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入獄與和解
入獄與和解
朝朝和沈無被綁了起來,關進了大牢中。
“冤枉啊!放我出去!”
還沒等朝朝喊冤,牢裏的男男女女們見着人來,一個個手伸到外頭喊着冤。
“大人!草民真的沒有犯什麽罪,您不能随便抓了草民啊,草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一歲稚兒,全家都指望着我掙錢養家,我不能被抓啊大人!”
“大人,民婦冤枉啊!我婆母還等着我回去做飯呢,還請大人寬宏大量,放過民婦吧!”
沈無微簇眉心,他看向一栅欄相隔的朝朝,詢問道:“他們可傷了你?”
朝朝搖頭,心疼的看着他的手道:“我沒有,倒是你,手還疼嗎?”
沈無:“不疼。”
朝朝氣道:“你怎麽這麽傻,怎麽能和官兵打起來呢。”
沈無睜着一雙眼,還有些怒,“他們想傷你。”
朝朝看看周圍的人,道:“他們抓我們,也許只是覺得我們有些可疑,等确定了我們是無辜的,自然會放我們走的。”
大牢外傳來人聲,一人道:“大人,世子昨晚死于家中,此事事關重大,屬下都盤點過了,世子近一月以來所過之處,但凡有可疑之人,全都暫時收押了起來,靜待大人定奪。”
“都有些什麽人?”身長玉立的男子身着官服,眉宇間是不怒自威。
獄丞指着一個人回禀道:“一月前,此人與世子有過争執,三日前,此人走了并非他平日裏走的南街,而那時,世子恰巧從南街經過。”
被指到的人一臉愁苦,“大人明察,那日草民走的急,撞到了世子,不過挨了頓罵,草民自知身份危賤,如何敢因此恨上世子。三日前草民是去拜訪南街的一位親戚,不信的話可以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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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丞又指着一人道:“此女子五日前被世子糾纏,且她竟然随身攜帶匕首,一定是對世子懷恨在心。”
那女子面帶怒容,“世子調戲我不假,但我當場就打了回去,随身攜帶匕首不過是弱女子行走江湖為了自保罷了,這也不成嗎!”
她眼一瞪,獄丞的氣勢還真就弱了下來,他又指向另一個人道:“這人是……”
還沒等他說完,他的上司便上前了兩步,道:“朝朝姑娘,你怎在此?還有木小公子,居然真被你找到了。”
朝朝尴尬一笑,果然是會被人以為她是去千裏尋夫的。
獄丞見上司勵王兼大理寺卿認識他二人,心道莫不是抓錯了人,但還是盡職盡責的介紹道:“世子昨日去了客棧調戲了這位小娘子,他二人行跡可疑,那小子還拒捕,打傷了兩個官差。”
騰暨聞言看向沈無,問道:“當真如此?”
沈無撇過腦袋,十分不想搭理他。
朝朝無奈,解釋道:“木頭只是以為他們要傷我,情急之下動了手,并不是拒捕,你看我們這不是老老實實待在這麽。”
騰暨輕聲笑了一聲,對着獄丞道:“林大人,仵作初步判斷世子乃窒息而亡,兇手的手長六寸有餘,是個男子的手,這些女子便都放了吧。”
“啊?”獄丞有些為難,畢竟這麽多人就這麽随便放了,對國公府也不好交代。
騰暨微微偏頭,“若是不放心,放行前可先丈量。”
獄丞哪裏還能說不,當即應是,吩咐手下将獄中的女子量過手長後再放出來。
朝朝自然是被放了出來,她朝騰暨懇求道:“木頭昨晚都與我在一起,他一定是無辜的,能不能放了他?”
騰暨沒有直接說明,只安慰道:“待查明木小公子确實無罪後,大理寺自會放人。”
事實上,他看過世子與昨晚死在巷子裏的人的屍首,皆是被人掐斷脖子窒息而亡,足見下手之人心狠手辣,且力氣也很大,讓他不由想起了去年渠山上發生的那起三十二人死亡的慘案。
其實那時,他便有些懷疑是木頭,這懷疑并不是來的沒緣由。
其一,那天他們明明抓到了一個刺客,而那刺客就在那三十二具屍體中,那晚木頭先是推拒與他同睡一屋,後又倒在了安放刺客的門口,他看過地上斷裂的繩子,刀口平整,下刀之人幹脆利落,無疑是地上散落的柴刀砍斷的,且不論刺客被綁着是否還有這麽大的力氣,刺客脫身也沒有與木頭有過打鬥的痕跡,木頭倒在門口,倒像是裝的。
其二渠山與桐安鎮并不是十分遙遠,腳程快的情況下可能不要連個時辰,在場留下的那件黑衣的尺寸也與他十分匹配。
其三,那日木頭與衡生切磋之時,他看得出來,木頭的武功算不上特別好,甚至毫無章法,沒有章程,但卻十分利落幹脆,似乎還有些狠辣,相比之下,身為武狀元的衡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其四,便是最奇怪的一點,那日他點出他左手上與黑衣上留下的傷痕處吻合的傷疤時,他的反應卻是撩起另一邊袖子展示他身上的其他傷痕,這像是在自證,但既不知有何罪,何須自證,這也讓他對他的懷疑又加重了兩分。
他苦追了那夥盜匪許久,就是因為他們牽連舊墒餘黨之事,沒想到寨子被一鍋端,舊墒餘黨的線索自然也全部斷截。
他後續借口留在桐安鎮,實則是想尋找線索,他甚至懷疑木頭與舊墒有聯系,只是直到他們大婚,他都未曾看出木頭的破綻。
但木頭卻在成婚當日逃婚,他不惜調動暗衛去尋,卻根本沒有木頭的蹤跡,他心中便早已認定,木頭一定和舊墒脫不了幹系。
此次誤打誤撞将木頭關在了牢中,他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朝朝不知道騰暨此時心裏已經想了多少,她道:“騰大哥,木頭他真的昨晚一直與我在一處,從沒有離開過,而且他與世子無冤無仇,他怎麽可能去行兇呢?”
騰暨依舊和煦笑道:“朝朝姑娘莫急,只是大理寺辦案自然有個流程,我自會查清事情真相,若木小公子是清白的,自然可以回去。”
他又笑道:“自你走後,瑤衣雖面上不說,但我看得出來她很想念你,你且去看看她吧。”
朝朝垂下頭,上次和瑤姐姐見面還是在三月,鬧的也不是很愉快,這次來錦城,她也是想再見見傅瑤衣,只是她還是如此怯懦,真到了錦城,又不敢去見她,再一次選擇了逃避。
她點點頭,“我去看看瑤姐姐。”
她轉而看向牢裏的沈無道:“木頭,那我先去瑤姐姐家了,你別擔心,騰大哥只是秉公執法,等查明了事情真相,你就能出來了。”
沈無扒着欄杆道:“這裏不幹淨,你早日出去也好,但千萬要注意安全,待在你瑤姐姐家等我出來。”
朝朝苦中作樂般笑了笑,她站起身随騰暨出去,等出了大牢,她看了眼陰沉沉的天色,朝騰暨欠身行禮道:“騰大哥,天氣轉冷,獄中寒冷,可否容我送床被褥給他。”
騰暨虛虛扶起她,道:“我相信木小公子是清白的,只是辦案流程如此,我且給他另行安排一處。”
朝朝忙謝過了他。
再次站在太師府門庭前,朝朝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事實上也确實是恍如隔世。
傅瑤衣蓮步輕移,從門口出來。
看着她本就白皙瘦削的臉龐似是又凹了幾分,朝朝心中難過,眼淚不自覺在眼眶中打轉。
傅瑤衣輕笑一聲,她走過來牽起了朝朝的手,笑道:“傻站在這做什麽,進屋坐。”
騰暨看整日愁眉的傅瑤衣總算露出了一點笑容,心中也稍稍放松,他道:“瑤衣,你與朝朝姑娘姐妹重聚,必是有許多話要說,我還有公務在身,今日就不打擾了。”
傅瑤衣溫婉笑道:“聞稽,多謝你将朝朝帶回。”
騰暨也露出一個和煦的笑,看着二人進了太師府,才轉身回了大理寺。
進了傅瑤衣的閨房,傅瑤衣當即上下打量朝朝,關切問道:“前段時日你都去哪了?”
她上次和朝朝算是鬧的不愉快,她從沒想過朝朝早已知曉一切卻仍舊只想過自己的生活,當下自是十分失望。
只是她知道墒國想重立,非朝朝這個墒王僅存的公主不可。
然而等她再想測算朝朝身處何地時,她卻無法測算,一如當初的木頭一樣。
直到再次見到朝朝,從前的那點龃龉不愉快,根本算不上什麽。
聽傅瑤衣這麽問,朝朝當即發現新大陸般驚奇回道:“瑤姐姐,我去了修仙界,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有妖和仙!”
話剛說出口,她就有些後悔,她眨眨眼,情緒又低落下來,補充道:“不過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傅瑤衣抿唇,她坐在窗前,憑欄倚靠,望着窗外陰沉的天道:“是啊。”
不過她很快收起了情緒,道:“朝朝,你可聽說了城中之事?”
朝朝問:“是有舊墒餘黨被抓之事嗎?”
傅瑤衣點點頭,“我無法測算出他們被關押在何處,自然救不出他們。”
朝朝嘆了口氣,“瑤姐姐,你還是想複墒國嗎?”
傅瑤衣沒有開口。
朝朝握住傅瑤衣冰冷的手,道:“瑤姐姐,你既是昌黎國的子民,可你的母親又是墒國王的親妹妹,無論你幫誰,你都會是最痛苦的人。人生在世不過一遭,我只希望你能放下一切,就這樣簡簡單單的生活下去。”
傅瑤衣沒再像先前那般憤怒失望,她自嘲一笑,“朝朝,你若是早知一切,那你也該知曉,墒國百姓生活艱辛。”
朝朝垂下腦袋,“瑤姐姐,即便艱辛他們也想活下去,可若戰争起,不管是墒國的還是昌黎國的,百姓連活下去也成了奢望。”
“我知道這或許是我自私的借口,但朝代更疊,時代變遷,才彙聚成一條歷史的長河。”
傅瑤衣怔怔望着她,道:“你真是這樣想的嗎?”
朝朝點頭,“是。”
傅瑤衣笑了笑,她接住一片璇落的葉,道了一聲“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