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寝室裏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趙夜清瞪大眼睛,如果他沒聽錯的話,剛才鐘炀好像說喜歡他。
“你…”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鐘炀清楚他已經結婚了啊。就算是假的,他又不知情。
鐘炀說出來舒服多了,釋然道:“沒想讓你給什麽答複,我知道你心裏只有簡從黎。只是告訴你一聲,沒別的意思。”
他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如果不說出來讓對方知道,他不甘心。
“而且,你成天傻乎乎的別人對你有意思都看不出來,洗完澡衣服不穿好就出來,換衣服也不避人。”
“我哪有。”趙夜清小聲反駁,不過就是有幾次着急趕時間而已,況且他又沒光着。
鐘炀深深地看了趙夜清一眼,平靜地說:“無所謂了,過幾天我會搬出去住。”
趙夜清愣住,随即心裏蔓延出一點不好受。
他一直把鐘炀當朋友,事情變成現在這樣,朋友是肯定做不成了。
“對不起。”
“別再說對不起了,這一天你跟我說了多少對不起。”
“篤篤篤。”響起敲門聲。
趙夜清去開門,是李尋。
“談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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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炀回:“說開了,放心吧。”
“哎呦,說開了就好,我就說大家都一個寝室的有什麽好鬧別扭的嘛。”李尋如釋重負,“怎麽樣,哥幾個開黑不,我剛買了套倍兒帥的皮膚。”
“行啊,來吧。”鐘炀說。
趙夜清抿了抿唇,擠出一個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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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趙夜清和往常一樣上課、吃飯,不過偶爾會有一點心不在焉。
到了晚上,他想起自己答應簡從黎要給他打電話。
于是上網查了查那邊的時間,在熄燈之後悄悄地出了寝室。
現在晚上已經有些涼了,趙夜清将外套拉鏈拉到下巴那裏,撥通簡從黎的電話。
對面很快接起:“喂。”
“你睡醒了嗎?”
簡從黎“嗯”了一聲:“你是算着時間打來的吧。”
“對,你幾點開始治療啊,不會耽誤吧。”
“不會,十點才開始。”
“那就好。”
趙夜清溜達到學校人工湖,在側邊的樓梯臺階坐下,看湖裏的黃毛小鴨子。
他正想着要找什麽話題聊,就聽見簡從黎說:“你心情不好。”
不是疑問,是肯定。
“不是吧老板,這你都能聽出來。”趙夜清笑道。
“嗯,你的狀态和平時不一樣。發生什麽事了?”
“有人和我表白了。”趙夜清沒有提名字,這畢竟是鐘炀的隐私。
簡從黎沉默幾秒,開口:“是鐘炀?”
好嘛,無效打碼。
趙夜清有些無奈,老板也太料事如神了點。
見趙夜清沒出聲,簡從黎便得到了肯定答案,他帶了點怒意沉聲道:“他明知道你已經結婚了還來表白。”
“但是他說不需要我的答複,只是告訴我而已。”趙夜清默默把那句“我知道你的心裏只有簡從黎”略了過去。
簡從黎冷哼一聲欲言又止,停頓片刻才說:“你因為他心情不好嗎?”
“是也不是。”趙夜清往湖裏投了顆石子,泛起片片漣漪。
或許是夜色靜谧凝重,或許是通訊信號那頭的人值得信任,趙夜清的傾訴欲漸漸流露。
“我有一個困擾了很久的問題。”
“嗯,是什麽?”
“你說,長得好看有錯嗎?”
沒等簡從黎回答,趙夜清接着說:“從小到大我的朋友很少,男生呢,要麽喜歡我,要麽因為女生喜歡我而排擠我。後來倒是交到幾個女生朋友,但走得近了就會被人傳緋聞說閑話。我不想她們為難,只好漸漸疏遠。”
“其實這些也還好,如果沒有那件事的話,我不會糾結這個問題這麽久。”
“什麽事?”簡從黎的聲音平靜,但仔細聽可以聽到一絲顫抖。
趙夜清沉浸在回憶,沒有聽出來,他說:“高三那年,我想走藝考學音樂,但是需要很多很多錢,所以我後來還是決定先選一個好就業的專業,等有經濟能力了再學。”
“但是有一天,我們院長,就是孤兒院的院長告訴我說有人願意資助我。我當時很高興,就去見了那個人,他也說無論我是藝考也好還是未來學音樂也好,他都可以資助我。”
趙夜清說到這停下來平緩內心的波動,他聽見手機聽筒傳來的呼吸聲,來自于簡從黎。
他莫名地得到了些勇氣:“然後他把我帶去酒店,說我長得漂亮他很喜歡我,讓我做他的情人。我不肯,他就強迫我。不過後來我用床頭燈把他的頭砸了好大一個窟窿,逃了出來。”
講到這裏,趙夜清意識到氣氛有些沉重,他“嘿嘿”笑了兩聲說:“但是你看啊,雖然過程遇到了一些波折,但現在我還是考上大學讀到音樂專業了,我還有了工作室和即将爆火的視頻賬號。”
“有志者事竟成,對不對!”
可惜童話是寫給小孩子看的,有些故事的結局終究不如人意。
上一輩子趙夜清把那個人渣砸傷之後就被抓到了派出所,他頂着一張被打腫的臉,卻沒有一個警察判定他為正當防衛。
在拘留所待了半個月出來,趙夜清回到學校,發現一切都變了。
人渣的老婆知道這件事後氣急敗壞,到學校鬧了好幾場,讓全校的人都知道趙夜清為了錢去勾引有婦之夫。
在那之後,明裏暗裏總有人說趙夜清是沒有父母教養的壞東西,是為了錢什麽都肯做的婊子。
這些趙夜清都不在乎,只要能參加高考,只要能參加高考他就可以離開這裏。
但後來他還是沒能如願。
那個人渣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買通了什麽人,趙夜清被學校記了大過、勒令退學。
學籍都沒了,更別提什麽高考。
只剩初中學歷、留了案底的趙夜清沒有辦法,只能從底層工作做起。
有時他也會想,這一切難道就因為自己長得好看嗎?他也想怪一怪別人,讓自己寬心一些。
可是他連給了自己這副皮囊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清清。”簡從黎呼吸有些急促地喊了他一聲。
趙夜清愣了一下,這是簡從黎第一次這麽喊他,于是不太自然地應了一聲。
“漂亮不是你的錯,你要相信,真正喜歡你的人是因為你身上的閃光點,因為很多獨屬于你趙夜清的特質符號,相貌是其中一種,不是全部。錯的是折花的人,不是花本身。”
“別懷疑自己,好嗎。”
趙夜清自認不是個脆弱愛哭的人,他也沒時間脆弱,飯都吃不上的時候哪有時間悲傷。忙碌久了,那些糟心事就恍如隔世了一樣。他今天能講出來,某種程度就代表他已經放下了。
可是,為什麽聽到簡從黎的這番話,他會止不住地鼻子發酸呢。
簡從黎的語氣很輕很溫柔,同時又很堅定,低沉的嗓音劃過耳邊,趙夜清聽見他說:
“清清,你沒錯,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