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9章

朝廷征兵的消息傳到桃源村時, 沈清然正在院子裏悠閑地曬着太陽。

狗蛋從一起幹活的村長家的小孫子口中得知了消息，吓得六神無主，趕緊慌慌張張地跑來找沈清然商量對策。

“沈小叔，不好了！”

沈清然早就習慣了狗蛋的咋咋呼呼, 一開始, 還并不在意, 繼續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 直到狗蛋喊出了那句話。

“朝廷又要開始征兵了……”

“你說什麽？”沈清然猛地從躺椅上坐起身，表情凝重。

就算沈清然這個異世來的穿越者再不了解這個時空的局勢, 也背過“一将功成萬骨枯”和“古來征戰幾人回”的詩句, 知道民間有“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的俗語, 在沈清然看來，當兵還真不是一個好出路。

戰場上，刀箭無眼，稍不注意就可能缺胳膊斷腿，甚至是埋骨沙場, 馬革裹屍。

趙毅想要靠個人勇武, 在戰場上殺敵立功, 博一個遠大前程，不是不行，只是風險太大，投資收益和回報不成正比, 是妥妥兒的賠本買賣。

更別說, 沈清然出生和生活的世界, 文娛生活特別豐富，即便是末世降臨, 幸存者基地建立，也有圖書館和電影院，可以讓人打發時間。

毫不誇張地說，在各種小說和影視劇的熏陶和影響下，沈清然這個穿越者的腦海中自動匹配了一腦袋的權力鬥争和陰謀詭計。

什麽“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什麽“太平本是将軍定，不許将軍見太平”，總之，就是一句話，功高蓋主，難得善終。

如果趙毅真能建功立業，之後再想要解甲歸田，全身而退，怕是不容易。

就趙毅這個狗腦子，玩陰謀詭計，根本比不過那些心眼一個比一個多的文官們，指不定被人賣了還傻乎乎地幫別人數錢。

不是沈清然看低趙毅，自古武将就少有鬥得過文臣的，除非趙毅之後擁兵自重，自己造反當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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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征戰沙場多年，換來了一身的傷病，最後的結局是功成名就，榮華富貴唾手可得，還是被卸磨殺驢，不得善終，都得看龍椅上那位的聖心。

若是得遇明主，君臣相得，自然是一段佳話。

但若是遇上了一個刻薄寡恩的君王，那就完蛋了，搞不好哪天就喜提“莫須有”之罪的大禮包，落得個身首異處，抄家滅族的下場。

沈清然不想去賭趙毅從軍後效忠的人是不是一位有容人之量，愛才惜才的明君，這個概率太低了。

在沈清然出生和生活的那個時空，從千古一帝秦始皇創“皇帝”稱號起，華夏的歷朝歷代共有四百多人繼承了“皇帝”這一稱號，但能稱得上是明君的，怕是十不存一。

這麽低的概率，沈清然可不敢讓趙毅去賭。

因為有很大的可能，趙毅沒辦法得遇明主，反而會因為表現得太優秀，遭到同僚和上司的猜忌，甚至是打壓。

沈清然和趙毅都不是那種野心勃勃，想要趁着天下不太平，暗中攪動天下風雲的野心家，能安安穩穩地過自己的小日子，又何必讓趙毅去趟這一趟渾水呢？

之前是沒辦法，朝廷發旨征兵，不去，就等同于抗旨不尊，不僅自己要掉腦袋，整個村子的人都會受到牽連。

這種情況下，趙毅才不得不從軍。

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沈清然有錢，完全可以用錢給趙毅買一個名額，合理合法地避開服役，大不了就多花一點錢。

沈清然打定主意後，就開口詢問狗蛋道：“你二叔呢？”

狗蛋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說道：“應該是在老村長那裏吧？在這次征兵名單上的青壯年，此時應該都在老村長那裏。”

來沈小叔這兒通風報信的路上，狗蛋都聽見好幾家傳來若有似無的哭聲了。

這一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夫妻分別，父子分別，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會一去不回，從此陰陽兩隔。

沈清然點了點頭，心裏明白，朝廷發旨征兵，诏書不可能空降，而是一層一層逐級往下傳，先是州府，再是縣城，然後是裏長那裏，最後才到每個村的村長手上。

村長得旨後，會先确認核實，再把名單上交裏長。裏長彙總轄下所有村子的名單後，上交縣長。如此這般，一級一級往上彙報。

粗略估計，這個過程少說也得一個月。

沈清然算了算，他差不多還有十天半個月的時間來運作。

“狗蛋，去，把你二叔叫回來，就說我有急事找他。”

一邊說，沈清然一邊起身回屋，準備換上一身新衣，去縣城一趟，問問陸文竹有沒有什麽門路。

沈清然換好衣服，還在思考要給陸文竹準備什麽禮物，狗蛋就把趙毅叫回來了。

“清然，你找我？”

“嗯。”沈清然點了點頭，把自己的全部身家，合計兩千兩的銀票全部帶上，轉頭對趙毅說道：“陪我去縣城一趟。”

“現在？”趙毅不解，天色這麽晚了，還去縣城幹什麽？有什麽事，等明天不行嗎？

“當然是現在，這事，早點解決，我也能早點安心。”

沈清然難得這麽慎重其事，搞得趙毅也跟着慌了。

“什麽事啊？”

“還不是你被征兵的事？”

沈清然沒好氣地瞪了趙毅一眼，有些心疼他辛辛苦苦存下來的銀票，不過，就是再心疼，他也沒有舍不得銀錢的意思，相比銀錢，顯然還是趙毅更重要。

畢竟，錢沒了，還可以再掙，命沒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就算趙毅福大命大，不至于死在戰場上，缺個胳膊斷條腿，沈清然也接受不了。

“我想去找陸文竹問問，看看他有沒有什麽門路？咱們家現在不差錢，拿錢打點一下，說不定就能免了你的名額，你也就不用被征兵了。”

趙毅這才反應過來，沈清然這麽着急去縣城找陸文竹，其實是為了自己，心裏瞬間變得又酸又軟。

他趙毅何德何能，竟然能得沈清然這麽真心相待。

“還傻愣着幹什麽？趕緊去換身衣服，要體面一些，隆重一些的。”

求人辦事，就得有求人辦事的态度，不能穿得太随便了。

“狗蛋，去牛棚，幫你二叔把牛車趕出來。”

牛車買回來後，最稀罕的不是沈清然，也不是趙毅，而是狗蛋和二狗這倆兄弟。

這可是桃源村的第一輛牛車，狗蛋和二狗見了，簡直挪不動步，每天都要來看牛好幾回，又是幫着打掃牛棚，又是幫着放牛，樂此不疲。

沈清然見狀，幹脆把牛交給他們兄弟倆照顧，狗蛋和二狗也樂意幫忙。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牛和狗蛋、二狗都熟悉了，對他們倆兄弟也很親近，不然，沈清然還不敢随便讓狗蛋去趕牛車。

狗蛋高高興興地答應了一聲，正準備轉身離開，就被趙毅給叫住了。

“狗蛋別去了，你先回去，我和你沈小叔有話要說。”

“二叔……”狗蛋看了看趙毅，又看了看沈清然，不知所措。

沈清然眉頭緊皺，見趙毅表情嚴肅，還是決定在狗蛋這個晚輩面前給他一個面子。

看到沈清然點了點頭，狗蛋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等狗蛋走後，沈清然才看向趙毅，冷聲問道：“說吧，我倒要看看你想和我說什麽？”

趙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感覺緊張，但事實就是，他不僅緊張，還有些心虛，根本不敢和沈清然對視。

深呼吸了一口氣，趙毅鼓足勇氣，對沈清然說道：“清然，不用麻煩了，想要拿掉征兵的名額，不是那麽容易的，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經手這事的每一個人都需要打點，少說也要花費上千兩……”

“錢不是問題。”沈清然毫不猶豫。“別說是上千兩了，就是幾千兩，幾萬兩，只要最後事情能辦成，這錢花得就不虧。你也不用擔心錢的問題，如果我手上的錢不夠，可以去找陸文竹借，再不濟，還可以把香體丸的配方賣給醉花顏……”

“萬萬不可！”

香體丸的配方那麽貴重，豈能說賣就賣？這不是殺雞取卵嗎？

趙毅既感動沈清然待他的一片真心，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受之有愧。

“清然，你和陸文竹是合作夥伴，平時聊聊生意上的事就行了，沒必要為了我，去欠陸文竹這麽大一個人情。”

沈清然看着趙毅，忽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幫趙毅免去征兵名額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問過趙毅的意見，也不知道趙毅願不願意。

“趙毅，你該不會是……”

“對，我想去從軍。”

親耳聽到趙毅的答案，沈清然洩氣了，但他還是覺得不理解。

“給我一個理由。”

趙毅認真在腦海中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不疾不徐地說道：“清然，你也知道，我是我大哥一手帶大的，他對我恩重如山，可以說，如果沒有我大哥，我恐怕早就死了，根本沒辦法平平安安地長大，如今，我大哥音訊全無，生死未蔔，我得去找他。”

“可是，就算你想去找你大哥，也沒必要從軍，我們可以出錢請人……”

不等沈清然把話說完，趙毅就打斷了他的話。

“從軍是最好的尋人辦法。”

趙毅認死理，當年，他大哥就是被征兵征走的，他想要找到大哥，從軍，是最快，也最合适的一條路。

沈清然沒辦法勸趙毅不去找他大哥，只能嘆了口氣，語氣低落地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這一去，也音訊全無，下落不明了呢？”

“不會的！”趙毅一邊搖頭，一邊信誓旦旦地連連保證。“這段時間，你教我識字算數，我都有認真學，現在的我，不僅認識好些字，還能寫，就是寫得不太好看，不過你放心，我會多練習的，以後一有時間，我就給你寫信……”

沈清然不想聽這些虛無缥缈的保證，偏偏趙毅越說越來勁，沈清然心情煩躁，賭氣的話幾乎是不過腦子就脫口而出。

“就你那狗爬一樣的字，看了就辣眼睛，有什麽好看的？以後就算你給我寫信，我也不看，到時候，一把火全都給你燒了！”

“你也別浪費時間給我寫信了，你愛從軍就從軍，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和我沒關系，我管不着，以後你就是死在戰場上，我也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你活該！”

“我現在手裏有錢，住着漂亮的大房子，日子別提過得有多潇灑了。等你走後，我就去雇一大群人回來伺候我，一個專門給我挑水劈柴，一個專門給我洗衣做飯，還有一個專門陪我聊天解悶兒，就算沒了你趙毅，我一個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戰場上刀箭無眼，不管你是破相毀容了，還是缺胳膊斷腿了，我都不會心疼，我有錢，長得也不差，也不是非要和你成親不可。”

“等遇到合我心意的人，我就和他成親，你放心，到時候我會給你寄請帖的，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回來參加我的婚禮……”

沈清然越說越氣，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但剩下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就全部被趙毅用一個吻簡單粗暴地堵了回去。

這個吻并不溫柔，甚至稱得上粗暴。

趙毅明顯亂了心神，吻得毫無章法，動作略顯笨拙，沈清然的嘴都被他咬破了，想要掙脫，卻反而被趙毅抱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