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朝陽與婚事

朝陽與婚事

晨曦的光穿破雲層,透過紗窗,照在了木頭的臉上。

他半張臉上鋪了層光粉,半張臉隐在昏暗的陰影中,怔怔的望着卧榻之人。

好半晌,他才好像反應過來,不确定的問道:“朝朝,你說什麽?”

朝朝抿了抿唇,她眼睫低垂,松開了揪着他袖子的手,翻了個身背對他,“既然你沒聽清,那便作罷了。”

木頭眨了眨眼,他重新回到塌前,一時手足無錯起來,最後将朝朝一把撈了起來。

少女頰邊緋紅,眼中水霧盈盈,突然被他帶起來,臉上還有一剎的驚慌。

他微彎着腦袋,目光與她平視,再一次問道:“朝朝,你真的願意嫁給我嗎?”

少女含羞帶怯,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下一瞬,她整個人便被擁入一個結實的懷抱中,頭頂傳來他喜不自勝的聲音,“朝朝,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即便是夢,他也要貪戀這片刻的喜悅。

“不是夢。”

木頭紅了眼眶,他閉上眼,任憑淚水滑落。

兩人靜靜相擁,沉默無言。

許是過了一瞬,又或是許久,木頭才輕輕拉開她,他替她拭去淚,有些難言道:“可是我們這樣于禮不合,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朝朝笑了笑,“我早已修書給了阿爹阿娘,将此事告知了他們,不算……無父母之命,更何況平凡夫妻,也沒有那麽多的禮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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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臉上的笑意抑制不住的蔓延開來,他重又将人攬入懷中,“朝朝,謝謝你,謝謝你願意讓我一輩子陪在你身邊,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我會讓你一輩子平安喜樂。”

朝朝在他的肩頭點了點頭,“木頭,我們就在家裏簡單的辦個儀式吧,然後再買些喜糖分給鎮上的人,告知他們我們的喜事就成了,”

木頭自是應允,“好,我都聽你的。”

他驀然松手,将人按回床上蓋好被子,“瞧我,忘了你就穿了一件中衣,沒凍着吧?”

“沒有,”朝朝紅着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頭,“我哪有這麽嬌氣。”

木頭樂的像個孩子,他咧着嘴,笑容根本停不下來,“你想吃神什麽早飯,我去做!”

朝朝想了想,道:“我想吃湯圓。”

“湯圓?”壞了,他做不來,“你再睡會兒,我馬上去買!”

“等等!”朝朝叫住他,“你把那櫃子裏的東西拿出來。”

木頭依言取出東西,是一條靛藍的圍巾,樣式簡單,方方正正的。

“這是?”

朝朝:“原本想冬至那天送你的,想了想,你提前收到一天,也能提前帶一天,保暖。”

木頭看着那條藍色圍巾,“送我的?”

“嗯,”她說:“那天我沒生你的氣,我只是找借口跑出來,好去買針線,順便再向張嬸讨教針法。”

她不好意思的抓着被子一角,“做的不好,你別嫌棄。”

木頭當即将圍巾圍上,愛不釋手的撫摸着圍巾,“我很喜歡,謝謝朝朝,我去買湯圓來。”

說着,他急不溜丢的,還險些撞在了門上。

“你慢點兒!”朝朝快速穿衣下床,追到門口好笑的看着他急急的跑遠。

木頭一邊跑一邊喊:“朝朝願意嫁我了!朝朝願意嫁我為妻了!”

正要出門的張嬸看見,奇道:“木頭喊什麽這是,撿着金子了?”

朝朝想了想,便将她和木頭的婚事告訴了張嬸。

“不成!這怎麽成!”

聽朝朝說了他們的打算,張嬸第一個反對。

朝朝眨了眨眼,微微張嘴吸了口氣,原以為張嬸會責備她一個姑娘家擅自做主自己的婚事,她并不後悔自己做的這個決定。

耳邊又回想起昨晚木頭對她說的話。

“沒有你,我生不如死。”

她扪心自問,如果木頭某天離她而去,她好像也無法接受。

她喜歡木頭,即便得不到鎮上的人的認可,她也不想反悔這樁婚事,不想讓木頭空歡喜一場。

卻聽得張嬸繼續說道:“成婚天大的喜事,怎麽能潦草的辦呢!”

朝朝擡眼,疑惑且訝異的望着她,“張嬸,您這是何意?”

張嬸問她:“定了什麽日子?”

朝朝搖頭,“随便選個日子即可。”

張嬸“啧”了一聲,又問:“喜服可都備好了?”

朝朝還是搖頭,“尋常的紅衣穿一件便可。”

張嬸搖了搖頭,再道:“新房布置?喜床喜被?喜糖喜轎?紅燭香薰?宴請賓客?”

朝朝睜大雙眼,搖頭搖頭還是搖頭。

張嬸嘆了口氣,又道:“還有最重要的,就是鳳冠霞帔!”

朝朝被她說的頭有些暈,“成婚還要備這麽多東西啊?張嬸,我們不用,就想簡單的行個禮就成。”

張嬸拉着她的手,語重心長道:“朝朝,你聽你嬸的,嬸是過來人,這姑娘家嫁人啊,一輩子也就這麽一回,不能潦草辦了。

嬸當年和你叔就是潦草辦了的,現如今想想就後悔,你叔走了後,我連跟他重新辦個體面的婚事都辦不到。

所以啊朝朝,聽你嬸的,這婚事啊,就要隆重的辦!你放心,婚事都包在嬸身上,嬸保準給你辦的妥妥的!”

朝朝想推辭已經推不了了,更何況張嬸認定的事,着實很難改變。

張嬸還在自顧自說着,“啊呀,咱們鎮上也有大半年沒辦過喜事了,這樣的頭等喜事還是我第一個知道的,真好。

讓我想想啊,對了,咱先要選個良辰吉日,婚事可不是随便點到哪天就哪天的,不對,定日子前得先讓大師算八字,不過木頭這邊也難辦,不妨事,這都是小事。

等選完日子,咱們再告知鎮上的人,到時候讓他們來參禮,然後就是做嫁衣了,這個你放心,嬸子別的本事沒有,針線活不在話下,保準給你繡件能襯出你十二萬分美的大紅嫁衣……”

“張嬸……”朝朝淚眼婆娑,“您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張嬸抹了抹她臉上的淚,“哎呦,這是怎麽了,都要成家的人兒了,怎麽金豆子還是嘩嘩往下掉啊,快不哭了,把臉哭花了,可不能做美美的新娘子了。”

她看着朝朝,感慨道:“嬸子我啊,還挺想要一個女孩的,只是生的兩個都是兒子,你叔又走的早,我一個人管這倆孩子,那時是天天頭疼欲裂啊。”

她看着朝朝,眼中充滿慈愛,“你總說是我照顧你,可在你搬進這裏前,我們就見過面了,那天我一個人在田裏幹活,突然感覺全身無力,倒在了農田裏,整個人身上都是泥濘。”

記憶回到她剛來桐安鎮的時候,鎮上正是谷雨時節,家家戶戶都在田裏插秧,她随着人群來到了田野,卻看見了一個倒在田裏的農婦,當時周圍的人都穿着蓑衣帶着鬥笠,沒人注意到她。

朝朝眼神一亮,“張嬸,那是您?”

張嬸點點頭,“是啊,那時是你們将我從淤泥中拉了出來,送去了醫館,大夫說,我是太過勞累突發的暈厥,再晚送來,我怕是會就那樣憋死在田裏。”

朝朝後怕的撫着心口,“好在無事,張嬸,您以後一定會福大命大,逢兇化吉的!”

張嬸很快從情緒中抽離出來,她拍了拍朝朝的手,“所以不管怎麽說,你們的婚事一定要我來辦!”

朝朝看着撫在她手背上蒼老的手,笑着點了點頭,“張嬸,謝謝您。”

“不過……”她遲疑着問道:“我和木頭的婚事,您不會覺得不妥嗎?”

畢竟張嬸之前還極力撮合她和阿生。

張嬸道:“木頭那小子是愣了點,不過我看他待你很好,人又長的有模有樣的,也是個不錯的人選了。”

“朝朝,你怎麽出來了。”木頭拎着一碗湯圓出現在路口,他同張嬸打了個招呼,問道:“你們在說什麽呢,外面冷,進屋說。”

張嬸笑的合不攏嘴,擺手道:“我就不進屋坐了,嬸子忙着給某人辦婚事呢。”

木頭疑惑的看看朝朝。

他一雙眼瞪的溜圓,眼中清澈。

張嬸癟了癟嘴,朝朝朝示意:“瞧瞧。”

朝朝掩唇輕笑,“張嬸說的是,木頭可不就是個愣子。”

張嬸哈哈大笑,“不說了,嬸子先去廟裏求簽,請大師給你們算個好日子!”

*

“嘎嘎──”

一只烏鴉矗立在枯黃的枝頭,它發出刺耳的聲音,轉動着腦袋,眨了眨眼,撲棱着翅膀落下一片黑羽。

渠山山腰,一排排官兵神色肅穆。

一個砍柴老翁雙腿直打顫,苦着臉朝裏頭看,似看到了什麽,他忙又吓的閉緊眼。

他苦哈哈道:“官爺,草民能不能先走啊?”

一日前,他上山砍柴,發現這裏彌漫着一股難聞的味兒,走近一瞧,裏頭橫七豎八躺着數具屍體。

他登時吓得拔腿就跑,晚間卻又不得安眠,今日才去官府報了官。

為首的縣令朝一人示意,那人便道:“老人家,還要您再随我們去趟官府。”

說罷便不再理會老翁。

縣太爺也很是苦惱,他上任不過一年,怎麽發生了這樣的事。

正此時,一隊人馬急急朝這跑來。

為首之人帶着一堆官兵,“朝廷辦案,閑人退散!”

官老爺吹了吹胡子,他随時藺縣的小知府,怎的就不是朝廷的人了!

但當他看到大理寺的令牌時,當即退避三舍,點頭哈腰道:“大人請!”

他嘀咕道:“大抵不過是兩家盜匪争山頭,怎麽還牽扯上大理寺了。”

大理寺的衙差井然有序的進了山寨,不久後,一人走出來朝一個身長玉立的男子拱手道:“大人,點清楚了,共三十二具男屍,年齡在的二十至五十歲,照這天氣來看,約摸死了半個多月了,初步判斷兇器是這把大刀。”

他神色凝重,擡頭道:“是死于一人之手。”

騰暨颔首,視線在刀上停留,一把這裏随處可見的大刀,刀刃上破了幾個口子。

他的目光從男屍上一一略過,下刀之人幹淨利落,但似乎并沒有章法。

他擡頭看了看天色,冬至将至,天色青白,目光在寨子外搜尋,半晌,他來到一處,蹲下身查看。

“大人,可是發現了什麽?”手下上前詢問道。

騰暨站起身,點了點地上的血跡,“帶搜查犬來。”

搜查犬一路聞嗅,來到了一條小河邊狂吠不止。

沿着河水往下,騰暨驀然停住腳步,擡手一指。

手下當即令人下河去撈。

這是一件尋常的黑衣。

騰暨眸光漸深,擡頭環顧四周,随後緩緩看向了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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