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細作其三
細作其三
第03章-細作其三
藺桐知道這個人是細作嗎？
藍鈞靈打量着藺桐的神情, 卻發現他神色如常，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屬下其實另有身份。
該如何告訴他呢？
或者說，就算他說出來, 藺桐會相信嗎？
藺桐全然不知藍鈞靈的糾結：“其餘人呢？”
侍衛道：“當時情況緊急, 屬下等不得已兵分兩路，屬下這邊的兄弟不幸遇難, 只餘屬下一人。不過王爺放心, 兄弟們分散時已約好在晉縣彙合, 想來不日就能抵達。”
藺桐颔首。
侍衛道：“王爺這邊情況如何？王爺出現在醫館, 可是受了傷？”
藺桐道：“皮外傷, 不礙事。”頓了頓，“彥風外出替本王辦事, 這幾日便由你跟随本王。”
侍衛大喜, 朗聲應是。
藍鈞靈卻差點喊出來，王爺！這家夥可是細作啊！！！
他的視線反複在二人之間徘徊, 試圖讓藺桐感受到自己的心聲, 偏偏藺桐毫無所察。他像是剛剛才想起在場的還有第三個人, 側目看向藍鈞靈。
藍鈞靈瘋狂用眼神暗示。
藺桐視而不見：“這是本王的遠房侄……”他的視線在藍鈞靈的男裝上停頓了兩秒, “侄子，特地來隴州投奔本王, 你明日尋個可靠的镖局，護送他回翌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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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道：“是。”
藍鈞靈急了：“我不走！”
見藺桐眸色微沉，藍鈞靈頓了頓, 咬牙道：“除了王叔以外, 我不相信任何人。”
藺桐聞言沉默。
他最終沒有再提要将藍鈞靈送走的話題, 三人一同離開醫館，去了附近的客棧落腳。藺桐要了兩間上房, 藍鈞靈進了其中一間，又眼睜睜地看着藺桐和侍衛進了另外一間。
雖說細作和刺客的職責不同，前者更注重于潛伏和刺探消息，但也難保不會身兼兩職。藍鈞靈擔心那侍衛會趁藺桐休息的時候暗下殺手，晚飯都沒吃幾口，更別提睡覺了。
與此同時，隔壁客房——
藺桐坐在桌邊，聽侍衛彙報這一路過來的進程。
“東西還在嗎？”
侍衛立刻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盒子：“王爺放心，屬下便是拼了性命也會保護好這信物的。”
藺桐示意他将東西放到桌上，滿意道：“你這次做的不錯，這幾日好好休整，之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侍衛道：“是！屬下定不讓王爺失望！”
侍衛退下後，藺桐熄了燭火，靜靜地坐在黑暗中。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也許皇帝終于下定決心，要除去他這個手握兵權的隐患，今年沒有派人給他送來壓制蠱毒的解藥。
他幼時在先太後身邊長大，皇帝為了制衡他遠在邊關的父親，給年幼的他種下了蠱毒。這種蠱蟲若是在蟄伏階段，并不會給他的身體造成明顯的影響，可一旦蠱蟲蘇醒，他的神志便會逐漸喪失，變得癡傻不說，最終甚至會落得個錐心刺骨、七竅流血的下場。以往每年，皇帝都會給他一顆壓制蠱蟲的解藥，可今年的份額卻遲遲未至。
半個月前，藺桐感受到了蠱毒發作的痛苦。
并非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足足三天，他渾渾噩噩，全然無法控制自己，偏偏清醒後，他能完整地記得自己過去三天的所作所為。也正是在那幾日，那些匪徒不知從哪裏打探到了他神志不清的消息，試圖趁虛而入，偷取他的兵符。
好在他清醒得及時，雖然仍是中了他們的暗算，卻也沒有讓他們得逞。
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毒他并不在意，畢竟若是蠱毒不解，他遲早要死。
他只是擔心，若他一死，隴州這些蠢蠢欲動的家夥定然四起，邊關必将動蕩，他擔心的是自己的國家和百姓。
而今天，皇帝的女兒又忽然出現在了隴州。
藺桐眼神深沉，他并不懷疑藍鈞靈的公主身份，因為對方和故去的柳皇後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他只是奇怪，對方為什麽會來這裏。
絕不可能是皇帝派他來的，皇帝沒有理由派一個公主過來。
但藍鈞靈的說辭他也并不盡信。
一個刺客，若真因一個公主阻撓他刺殺皇帝，他不直接殺了那公主，反而将公主擄去邊關？這不合情理。
也許藍鈞靈的出現另有隐情。
但這不是他現在需要關心的事，藺桐閉了閉眼，伸手打開了桌上的盒子，取出那枚僞造的兵符，緊緊握在掌心。
片刻後，他松開手，兵符的粉末自他掌心傾瀉而下，落在地上，微風一吹，散了。
*
藍鈞靈睡了這段時間以來最不安穩的一覺。
他早晨頂着兩個黑眼圈出門，正好和藺桐打了個照面，不等他打招呼，藺桐便說：“吃完早飯，我派人護送你去王府。”
藍鈞靈的困意頓時被驚飛了。
他還以為藺桐昨天是默許了他不願意走，結果人家根本就是行動派，先斬後奏，準備直接把他送走。
藍鈞靈自然是不能走的，就算不做任務不刷好感度，光是藺桐身邊有白憲細作這件事，他就不能坐視不理。
藺桐是鎮守邊關的大将軍，藍昭能有如今的太平盛世不說全靠他吧，但至少有他一半的功勞。歷史上的藺桐在護送公主和親的路上遇難，可謂是英雄最憋屈的死法，而那之後，藍昭也很快在三國鼎立的形式中落了下風，最終國破人亡。
淺藍色的選項面板驟然彈出——
【你的借口似乎弄巧成拙，藺桐并沒有将你留在身邊的意思，堅持要讓別人護送你回翌王府，對此，你的決定是：
A.黯然離去
B.強硬留下】
藍鈞靈點下【強硬留下】，卻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店小二已經将早飯端了上來。
藍鈞靈有一口沒一口地往嘴裏塞着東西，試圖在拖延時間的同時，找到說服藺桐留下自己的理由。
偏偏藺桐還在一旁盯着，導致他腦海中一片空白。
這時，那細作侍衛出現了：“王、主子，馬車已經備好，镖局的人也到齊了。”
藍鈞靈被粥嗆到，捂着嘴劇烈咳嗽。
藺桐卻絲毫沒有憐憫之心，面無表情地瞪着他平息下來，冷酷無情道：“時間不早了，這便出發吧。”
藍鈞靈呆住：“可我還沒吃完……”
藺桐道：“若是餓了，路上也可讓镖師替你去買些吃食。”
這是打定主意要送他走了。
藍鈞靈心亂如麻。
藺桐給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便上前請藍鈞靈下樓，就在他即将碰到藍鈞靈手臂的時候，藍鈞靈一把甩開他，繃着臉道：“我不走。”
侍衛看向藺桐。
藺桐沉聲道：“不要任性，我有要事在身，無暇顧及你的安危。”
藍鈞靈也不說話，就這樣僵持着，頗有種耍無賴的感覺。
藺桐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
藍鈞靈越不願意走，他就越發懷疑他出現的目的不純。也許自己應該将他留下，看看他究竟有什麽陰謀。
藺桐閉了閉眼，再開口時，說出的話讓藍鈞靈神經一松。
“去将馬車退了。”
侍衛一怔：“主子？”
藺桐冷眼看着藍鈞靈：“他要留下，便讓他留下。若是出了什麽意外，你自行承擔。”後半句是對藍鈞靈說的。
藍鈞靈意識到他是生氣了。
可一想到自己能留下來，他就顧不上別的了。
藍鈞靈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憑借死皮賴臉達到自己的目的，事後回想起來，還頗有些羞恥感。
他昨天晚上研究了細作出現時的提示，雖然面板當時就消失了，但在【任務列表】中，最新任務後面始終綴着一個閃爍中的光點，大約是在提醒他細作就在附近。然而就在今早，大約是那細作侍衛外出尋镖局和馬車了，那光點便消失了，直到他回來後才再次閃爍起來。
那名侍衛毋庸置疑就是細作，現在難的是，如何告訴藺桐，并讓他相信。
藍鈞靈在房間裏悶了一天，都沒能想出對策。
好在地圖上代表藺桐的金點也在客棧待了一天，沒有外出，藍鈞靈猜測他也許是在等什麽人。
是夜。
藍鈞靈昨晚沒睡好，今天下午實在熬不住，補了兩個時辰的覺。
睜眼就是晚飯時間，直接導致了他今晚再次失眠。
他瞪着天花板，腦海中滿是如何讓那侍衛露出馬腳，越想越清醒，越想越睡不着。嘆了口氣，藍鈞靈起床，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
餘光瞥見窗外一道黑影閃過，他不由嗆了下。
是他看錯了嗎？
藍鈞靈點開地圖确認，瞬間瞳孔地震。
足有七八個紅點正聚集在隔壁，從距離判斷，他們應當還在房間外部活動，只怕下一秒就要闖進去，大開殺戒！
藺桐有危險！
藍鈞靈連忙從自己的小包袱中翻出一包藥粉，準備助藺桐一臂之力。
然而在他拉開房門的同時，一個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藍鈞靈仰頭，臉色驟變。
與此同時，隔壁客房的窗戶被人推開，數道黑影先後躍入，就地一滾，悄無聲息。他們手中的刀在月光下反出晃眼的銀光，放輕腳步，在黑暗中緩緩地逼近床鋪。
而後，利刃高舉，狠狠砍落。
卻并沒有砍中人體的觸感，更像是砍在了一團棉花上。
那些黑影心中一驚，面面相觑，便是這剎那的猶疑，離床鋪最近的三人已被一劍封喉。他們脖子上的鮮血噴灑在了床簾上，一個矯健的身影從床頂翻落，與剩下的刺客纏鬥在一起，他用以一敵百的氣勢，将刺客們殺得片甲不留。
轉眼只剩兩人還活着，卻也身受重傷，無力再戰。
“住手！丢開劍，不然我殺了他！”
房中唯一還站着的那人停下動作，卻沒有依言扔開手中的劍，只是冷冷的看向門口。
借着客棧樓下的燈火，依稀能看見有兩個人站在那裏，其中一個被劍架在脖子上，另一個則舉着劍，挾持着前面那個。
是藍鈞靈和細作侍衛。
藍鈞靈本想尴尬地打聲招呼，可從房間裏飄出來的濃濃血氣讓他胃裏翻湧，只能青着臉閉緊嘴巴。
他慶幸藺桐沒有點燈，不然他能表演一個當場暈倒。
那侍衛也聞到了血腥味，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咬牙切齒道：“你從來就沒有信任過我。”
藺桐道：“不錯。”
侍衛道：“那兵符也是假的，是誘餌！”
藺桐道：“是，看來你無法向你的上峰複命了。”
侍衛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擊，拿劍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冰涼的劍身在脖子上動來動去，藍鈞靈忍不住往邊上躲了躲。
“別動！丢開劍！”侍衛如夢初醒，将劍壓近藍鈞靈的脖子，厲聲道，“你難道不想要你侄子的命了嗎！”
藍鈞靈忍着嘔吐感道：“你傻麽，沒了劍，不就任你擺布了麽。”
侍衛氣急敗壞：“你住口！”
藍鈞靈本來就沒力氣說話，聞言只是撇了撇嘴。
作為被挾持的那個人，他的表現似乎過分鎮定了，但他的确怕不起來。先不說系統的存檔功能吧，他的銀蛇蠱就第一個不答應。方才被侍衛抓住的時候，藍鈞靈花了極大的力氣才克制住銀蛇蠱，讓那小東西不要那麽快動手。
因為他覺得留下細作，從對方口中問出其上峰的計劃，比直接殺了更有用。
退一萬步講，若這細作當真狗急跳牆，銀蛇蠱也會保護他的。
“你憑什麽認為，本王會救他？”
藺桐冷漠的聲音成功讓侍衛愣住，也讓藍鈞靈的心咯噔了一下。
他從沒想過自己被男主排斥的可能性。
按照游戲設定，男主就算沒有喜歡上他，應該也不會讨厭他才對。但藺桐現在的态度，讓藍鈞靈産生了懷疑。
他一走神，被他壓制住的銀蛇蠱便蠢蠢欲動起來。
銀蛇蠱是靠感受殺意進行攻擊的，它的使命便是保護宿主，如今精神上的束縛變得松懈，銀蛇蠱立刻發動了攻擊。好在它還記得宿主的命令，沒有直接取了侍衛的性命。
但與銀蛇蠱同時出手的，還有藺桐。
他不知何時在掌心捏了一塊碎瓷片，在侍衛因他的話産生動搖的瞬間，将碎瓷片作為暗器發射了出去，正中侍衛的眉心。
按在藍鈞靈肩膀上的力道一輕，侍衛睜着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劍落地，發出金屬的脆響。
在藍鈞靈還未回過神來的時候，藺桐又已經反手解決了剩下兩個重傷的刺客。自此，地圖上以藍鈞靈為中心的十米範圍內，又只剩下了一個金點。
藺桐走到他面前的時候，藍鈞靈還呆呆地站在原地。
“吓到了？”
藍鈞靈略顯遲緩地看了他一眼，剛要說話，視線便被跳出的提示面板占據——
【叮！細作一號死亡，任務完成度（1/3）】
什麽？！！！
細作居然還不止一個！！！
藍鈞靈剛剛回籠一部分的神志再次被打散了。
他昨天就覺得這個任務會不會過于簡單了，剛發布了任務，細作就出現，敢情根本不止一個細作！王爺啊，你可長點心吧，身邊居然有三個細作！！！
“回神。”藺桐伸手在藍鈞靈面前揮了揮，“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必須走了。”
“哦……哦！”藍鈞靈手忙腳亂，“我回去拿一下我的包袱。”
藺桐看着他的背影，皺了皺眉，正要跟上，臉色倏地一變，擡手按住了自己的腹側。
藍鈞靈從床頭抓起自己的小包袱，一回頭，就看到藺桐捂着自己的肚子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正要詢問，藺桐便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一頭磕在了桌角上。
藍鈞靈：“！！！”
什麽情況啊這是！藺大将軍受傷了嗎！
他連忙沖過去，在藺桐上半身也倒地之前扶住了他，同時摸了一把藺桐方才捂住的位置。
衣服沒破，沒摸到濕的，難道是內傷？
但一摸脈搏，強健有力，也不像是受了內傷的樣子。
藍鈞靈将人平放到地上，一咬牙，頂着會見血的風險，給藺桐全身都檢查了一遍，可除了昨日新添的紗布，他身上根本連半點傷口都沒有，連外衣上都沒有沾到多少血跡。
別無他法，藍鈞靈又點開【男主列表】，想看看藺桐是不是悄悄又中了毒啊啥的。
便是這一看，讓藍鈞靈徹底傻眼。
藺桐沒有再中毒。
……他特麽的中了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