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孰輕孰重

孰輕孰重

迎面走向顧珏這一桌的,是個眉清目秀的年輕男子。

就是那聲音,妩媚得能夾死蒼蠅。

顧珏皺起眉頭:“玲玲?怎麽是你?”

剛好顧珏點的咖啡送過來,池彧起身從服務員手裏接過咖啡,親自放在顧珏跟前。

“你的客戶來了,那我就不打擾了,你忙!”

“謝了!”

顧珏又道:“麻煩再來杯藍山、哦不…”

他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再給她來杯卡布奇諾,加雙份糖,要熱的。”

年輕的男子立馬眉眼彎彎,笑容妩媚。

“還是我們顧老師貼心,知道人家不能喝冰的!”

顧珏沉默閉眼。

這是他要等的客戶,但又不是他要等的客戶。

看着顧珏頭疼的模樣,池彧抿了抿唇,保持着良好的修養轉身離開。

年輕男子立刻扭着腰坐在池彧剛才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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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珏眼皮都不想擡起。

“怎麽是你?”

年輕男子噘嘴:“我想你了,想來看看你不行嗎?”

“再說了,我都不知道還能再見你幾次,就算是……要噶,也得來和你正式道別一下吧?”

顧珏:“我記得你上個月已經和我說了再見的,彭玲玲。”

年輕男子嘆氣:“放心吧,把你眉頭松開,不用擔心彭悅的病情嚴重,我這次出來是有原因的。”

頓了頓:“而且我能感覺,我是真的很難再出來了,雖然和你說了再見,但還有程珊珊我沒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

顧珏:“……”

就,後悔,不該讓小喬放那麽久的婚假。

朱曦那丫頭嘴根本把不嚴。

果然,下一秒就見彭玲玲四處張望。

“诶?我們珊珊呢?她這麽快就走了嗎?不是和你約了要做催眠?總得找個地兒吧?該不會在這咖啡廳你就給她解決了?”

顧珏還沒來得及給她解釋剛才的事,手機就響了。

是朱曦打來的。

“老板,不好了……”

她的聲音帶着哭腔:“程珊珊跳樓了。”

“跳樓?”

顧珏心頭一緊,也顧不上再糾結彭悅的第二人格,急匆匆往外打車。

彭玲玲死纏爛打跟了上來。

醫院。

朱曦哭得全身都在發抖。

程珊珊是在和她保持通話的過程中表示活不下去了,然後跳樓的。

跳之前,還非常禮貌的和她說了好多句“實在對不起。”

好在工作室有要求和客戶通話的時候都保持錄音,不然朱曦還得惹上程氏集團的官司。

但即便如此,程氏集團的律師也沒放過她。

“麻煩出示一下工作室的證件,啊,我還需要法人身份證,嗯,還有工商那邊的資料……”

好在程珊珊被程氏大廈的保安救下來,但人還在搶救中。

周律師身後,一個濃顏系大叔從醫生辦公室出來。

看見顧珏,他臉上的表情相當複雜。

“我女兒……”

顧珏打斷他:“不好意思程總,我們還沒來得及聊天,她就離開了咖啡廳!”

程總:“我知道……”

“那你知道她有很嚴重的抑郁症嗎?”

顧珏沒再理會大叔,走到朱曦身旁。

程氏律師正在冷漠的對哭得顫抖的朱曦持續盤問。

顧珏正要開口,就見程總也跟過來道:“周律師,不用問了,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

周律師還想說些什麽,但程總強硬的揮手讓他離開。

臉色一直冷硬的周律師下意識避開了程總的目光,默默轉身走了。

對比之下,顧珏突然覺着這個程總之前在咖啡廳對自己的态度,就升級成了禮貌。

禮貌的程總再度走到顧珏跟前,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

“那什麽,小顧是吧,她那抑郁症真有這麽可怕嗎?”

他嘆道:“我不是沒上網查過這病,但就不明白她到底有什麽想不通的!”

顧珏蹙眉:“程總您日理萬機,可能不太清楚現在年輕人的壓力和所處的環境,有些病因您壓根想象不到。”

程總閉了閉眼:“接到消息趕到醫院這短短半小時,我回顧了珊珊成長的這一生,她媽走得早,她哥嫌我管教太嚴早早就去了國外打拼不願回來,到了她這兒,我是捧在手心要啥給啥,甚至後媽都沒敢給她找,就生怕她受一星半點委屈。”

“家裏的保姆,營養師,各學科一對一家教,興趣愛好拓展老師,人生職業指導師一個沒落下,別人家孩子有的她都有,別人家孩子沒的她也都有,每年還讓她小姨抽出十天半月來帶她出去看世界,你說說,她到底有哪裏過得不如意要這樣折騰我?”

顧珏心念一動,打斷道:“那程總可不可以和我說說,您女兒的性格?”

“性格?”

被打斷的程總微愣,濃眉皺着:“她性格內斂,不愛說話,但不要緊,這不影響她智商,這孩子打小就懂得努力上進,從沒讓我失望過……”

顧珏大概知道程珊珊的問題可能出在哪裏了。

童年失去母親,哥哥遠在國外,家裏就只有一幫外人,父親忙着操持集團公司的事務,就連小姨也只能一年中抽出十天半月陪伴。

物質上不匮乏,但內心大概空得可怕吧。

否則也不會詢問了朱曦大半年,都不敢約見,反而在網上頻頻被騙子哄得團團轉。

不過,顧珏也只能找這麽一個大概方向,具體的情況還得等程珊珊醒來再問。

又或者,他至少得親自催眠一次,才能知道是什麽原因。

程總沒能從顧珏這裏得到答案,眉眼黯然無光,轉身折回病房。

倒是一旁的彭玲玲,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顧珏,我可能知道珊珊的一些情況。”

這特麽都認識大半年了,丫的倒是沉得住氣啊!

顧珏氣結:“你咋不等她入土了再和我說?”

彭玲玲:“……這,那,她不就是差點入土了嘛!”

要不是程珊珊真活不下去要跳樓,這種好姐妹之間的秘密怎麽可能随便告訴別人?

她又不是什麽塑料姐妹。

然而,半小時後。

回到咖啡廳的顧珏和朱曦瞪着已恢複成彭悅的年輕男子,無能抓狂。

“你你你、你這個時候來做什麽?啊?”

彭悅一臉懵圈:“???”

不是,大哥,我和你約了複診啊,我不來這裏要去哪裏?

但認識了這麽長時間,彭悅确實是第一次見顧珏情緒不穩。

他太懂這種抓狂的滋味了,于是小心翼翼道:“呃,我記得,你們工作室是在翻新裝修,于是朱曦才約我來這裏,對吧?”

所以他是做錯了什麽嗎?

彭悅想掏手機看看時間,結果這一看自己也驚了。

“啊?18點,怎麽就18點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原來是我來晚了,對不……诶,等下,好像有哪裏不對?”

彭悅“嘶”了聲,怒喝:“是彭玲玲!”

然而沒人理他。

彭悅無視兩人的沉默自顧道:“又是那死丫頭,她是不是又攔截我時間了,啊?媽的這死丫頭,上次的借口是還沒來得及和你說再見,這次又是為了什麽?”

卻見顧珏目光複雜看着他半晌。

“那什麽,咱能不能打個商量讓玲玲再出來下,我有話要問她,很急,我可以催……”

彭悅瞳孔震驚:“昂?”

好在朱曦及時回過神,充滿職業道德的把人嘴給捂住了。

“老大你冷靜冷靜!”

她牙縫擠出字:“你是催眠師不錯,但你也是正兒八經的特級心理咨詢師,你不能顧此失彼!”

話雖這麽說,朱曦也懊惱得不行。

早知道就不要回什麽咖啡廳了,剛才在醫院門口随便找個什麽地方不能說話?

哪怕是站大門口說也行啊!

但彭玲玲非要趕着回這邊說待會兒還有事。

姥姥的,誰曉得她會在車上打個盹,再下來風一吹就成了彭悅呢!

顧珏腦海裏艱難的掙紮着。

其實,他的催眠術和別的催眠師完全不一樣。

他完全可以在這咖啡廳,在這衆目睽睽之下哪怕被朱曦盯着,都能不動聲色的輕而易舉的靠着聲音語調說幾句話讓彭玲玲再次出來。

可這對彭悅不公平。

彭悅連續治療了大半年,他是那麽信任自己。

他并不希望第二人格再出現,他要結婚了。

最終,顧珏嘆了一口氣:“對不起,剛才是我失言。”

彭悅壓着心口:“吓我一跳,大佬你可不興跟我玩失言啊,你答應過一定會治好我,絕對不會讓那死丫頭打擾我的生活!”

“要不是你們工作室裝修耽擱了時間,我最後一次治療早都結束了不是?”

顧珏沉默。

朱曦趕緊道:“嗯嗯,對的沒錯。這不也是個意外嘛,不過沒關系,今天約複查不就是為了看看你狀态如何,然後商量看看約什麽時間地點做治療嘛!”

彭悅倒也不計較。

如今的他只想趕緊恢複身心健康迎接新生活。

“那就我家吧,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這事情越耽擱越不行,我都不知道她居然還能偷摸跑出來……顧老師應該沒問題吧?”

顧珏放在桌上的手下意識敲了幾輪馬蹄聲。

職業道德這種東西,和人命相比……

孰輕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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