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故人與求親
故人與求親
今日的生意依舊很好,不到晌午,所有的糕點又全都賣完了。
朝朝和木頭坐在鋪子裏用午膳,讨論着下午是回家休息還是在後廚研究新的糕點。
烈日當頭,行人匆匆走過。
正此時,一個少年大喇喇坐在了門口的大遮陽傘下,背對着朝他們喊了聲,“老板,來碗涼茶!”
朝朝心頭一突,這聲音!
轉而一想,怎麽可能呢?
她笑笑,朝外頭那少年說道:“客官,我這不是茶樓,您要喝茶麻煩往前走第二個路口右拐就是。”
少年以手做扇,給自己扇着風,“沒有茶,水也成,小爺我實在走不動了。”
朝朝無法,要去給他倒碗水。
木頭起的更快,“我來。”
他倒了一大碗涼水,端到了外頭。
少年端起碗就咕咚咕咚往肚子裏灌,一口氣将一碗水喝了個精光,他長舒一口氣,從腰間拾了一錠碎銀子,“謝了,兄弟。”
木頭收了銀子和碗回去。
朝朝已經收了碗筷,見木頭遞給她一錠碎銀子,她哭笑不得,“咱們又不是做茶水生意,一碗水哪能要人銀子,快還給人家。”
木頭依言将銀子還給了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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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還坐在傘下遮陽,他将腳踩在凳子上,手臂挂在膝上,姿态豪邁,擺了擺手,“我衡生哪是個白吃白喝的人,兄弟你就收着吧,我倒是想問個路,你可知張大娘家住何處?”
木頭将銀子重新塞給了他,“張嬸?在我家隔壁。”
衡生登時激動道:“太好了兄弟,可算是找對人了,快帶我去!”
木頭只會聽朝朝的,他轉頭看向屋裏,卻見朝朝一眨不眨的盯着的,是這個叫衡生的少年。
衡生拍着木頭的肩膀,“好兄弟,你就帶我去吧,我必重重有賞!”
注意眼前的兄弟盯着屋裏瞧,衡生順着他的視線望去,便見到了一個特別好看的姑娘。
“這位是哪家的姑娘,怎麽稱呼呀?”說着,他自來熟的起身往屋裏走。
走了幾步後,面前便站着剛才那位兄弟。
他推了推他,沒推動,這才又将視線放在木頭身上,“這位小兄弟,這兒沒你的事了,別妨礙我認識這位俊俏的姑娘。”
木頭瞪視着他,“離她遠點。”
衡生:“你是她誰啊,小爺我偏不呢。”
“別吵了。”朝朝看向木頭道:“木頭,我們還是回家吧,我有些累了。”
原本面對衡生幾乎快把眼睛瞪出來的木頭立馬乖巧的說了聲“好”。
衡生看看兩人,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沒再多言,又說道:“你們要回家啦,順便帶上小爺呗,小爺我受老爹所托,來拜訪一下遠房的老舅娘。”
朝朝走在最前頭,木頭關了門,暗暗警告衡生了句“不準跟太近”後追上了朝朝。
衡生“切”了一聲,還是默默跟在了他們身後。
晌午日頭曬,木頭打了傘,将朝朝完全籠罩在陰影之中。
他看了看朝朝攏起的眉,踟蹰着問道:“還是不舒服嗎?”
明明大熱的天,朝朝卻覺得渾身發冷。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麽她明明沒有按照前世的軌跡去錦城,卻還是見到了一個又一個的故人,先是騰大哥,又是阿生,難道她真的無法逃脫的了嗎?
難道無論她做出什麽改變,一切還是會和前世悄然一樣。
那她到底該怎麽辦?
誰能來救救她。
“朝朝,朝朝?”
朝朝猛然回神,擡眼,木頭映入眼簾。
她鼻尖一澀,一把抱住了他,額頭抵在他的胸口。
木頭驀然睜大雙眼,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朝朝,身體卻僵直的一動不敢動。
“朝……朝朝,我……我……我在。”
衡生扶額:“唉喲!這光天化日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朝朝靜默了一會兒後,才無事發生般道:“只是突然有些累了,我們走吧。”
木頭頂着紅透半邊的耳頰,面色如常道:“好,我們回去吧。”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如何的緊張,連同手同腳也未曾察覺。
當然還有衡生,他難言的看着前頭二人,評價道:“這小子不會連媳婦兒的手都沒摸過吧?”
回到院子,朝朝回了屋,一覺便睡過了時辰。
木頭看她臉色慘白,便道:“今日就在家歇着,別去鋪子了。”
“嗯。”朝朝點頭,“已經辰時了,也來不及了,你去挂張「今日歇業」的牌子吧。”
木頭:“好,你想吃些什麽,我順道給你買。”
朝朝搖頭,“我不餓。”
她昨晚又沒吃東西,怎麽會不餓,木頭沉了口氣,端了盤包子來,“昨兒買的包子,芝麻餡的,你先吃點墊墊肚子。”
等他走了,朝朝無意識的咬着包子。
昨夜,她又夢到了騰大哥和啊生慘死時的場景。
眼淚嗒吧嗒吧的流淌,落在了包子上。
“朝朝,你在家裏頭嗎?”院外傳來劉叔的聲音。
朝朝放下包子,抹了淚,打開了院門,笑着問道:“劉叔,您找我有事嗎?”
劉叔拿了封信,“我女兒寄給我的,我想讓你幫我念念,再替我寫封回信,你看方便嗎?”
“當然可以。”朝朝打開大門,邀劉叔進了屋。
泡了杯茶給劉叔後,朝朝便拿出了信,念出了上邊的內容。
“爹,女兒不孝,嫁進張家三載,未曾回來看過您,但婆母卧病在床,實在離不得人照顧。近來女兒食欲不振,胃裏泛酸,女兒原以為是染了病,哪想竟是有了身孕!女兒心中高興,想把這個消息告訴給您,待婆母病好,女兒定攜外孫回來看您。女兒劉茹。”
劉叔一邊聽着,心懸起又飄忽不定,最終踏實的落了下來。
他擡頭一瞥,卻見朝朝淚眼婆娑。
他哭笑不得,“诶喲,朝朝姑娘,你怎麽哭了?我這個老頭子都還沒哭呢。”
朝朝不好意思的抹了淚,“我就是覺着你們雖相隔兩地,但心是連在一處的,心中為你們高興,也為劉茹姐姐有了身孕高興。”
她不由想起了嫂嫂,上一世,因為她,嫂嫂腹中的胎兒,還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
她收了心緒,拾了紙筆,“劉叔您說,我代您寫回信。”
在院門口送別了劉叔,朝朝便打算回屋。
隔壁張嬸忙招呼她,“朝朝今日沒去鋪子啊?早飯沒吃吧?來張嬸家吃,張嬸煮了面。”
朝朝推脫,“不用了張嬸,我早上吃過包子了。”
張嬸仍舊熱絡的過來拉她,“啊呀,你跟你張嬸客氣啥,快來快來!”
朝朝便被張嬸拉進了堂屋。
張嬸看了看後院,笑着道:“你先坐,嬸子去盛面。”
“張嬸,真的不用了。”
朝朝剛站起身,又被張嬸按着坐下,“跟你嬸子客氣,坐着。”
說完,張嬸急忙往後頭去。
辰時三刻,日頭漸升,張嬸火急火燎的沖進後院,一把掀開被子,“阿生啊,你怎麽還在睡,趕快起來!人朝朝在外頭候着呢!”
驟然的冷意讓衡生抖了一抖,他閉着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含糊道:“舅娘,她來關我什麽事,我再多睡會兒,等會兒還要趕路呢。”
張嬸恨鐵不成鋼,“趕什麽路!你忘了我昨兒跟你說的了!相看相看呀!要不是我兒子自己在城裏頭相中了姑娘,我才懶得搭理你。”
“相看啥呀!”衡生坐起身,他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表舅娘你這心也太黑了,人家有丈夫,你讓我上趕着破壞人家庭啊?”
“啥?”張嬸一愣,旋即回過味來,“你說木頭那二愣子啊,嗐!他腦子壞了,記不得之前的事了,借住在朝朝家的,人朝朝好好的一個黃花大閨女,你可別污人清白。”
衡生揉着頭發的手驀然一頓,迷瞪的眼登時清醒,“舅娘,你說的是真的?”
張嬸白了他一眼,“舅娘騙你幹啥?”
“舅娘跟你說,朝朝可是個好姑娘,你小子可別給我亂嚼舌根啊。”
不等她說完,屋子裏哪還有人影。
衡生在來的路上就已經快速穿戴好了,來到堂屋時,姑娘就安靜的坐在那。
“你叫朝朝嗎?這名字真好聽。”
他熟絡的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清咳了一聲道:“正式認識一下,小爺……不是,我叫衡生,你可以叫我阿生,我爹娘他們都這麽叫我。”
“阿生。”她輕聲呢喃了句。
衡生頓時喜笑顏開,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那個,我今年十六,家住墨玉城,老爹是個武将,我從小跟着他習武,今年打算去考武狀元的,等我成了武狀元,我能不能去你家提親啊?”
他眨着眼,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瞧,鄭重說道:“你別看我一副吊兒郎當的樣,我認真起來可認真了,要是我娶了你,我一定一輩子對你好!”
朝朝靜靜聽着這番和前世一樣的話,淚水又不自覺在眼眶裏打轉。
衡生有些無措,“你,你怎麽哭了,是不是我吓着你了,好像是太急了些,咱們這才第二次見面,但是我想着喜歡的姑娘就要大膽的追求,老祖宗都說了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沒關系,你可以慢慢和我相處,你一定會發現我的好的!”
張嬸一出來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她登時惱了,揪着衡生的耳朵拉到一旁耳提命面,“你怎麽把朝朝弄哭了,我怎麽跟你說的,你是不是嘴上沒個把門的,真服了你。”
她松開手,轉而堆了笑臉,朝朝朝道:“朝朝,這小子就這個脾氣,你千萬別跟他置氣,莫要哭壞了身子,回頭嬸子一定幫你好好教訓他。”
衡生揉着耳朵很是委屈,“舅娘,我也沒說什麽啊,我在求娶朝朝呢!老爹說了,遇着喜歡的姑娘就要大膽!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張嬸:“啊?”
她回頭,給了他一個“你小子行啊!”的眼神,随後又面向朝朝笑道:“那朝朝你哭是不願意?”
朝朝搖了搖頭。
張嬸和衡生登時眼含希冀的看着她。
張嬸高興的連聲音都變了調,“那你是願意了?”
朝朝:“我只是……”
“朝朝!”
院外突然響起木頭的聲音。
朝朝往門外看去,就見木頭站在院門外,陽光灑在他身上,他卻似乎渾身散着寒氣。
木頭:“我找不到你,很擔心你。”
朝朝擦了擦淚,朝張嬸說道:“我先回去了。”
朝朝率先回了自家院子,木頭目送朝朝進了院門,才看了眼屋子裏的衡生,随即轉身而去。
朝朝聽到了關門聲,但沒聽到木頭的腳步聲。
她轉過身,喚了聲:“木頭,方才我去張嬸家坐了坐,讓你擔心了。”
木頭垂着眼,悶聲道:“朝朝,你不要嫁給別人好不好。”
朝朝正欲言明。
上一世她沒有答應阿生的求娶,這一世自然也不會。
卻又聽得他說:“我不想離開你。”
“朝朝,你嫁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