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謹慎
謹慎
被點名的霍去病也從書中擡起頭, 肯定的道:“有些想法不該有。”
劉挽瞪大了眼睛,連想都不讓人想,過分了!
霍去病道:“陛下的不滿該讓他們知道, 否則他們自恃有才目中無人, 朝廷如何管束。”
說到目中無人, 到底是誰目中無人?
劉挽都不想提醒霍去病平日裏那份傲氣了。
顯然霍去病也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問題, 繼續同劉徹道:“墨家的人既願意為朝廷所用,條件可以談,要怎麽滿足他們的要求,陛下該衡量。人可以不殺, 須此生禁足于長安之內,倘若他們不願意便罷了。”
劉挽嘴角抽抽。劉徹很是贊許的道:“去病所言正合朕意。”
劉徹可以考慮跟人談交易, 主動權須握在自己的手裏。墨家的人不管是真意識到朝廷的不好對付, 亦或者有別的打算,劉徹都該将自己的态度,朝廷的态度盡都表現出來。
“此事朕派人和他們接洽, 結果如何你不必理會。”劉徹叮囑劉挽不用操心結果,劉挽擡了眼皮, 墨家的人選擇在這種時候才說明,其實讓劉挽覺得挺奇怪的, 畢竟有什麽樣的條件提前提不好嗎?那時候的他們手裏的籌碼相對不是更多?
劉挽腦海中閃過困惑,霍去病在陪劉挽出來的時候注意到了, 既問劉挽是又想到了什麽?
這點事兒劉挽能不敢告訴霍去病?
不料霍去病聽完立刻道:“墨家非一家之言, 劫獄如此大事,極有可能讓他們墨家萬劫不複, 自是有人不同意的。怕是墨家钜子就是那不同意的人。”
霍去病的分析讓劉挽豁然開朗。對,非一家之言, 他們必生争執,沒有達成共識的事提及何用?
“許出如此大的好處,墨家的人怕是給到墨家本身的利益也不小。先前不提,無非是因為他們想要平白得的。是以,墨家的人不配合,眼看墨家絕口不提救人一事,免不得有人急了。一急,事情不就不順理成章了?墨家與朝廷合作,若非有利,他們斷不會點這個頭。”霍去病分析得條條是道,橫看豎看都覺得墨家哪有他們表現的無害?分明個個心眼都多得很。
劉挽低下頭,娘啊,一句話看看霍去病都把人剖析成什麽樣了?
誰敢小看古人來着,請他過來試試?
“你方才是不是忘了同陛下要什麽東西?”劉挽的反應霍去病全然無所謂,提醒劉挽剛剛是不是沒有順勢幹些什麽?
劉挽蔫蔫的道:“嗯。不是忘了,是不好意思張這個口。最近要的東西有點多。”
霍去病笑了,“你與陛下客什麽氣?想要什麽只管要,陛下不給再說。”
啊啊啊,所以到底誰才是劉徹的孩子,聽聽霍去病的語氣,自然而然,沒有一丁點的遲疑,就好像從劉徹那兒不管他要什麽都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等他們把石墨山找到再說。”劉挽覺得,墨家的人縱然為了救人不可能會騙人,在她想問劉徹要可以供應她随便用的煤之前,得有個前提,墨家确實有可以找出煤山的人。
“墨家人不會敢拿此事玩笑。”霍去病相當的肯定,劉挽......
霍去病瞥過劉挽一眼道:“心思太重。”
表哥,要是讓你知道你面對的是一個什麽樣的皇帝爹,你不得走一步看三步?
啥好處沒給過劉徹,一天到晚盡打劉徹主意,想從劉徹腰裏摳出更多的東西,劉挽覺得多少也該給劉徹弄了些好處後,才好交易。有進無出的虧本生意,誰樂意去做?劉挽自認問不會。
“我不跟父皇說,一則是因為尚未真正和墨家達成共識,父皇要放人。二則,同父皇要的東西太多,就跟表哥給了我所有的賞賜一般,我不好一味像你們索要,不思回報,那我成什麽人了。”劉挽狡辯,霍去病的手摸上劉挽的頭道:“你還小。”
啊,年齡這個坎是真過不去了。事實上劉挽确實挺小!
“不必思考過多,更無須像個大人一樣承擔太多。等什麽時候你長大了,有能力了,不必擔心陛下不會使喚你。如今你向陛下讨要,陛下認為可以給你的自然會給,反之,陛下也不會為了你壞了規矩。”霍去病生怕劉挽總過不去,能怎麽辦呢?仔細給劉挽好好的解釋解釋。
不可否認霍去病說得有理,不過,劉挽昂起頭沖霍去病道:“表哥,你也操心挺多。”
不意外收獲霍去病狠狠的一刮,嗔怪道:“我就不該為你的事操心。”
“哪有,表哥都是為了我好我知道。不過,你有你和我父皇的相處之道,我也有我的。我有分寸的。”劉挽想了想,霍去病和劉徹的相處方式明顯并不适用于她,既如此她何必要學,還是按她的想法辦事。
霍去病挑了挑眉,那倒是,他和劉挽算不上本質相同的人。要說不說,還得是劉挽比較像衛青?
對,像他們的舅舅衛青,一樣的謹慎,一樣守禮。
好與不好的,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重點是他們高興就好。
煤山的事,劉挽之後确實沒有過問,淩杞也不再跟劉挽提及,劉挽日常出宮都跟在淩杞那兒,說到衣裳的花紋,首飾的樣式,劉挽不得不從頭學,畢竟要沒有這點精力,哪能順理成章的懂得太多?
好在,在淩杞那兒劉挽也算是一個相對聰明的人,聰明人學東西,一點就通,劉挽作為女孩子,喜于衣裳首飾,學得認真,沒有一個女子認為有何不妥之處。
然後劉挽學會了,那就開始不斷的給淩杞提意見了,比如這染色,對,現在衣裳的顏色是不少了,可是我們的顏色是不是可以做得更多一些,更亮一些?
是以,劉挽真就得從頭開始學,制衣全過程,到最後劉挽都了然于胸。
等一套都學完了,劉挽開始繼續折騰,比如想要純正亮麗的大紅色,《天工開物》有記載,用紅花餅作為原料,加烏梅水煎煮出來,再用堿水澄清幾次,或者用稻草灰代替堿水也可以。總之多澄清幾次,顏色會非常鮮豔。
書上的知識和實際操作起來必須得有難度,好在基本的配料劉挽沒數,淩杞卻很清楚,劉挽反複讓人澄清,淩杞看在眼裏,心裏想的是,一個公主能用心學來,有什麽新奇的想法,她權當陪着劉挽玩即是。
本着這樣的想法,淩杞由着劉挽折騰,等劉挽終于弄出一塊色澤光亮,顏色純正的布,淩杞意識到,不僅僅是顏色,布的質地也完全不一樣,更軟更舒服!
淩杞見着成品為之驚奇,畢竟劉挽天天折騰,淩杞雖有心陪着劉挽鬧,也不可能一直盯着劉挽的一舉一動,到最後劉挽跟一群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一起嘀咕,淩杞覺得劉挽沒折騰她挺好的,也沒有過問劉挽和底下的那些小姑娘都研究起什麽。
結果半個月下來,劉挽讓人弄出來的絲綢讓人眼前一亮。
劉挽畢竟是有見識的人,絲綢好與不好,顏色板正不板正,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後世因為馬王堆辛追墓的挖掘,讓世人知道,早在兩千多年前的西漢,他們的絲織業得到極大的發展。如今這天下最有名的莫過于蜀錦。墨家的人裏精通這門手藝的人屬實不少,劉挽在這樣的基礎上希望能夠改變印花,提升亮度,有《天工開物》這樣一本經典之作,豈有不用起來的道理?
至于劉挽為什麽會對《天工開物》如此清楚,那不是閑來無事翻得多了嗎?記在腦子裏了,不承想也有用上的一天。
除了《天工開物》還有其他的,嗯,為了避免忘記,她得記下來。
啊啊啊,劉挽再一次覺得事情好多,太多了!
“夫人,這塊絲綢更軟更亮,顏色也更純正。”淩杞身邊的小姑娘一看劉挽旁邊絲綢的顏色,越看越喜歡,好想上手多摸摸。
“和我們平時的染色有什麽區別?”淩杞不得不問起細節。
“何止是染色,從織絲開始到最後一道工序都有不同。”說到專業,一個個小姑娘興奮得叽叽喳喳的說起,淩杞聽得細節,沒有錯過劉挽在那畫啊寫的。
“先弄個二十匹,赤橙黃綠青藍紫,每樣都得要,印花也得各種配色上。”劉挽說着已經把剛剛自己畫的竹板亮出來,什麽顏色配什麽花兒,非常清楚明白。
“夫人夫人,公主畫得栩栩如生,畫工實屬一絕。”好的,誇完了絲綢,接下來誇的必須是劉挽的畫工,劉挽顯得無奈的笑了,“比不上小姐姐們,小姐姐們都心靈手巧,比如這取繭、擇繭,多精細的活兒,我都弄不了。姐姐們一點點的取出來,又迅速的理,化腐朽為神奇莫過于此。”
誇人,劉挽能不會?
“公主的嘴真甜。”小姑娘們聽到劉挽的話,個個都掩口而笑。
和劉挽接觸得一多,自然而然也就知道劉挽沒什麽公主的架子,都挺喜歡她。
“姐姐們辛苦,希望明天能看到其他顏色的絲綢,這一匹我先拿走。”劉挽此時只想趕緊拿回去請劉徹過過目,同時不忘同淩杞道:“夫人知道,這是籌碼。”
說到這兒淩杞眼中閃過一道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