憂起季宴禮來。
若是連季宴川都幫不了他家殿下的話,那又該怎麽辦?
他想,若是實在不行,只能帶着殿下逃了。
二人進到屋內,季宴川瞧見慕野,也是十分驚訝。
但驚訝過後,取而代之的是滿目擔憂。
季宴川忙上前看了看外邊的情況,帶着慕野走到裏邊安全些的地方,才問:“可是小禮出事了?”
慕野點點頭,簡明扼要地把情況告訴季宴川,才問:“太子殿下,依您看,這該怎麽辦?”
季宴川沉默了一下,才對慕野說:“不能拖下去了,一定得走。明天晚上,我的人會去接應你們。”
慕野一聽季宴禮有救了,立刻高興起來,說:“好,我立刻回去告訴殿下。”
季宴川見慕野立刻要走,伸手攔住他,叮囑道:“你記住了,一定告訴小禮。明日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回來!”
一旁的慕原聞言,面露擔憂,卻什麽都沒說。
慕野答應下來,也怕離開太久被發現,趕緊隐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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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福寧宮報信的宮人,終究沒能離開福寧宮。
而得知宮人帶來的消息,猜到慕野可能趁此機會離開昭華殿後,季懷秉氣勢洶洶地往昭華殿趕去。
秦符帶着一衆太監,好不容易才跟上季懷秉。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起皇上的神情,瞧着那怒不可遏的面容,心中再想到慕野此人,已覺得那就是個死人了。
“把昭華殿圍了,一旦發現有人進出,就地處斬!”
季懷秉的聲音冷得像冰塊一樣,他加快腳步,闖入昭華殿的院內,擡手對院內守着的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随後,他一步步靠近季宴禮那間屋子,看着眼前熄滅了燭火,只餘下一片黑暗的屋子。
他的眸中滿是殺意,神情有如鎖魂閻羅,勾唇冷笑間,擡起雙手。
他猛地推開門,鷹一般地眼睛往那床榻之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