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8章

在安排孩子們讀書識字這件事上, 沈清然表現出了最大的克制。

還是那句話，機會他提供了，能不能抓住機會，還得看孩子們自己。

說完該說的話後, 沈清然就轉身離開了。

狗蛋皺着臉找到石頭, 詢問他的想法。

“石頭, 你會去新來的先生那裏讀書識字嗎？”

狗蛋把石頭視為自己最大的競争對手, 自然會随時關注石頭的動向，如果石頭不去, 那他也可以理直氣壯地不去, 但如果石頭決定去，狗蛋就算再心疼一個月一百文的束脩, 也會咬緊牙關緊跟石頭的腳步。

沒辦法，都說讀書可以明智，自己本來就不如石頭聰明，若是石頭去讀書後變得更聰明了，自己豈不是更比不過石頭了。

不行, 絕對不能讓石頭一個人進步。

石頭毫不猶豫。“去啊, 為什麽不去？”

狗蛋目不轉睛地盯着石頭的臉看, 發現他表情認真，竟然沒有說謊，不禁疑惑地問道：“你就不覺得一個月一百文錢的束脩很貴嗎？”

“不覺得。”

石頭可不是狗蛋這個二傻子，一個月才收一百文錢的束脩, 哪裏貴了？

“想去縣城的書院讀書, 光是束脩, 一個月就得一兩銀子，還不包括在書院吃住的開銷, 要是換成以前，我甚至都不敢想自己竟然有讀書識字的機會，別說是束脩才一個月一百文錢，就是兩百文，三百文，我也會毫不猶豫地交錢。”

狗蛋目瞪口呆，沒想到，曾經和自己一起上樹掏鳥蛋，下河撈魚蝦，滿村子瘋跑瘋玩的小夥伴，本質竟然這麽好學。

石頭也對狗蛋的守財奴本性表示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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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狗蛋，你的工錢也不少啊，更別說，沈小叔還每天多給了咱們十文錢的工錢，這筆錢不僅夠交每月的束脩，還能剩下不少，你有必要這麽扣扣搜搜嗎？”

狗蛋表情沉痛地搖了搖頭，語氣哀怨。“你不懂，每一文錢都是我辛辛苦苦掙的，看着錢一點一點變多，我的心裏就很滿足，但若是讓我拿錢出來，不管是拿錢去做什麽，我都會覺得心疼。”

“你這人啊，真是鑽進錢眼裏了。”

石頭對小夥伴徹底沒話說了，財迷到這種程度，狗蛋也是沒救了。

和石頭道別後，狗蛋垂頭喪氣地回了家。

剛一進門，馬上就聽到他小爹陶夕憤怒的聲音。

“狗蛋，你給我滾過來！如果不是二狗和我說，我還不知道你小子竟然心疼束脩，不想去新搬來的先生那裏讀書識字，我看你小子真是皮癢了，能去讀書識字，這是多好的事，你還挑三揀四上了？”

眼看着氣昏了頭的小爹就要上家法，拿出胳膊粗的柴火棍暴揍自己一頓，狗蛋趕緊求饒，大聲辯駁道：“沒有挑三揀四，小爹，你聽我狡辯……啊，不是，你聽我解釋，誰說我心疼束脩，不想去讀書識字了，假的，都是假的，我已經和石頭商量好了，先生搬來咱們桃源村後，我們倆就第一時間去報名。”

“真的？”陶夕将信将疑，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大兒子，而是大兒子有多貪財吝啬，他也有些許了解。

“真的不能再真了。”狗蛋表情認真，語氣堅定。“這麽重要的事，我哪兒敢說謊話騙您？”

陶夕信了，這才放下了剛才随手抓過來的柴火棍。

“看在你還算是有向學之心的份上，我就先不揍你了，這頓打先欠着，等你以後念書不認真，或者是功課敷衍，沒把心思用在正途上，我再來揍你也不遲。”

狗蛋一臉愁苦，敢怒不敢言。

等到陶夕離開後，去忙自己的事了，狗蛋才重新打起精神來，一個箭步沖到弟弟二狗面前，拎着他的衣領，把他拎到了半空中，目露兇光，咬牙切齒地質問道：“好你個二狗，我拿你當親兄弟，有什麽好的都想着你，你卻當二五仔，在小爹面前偷偷告我的狀是吧？你這麽做，對得起你哥我嗎？”

二狗被狗蛋拎到半空中，卻鎮定自若，臉上看不見半點慌亂，有理有據地反駁道：“哥，我可沒有在小爹面前告你的狀，不過是小爹問我什麽，我回答什麽罷了。”

這怎麽能叫告狀呢？

因為二狗表現得太鎮定了，一時間，狗蛋竟然沒有辦法分辨他是不是在糊弄自己。

“傻不傻啊你？”狗蛋痛心疾首。“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沒啊。”二狗表情無辜，繼續裝傻，演技渾然天成。

狗蛋這傻小子竟然還真的被二狗給騙過了。

悻悻地放下被自己冤枉的弟弟，狗蛋為了掩飾尴尬，還惡聲惡氣地說了一句。

“行了，這事就這麽算了，下不為例啊。”

二狗乖乖點頭。

兄弟倆又恢複了兄友弟恭。

與此同時，大魚和小花這對兄弟也在商量着去讀書識字的事。

大魚語氣激動地告訴小花。“機會難得，咱們一定要把握住，小花，以後我會努力幹活，掙錢供你讀書的，你不用擔心束脩的事，一個月一百文錢，我每天多幹一會兒的活，多掙個三五文錢，你的束脩就能湊齊了。”

小花明白，大魚是故意把幹活掙錢說得這麽輕松，雖然大魚現在幹的活并不累，掙得也不少，但對他們兄弟倆來說，每個月一百文錢，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他們兄弟倆剛搬來桃源村住，房租要五十文，吃穿用度，哪兒哪兒都需要錢，這每月一百文的束脩，能省還是省的好。

“哥，你不用管我，我年紀還小，多等幾年也沒關系，機會難得，你先去讀書，等我病好了，會自己幹活掙錢攢束脩的……”

“不行。”對于讓小花去讀書識字的事，大魚很堅持。“哥年紀大了，腦子也笨，根本學不了什麽東西，但是你不一樣，你年紀小，又聰明，哥相信你，只有你去讀書識字，才不算是浪費了這筆錢。”

“我不要。”小花同樣很堅持。“哥你事事都為我着想，能不能先想一想你自己呢？沈小叔都說了，以後上午讀書識字，下午幹活掙錢，二者根本就不沖突，哥你為了省下每個月一百文錢的束脩，把唯一的讀書識字的機會讓給了我，你覺得，我能心安理得？哥你也別勸我了，若你真的為我好，就自己去讀書識字，大不了，等你學了回來，再教我也不遲。”

見小花這麽執迷不悟，大魚也沒轍了，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妥協道：“行了，咱們都別犟了，一起去。”

不就是每個月兩百文錢的束脩嗎？大魚不信自己掙不了。

小花這才笑了，附和大魚道：“哥你放心，等我病好些了，我也去沈小叔那兒幹活掙錢。”

掙多掙少不重要，小花多掙的每一個銅板，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幫大魚減輕一些負擔，這就足夠了。

村子裏即将搬來一位教書先生，每人每月只需要交上一百文，就能去他那裏讀書識字的事，給桃源村這個貧苦的小村子帶來了巨大的震動。

家裏有孩子在沈清然那裏幹活的爹娘，大多數都同意了孩子們去讀書識字的請求，只有少數心疼銀錢的，不僅不同意孩子去讀書識字，還要責怪自家孩子幾句。

“讀書識字有什麽用？浪費錢，咱們家祖祖輩輩，都是大字不識的莊稼漢，不也這麽過來了嗎？”

孩子不服氣，和爹娘頂嘴道：“那咱家祖祖輩輩還是地裏刨食的呢，那你們也讓我和你們一起下地種莊稼啊？幹嘛還讓我去沈小叔那裏幹活？”

“這哪兒能一樣？”

“怎麽就不一樣了？沈小叔說過，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咱們家祖祖輩輩都是大字不識的莊稼漢，不代表我的子子孫孫都應該如此，想要改變，就應該從我這一輩做起。”

詞窮的爹娘見自家孩子說得頭頭是道，表情讪讪的。

但他們也清楚地意識到，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們家孩子已經變了，變得不再像是鄉野頑童，也變得更有主見。

爹娘詞窮了，孩子們卻還有一肚子話說，遂趁熱打鐵，繼續努力說服爹娘道：“再說了，誰說讀書識字沒有用，每天都在一起幹活，石頭和狗蛋卻比我們每天多十文錢的工錢，不就是因為他們倆識字，算數也比我們好，沈小叔才放心讓他們倆分派活計，并且監督我們幹活嗎？若是我也識字會算數，以後再有機會，我也能比其他人多掙一些工錢。”

“啊？你沈小叔提拔狗蛋，難道不是因為狗蛋是趙二的侄子嗎？”提拔自家親戚，在村民們看來，再正常不過了。

“怎麽可能？沈小叔才沒這麽任人唯親。”孩子們對沈清然有一種盲目的崇拜，想也不想就替他辯駁道：“狗蛋也是憑本事成為管理人員的，還有石頭，他和趙二叔可沒有親戚關系，沈小叔不也提拔了他嗎？正如沈小叔說的，機會總留給有準備的人，我想要不錯過機會，現在就要提前做好準備。”

讀書識字，這都是必須的。

最後，還是當爹當娘的犟不過自家孩子，不得不同意自家孩子去讀書識字。

“行行行，你想去讀書識字就去吧，不過咱們把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你念書不用功，整天三心二意，或者是害怕吃苦，想要半途而廢，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孩子們得了爹娘的準信兒，心滿意足地睡下了。

轉眼，就來到了一個月之後。

這一個月的時間，桃源村發生了好幾件大事。

其一，就是邢寬帶着老母和妻兒搬來了桃源村，正式開始給孩子們授課，教導他們讀書識字。

原本沈清然估計，能有十幾個孩子來讀書就不錯了，結果最後一統計，才發現小小的桃源村就有二十幾個孩子交了第一個月的束脩。

邢寬本人都被驚到了。

這些孩子中，有一部分是自己沒有在沈清然這裏幹活，但家裏的哥哥或者弟弟在沈清然這裏幹活的，不知道是爹娘不想偏心，還是孩子們鬧着要來，幹脆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送來讀書識字了。

沈清然見狀，大手一揮，直接将這些孩子全部招了，同意他們以後也來他這裏幹活。

能自己幹活掙錢，以後就能自己給自己交束脩，不用依靠爹娘和兄弟。

沈清然還鼓勵家中有丫頭和哥兒的，只要願意來讀書，他也同意招他們來自己這裏幹活。

至于會不會有人鑽空子，沈清然完全不擔心，整個桃源村的丫頭和哥兒全部加在一起，也就十幾個，就算全部招來幫他幹活，問題也不大。

正如沈清然和陸文竹一開始預想的那樣，随着香體丸和香皂的名聲越來越響，兩者的銷量也開始節節攀升。

原本定好的每隔十日醉花顏就派人來取一次貨，結果每次晴眉來，都會拜托沈清然多生産一些香體丸和香皂，越多越好。

沈清然沒打算急着擴大生産量，但多招一些人替他幹活，也算是能堵一下晴眉的嘴。

其二，則是沈清然和趙毅的大宅子終于完工了。

沈清然心心念念了那麽久，終于住進了自己日思夜想的豪華大宅子裏。

這也是整個桃源村最豪華的一棟房舍了，紅牆碧瓦，看着就氣派。

宅子修建時，看到趙毅架着牛車，一車一車地拉回來不少青磚，不少人還議論紛紛，說他鋪張浪費，結果宅子建好後，看到這棟處處都透着氣派的房舍，之前還議論紛紛的人全都閉嘴了。

雖然确實是鋪張浪費了一些，但是這錢花得值，如果他們像趙毅一樣，有一個這麽會掙錢的夫郎，他們也願意建一間這麽氣派的房舍，讓人住着舒坦。

或許真的是樂極生悲，剛住進豪華大宅子裏沒多久，一個噩耗傳來。

朝廷又開始征兵了。

而此次征兵的名單之中，赫然就有趙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