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月圓與夫妻

月圓與夫妻

一連幾日,朝朝都早早的去了酥洺閣。

她做的糕點深得妖市裏的人喜歡,不過幾日,就有妖慕名而來。

且妖的胃口大,一口糕點于他們而言不過塞牙縫般,所以需求也更多。

朝朝心中自然歡喜,不過她每日照舊做了尋常的量,一來她确實精力有限,二來英娘也說不用做太多,怕他們一下吃膩。

這日慣例做完糕點,朝朝打包好,和六六等人一起回去。

這兩日開了日頭,路上的雪已消融了大半,路面也幹燥起來,只有路邊還零星散落着幾團雪堆。

回到山洞時,沈無果然又不在。

将一些糕點分給四一他們後,朝朝回到自己的住處,将糕點放在暖爐上烘烤着。

今日倒沒那麽疲累,她索性在石洞裏到處閑逛着。

這個石洞是五十和妖狼族曾經的前輩們仿照着舊時的妖狼王宮開采出來,其實也挺大的。

六六乖巧地跟在她身邊,問道:“朝朝姐姐,您要去找少主嗎?”

朝朝随口道:“随便逛逛,能找到他也好。”

六六捂唇輕笑,“朝朝姐姐随我來,少主應當在和三七哥他們修煉呢。”

朝朝一聽便來了興致,緊随六六往山洞裏去。

出了山洞,朝朝來到一片開闊的地界,遠遠地便聽到了嘈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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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山階下站了許多的小妖狼,個個神情肅穆,又是從尾巴上拔毛,又是手上結印。

“少主夫人!”三七往朝朝那喊了聲。

緊接着,小妖狼們便看見自家少主肅然的臉色瞬間綻放出了笑容,小跑着往她那去。

沈無與她并肩而行,“今日怎麽來此?”

朝朝笑了笑,“閑着轉轉。”

沈無半擁着她,“外頭寒冷,這裏又吵又都是汗臭,去裏頭吧。”

小妖狼們:“……”

回到住所,朝朝将糕點拿給他,沈無笑着接過,仔細品嘗起來。

二人說了會兒話,沈無便如往常般起身,“天色不早,我先回了,你也早些睡。”

“嗯。”朝朝含笑點頭,目送他離去。

雖然他們之前也同住一屋,但如今住處多,自然是各自住一處。

朝朝蓋好被子,心裏頭總覺得還有什麽事,可應當是沒什麽事的,便閉上眼。

子時過,她還是未能入睡,心頭總是突突的,她索性起身,靠坐在石壁上,低眸沉思。

難道是外面出了什麽事嗎,該不會舅舅與表哥已經發兵了?可是上一世他們是過了年,開春的時候才起兵的,現在又沒有理由,實踐又未到,不該是這件事。

那又是什麽,是瑤姐姐,還是阿爹阿娘他們……

她撰緊被子,咬了咬唇。

突然間,她神情一粟,當即披衣下床,往離她不遠的沈無的住處去。

“木頭。”她小聲喚了句。

裏頭靜悄悄的,好似他已熟睡。

朝朝卻心下一驚,她當即拉開門簾,室內一覽無遺,她很快就看到了空蕩的床榻。

“木頭。”

她心中焦急,她怎麽忘了,今日是十五,月圓之夜,木頭的病症該是又發作了!

想到那晚他疼的嘴唇發紫,渾身顫抖不止的場景,朝朝不禁掐着指甲,慌忙在山洞中找尋起來。

好在,她很快在理事處找到了痛的蜷縮成一團的他。

又看到他這幅模樣,朝朝只覺得心口發緊,熱淚也洶湧而出。

她走上前,小心的擁住了他,低聲道:“木頭,我說過你發病時我都會陪着你的,你怎麽能讓我食言。”

沈無知曉今日子蠱又會噬心,便早早遠離了他,躲到了較遠的理事處來。

比起得到朝朝的關心,他更不希望朝朝看到他這副模樣,為他難過。

心髒絞痛,意識混沌之際,沈無聽到了她的聲音,周身也被她怡人的清香包裹。

“朝朝?”沈無意識迷離,只是無意識的呢喃着她的名字。

“我在。”朝朝又擁緊了他一分,“木頭,我在。”

他哆嗦着手,無意識地環抱住她,他現在意識不穩,連維持化形也做不到,也不清楚自己抱着她的是哪知手,只想緊緊地,緊緊地抱住她。

尖銳的指甲刺進脊背,朝朝眉心微簇,但她沒有松開他,她知道木頭現在所受的痛苦遠比她後背的要疼的多。

沈無依然渾身發抖,他窩在朝朝懷中,臉頰貼着她的脖頸,閉着眼眉頭深鎖。

朝朝沒有別的辦法,唯有小聲安撫着他,“沒事的,沒事的,木頭,你一定能撐過去的。

等你好了,我再做許多許多糕點給你吃,等你下月生辰,我就做今年我生辰時做的生辰糕給你,那個可好吃了,然後我要好好想一想,到時候送你一個什麽樣的生辰禮……”

她斷斷續續地說了許多,直到夜深露重,偏頭聽見沈無雖沉重但有序的呼吸聲,似乎是睡着了,她才稍稍放心下來。

掐進她背後的指甲放松了些,朝朝試着挪了挪,但換來了他更加用力的桎梏,朝朝也只得作罷,以這種半跪在地上的姿勢撐着他。

翌日,沈無渾渾睜眼,入眼,便是一截雪白的脖頸,帶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以及,血腥味。

他蹙起眉,昨晚的些末片段湧入腦袋,他的朝朝來安慰了他,而他也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了她。

他動了動環抱住的她的手,立時察覺出了不對來,他将狼爪伸了出來,那上面的血跡已幹,那是,朝朝的血。

沈無大腦空白,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他傷了朝朝。

他揚起腦袋,便看見了她有些蒼白的臉和血色全無的唇。

“咳咳。”朝朝輕咳兩聲,幽幽轉醒過來。

“木頭,你醒了?”見到沈無擡着臉望她,不由露出一個笑來。

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此時的她因失血過多顯得虛弱,那笑看起來便很是勉強。

“朝朝。”沈無垂下腦袋,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怎麽了?是還疼嗎?”看出了他的不對勁,朝朝微微彎腰去看他,只是剛一動,背後那處便傳來隐隐的疼。

因着那疼,她五官便微微皺了起來。

沈無還是聽到了她極輕的一聲吸氣聲,他沉默的站起身,走到一旁,拾起了刀架上的刀。

刀劍出鞘,刀刃的寒光讓朝朝眯了眯眼,她眼中還有些不解,但很快,她便顧不上背後的傷,快步地走到他身邊,攔下了他的刀,驚道:“木頭,你要做什麽!”

沈無看着自己的狼爪,“朝朝,它傷了你,我要砍了它。”

朝朝早被吓的清醒,她緊緊握着他的狼爪,焦急道:“木頭,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只是受了一點小小的傷,養兩天就好了,我也沒有怪你。”

她看沈無精神抖擻,想來病痛已經過去,淺淺的放下心,見他還是執着刀,她咬了咬唇,道:“你要砍它,就先砍我吧!”

沈無怎麽可能會傷她,他眼中滿是自責,“朝朝,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你把刀放下。”

朝朝蹙眉,語氣強硬,“放下!你不聽我的話了嗎?”

沈無還是乖乖的放下刀。

朝朝松了口氣,又不放心地威脅道:“若是你敢砍掉自己的手,我就砍了我自己的手,然後,再也不理你了。”

沈無垂着腦袋,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朝朝,對不起。”

朝朝神色緩和下來,她道:“木頭,你幫我上藥好不好?”

沈無點頭,“好。”

只是,因着朝朝傷在後背,腋下與腰之間,若是要上藥,還得将上衣褪去大半。

朝朝登時便有些後悔為了轉移沈無注意力而提的借口了。

但看他眉間緒了濃郁的自責,心道他要是不親自看過上藥過,心裏定是有介懷,還是沉默了下來。

回到朝朝的住處後,因着暖爐烘着,褪去上衣也不會特別寒冷,朝朝便趴在床榻上,緩緩地解開衣袋,褪去了上衣。

精致的蝴蝶骨如翻飛的蝶翼,但随着衣領往下,便露出了腰背之上那四道不淺的抓痕,在雪白的皮膚上尤為顯著。

沈無登時又想砍了自己的手。

他忍住沖動,深吸口氣,拿了傷藥小心的抹在她的傷處。

“疼嗎?”

朝朝趴在枕頭上,她滿面通紅,羞的說不出話來,只沉默的搖了搖頭。

與上次在萬宵宗不同,那次畢竟只是肩上的一小部分,可這次,她似乎能感覺胸前被擠壓往後,只能竭力地用手臂擋住。

偏生沈無還要說道:“朝朝,你手松開些,邊上還有一點。”

朝朝猛的拉起衣裳,快速的穿戴好,拉過一旁的被子蓋在身上,閉眼道:“你,你也看過了,傷的不嚴重,你不必自責,今日我乏了,你讓三十八去酥洺閣替我告個假,我想睡了。”

沈無為難,“可是邊上……”

朝朝不由拔高了聲音,“我要睡了!”

沈無黯然垂眸,“好,朝朝,你有事再叫我。”

朝朝“嗯”了一聲,便不再答話。

直到聽到他離去的聲音,朝朝才猛的松了一口氣,一把掀開熱氣騰騰的被褥。

她捂着早已紅透的兩頰,心中有些後悔起來,她剛才就不該用這個來轉移話題。

事到如今,她往後該怎麽面對他才好。

她把大家閨秀該有的禮節都抛到了腦後,他會不會覺得她輕浮,會不會認為她輕佻,竟然随意在男子面前寬衣解帶。

他會如何看她?

朝朝咬着唇,臉頰上滾燙的溫度燒的她頭腦發昏,思緒也斷斷續續的。

可是……可是……他們是夫妻啊……

他們已經拜了天地,還做了那麽多親密的事,木頭還說過他只喜歡她。

朝朝捂着臉頰,思緒紛亂,不禁在心中反複問道。

他們,是夫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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