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偏心

第19章 偏心

賀易深讓其他幾個人先出去,留下何秩和他自己在辦公室裏。

沒有了旁人,他終于壓抑不住心底的好奇和隐約的不悅,開口問何秩:“表叔,那個俞覺到底和你什麽關系啊?”

何秩:“見過一面。”

“就只是見過一面嗎?”賀易深覺得不可思議,他不相信以何秩的性格,會維護一個只見過一面交情很淺的人,“那表叔為什麽要這麽幫他?”

何秩沉默了片刻,道:“随心。”

“……”

賀易深覺得,何秩可能被俞覺給騙了。

他自己之前也只見過俞覺兩面,對他的事跡倒很清楚,但今天他認真去觀察俞覺的時候,也差點被對方純粹幹淨的表情騙到。

可俞覺秉性難移,很快就暴露了自己糟糕的個性。

賀易深只覺得這人慣會僞裝,以前只知道他會騙女人,現在更多了一層印象,俞覺還很會騙男人。

“表叔,你剛從國外回來沒多久,或許不知道這人有多惡劣,俞覺他好色又浪蕩,混的圈子裏也都是一堆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哪怕是俞天圖的兒子,也不能改變他爛到骨子裏的個性。”

“他整天待在女人堆裏,怕是學會了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你可別被他的表象給欺騙了。”

賀易深苦口婆心地勸他,何秩表情淡漠,并沒有很大的反應,低沉的聲音存在感極強:“你說的這些,我很清楚。”

他坐在背光的位置,刀削斧鑿般的面容藏在一片陰影之下,下沉的磁場經歷過千錘百煉後,讓人捉摸不透,又引人沉醉。

這才是賀易深認識的何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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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賀易深似乎松了口氣,語氣也帶上了些許不經意的調侃:“你這麽明晃晃地向着他,實在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他覺得有些好笑,繼續道:“我剛剛就差點沒忍住問你,是不是喜歡這人啊。”

何秩唇角微動,他站起身,表情終于帶上點波瀾,是略顯疑惑的語氣:“有這麽明顯嗎?”

賀易深愣住,反應遲鈍了一拍,“……啊?”

何秩邁出長腿,打開門,留下一句:“合作的事你先準備一下,我出去一會兒,稍後再談。”

他和上門,靳森跟上來,附耳道:“俞少沒有回工位,去樓頂的綠化天臺了。”

“嗯,你留下,準備一下合同資料。”

靳森應下,停住腳步,看着何秩走到轉角,上了電梯。

這是棟新建的辦公樓,樓頂的天臺綠化工作還沒有完善,又是完全露天的,雖然還未入夏,午間的陽光直射過來,依舊有些燥熱和耀眼。

因此,幾乎很少有人涉足。

俞覺則是剛進公司一天就和行政部的說好了,拿了頂樓的鑰匙,他不喜午間熱熱鬧鬧的辦公室,這兩天都會過來這裏休息。

何秩上到樓頂時,俞覺躺在天臺中央綠蔭旁的搖椅上,白玉般的手背搭在額頭上,将額角的碎發壓到上面,露出唇紅齒白的一整張側臉。

他沒有閉上眼睛,淺色的瞳仁宛如鑲嵌在鏡面上的玉珠,望着淡色無雲的天空一角,他輕輕眨了下眼,缺少情緒的雙眸無聲流露出一種奪人呼吸的破碎感。

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煙消雲散。

何秩心尖微顫,斂去了所有氣息,靜靜看着這易碎的一幕,與記憶中已經格外遙遠卻分外清晰的畫面逐漸重合。

他不禁收緊了掌心,黑瞳中濃烈的情感搖曳而動蕩,在無人注意的場合下,他似乎卸去了所有僞裝,難以克制的情緒幾乎要化為實質,試圖将眼前人點點吞沒入懷。

但他還是盡力克制住了,情緒深埋入眼底,掌心也逐漸張開。

良久,俞覺眼珠動了動,他翻了下身,将後背暴露在何秩的目光下。

何秩依舊沒有任何動作,他看着俞覺白色襯衣的一角被清風吹起,露出精瘦白皙的半截腰身,清淺的腰窩隐隐若現。

但那誘人的腰間,卻有極淺的一道紅痕落下,像是瓷器上一道裂痕,不深,不重,卻足夠吸引全部注意。

那紅痕正落在腰窩的旁邊,何秩離得有些遠了,看不出是什麽造成的,

可那痕跡的位置和顏色實在太過暧.昧,不僅沒有成為瑕疵,反而給那腰身增添了一分情.色,更為他整個人鋪上一層惹人欺淩的美感。

何秩眸色加深,呼吸不自覺重了一分,喉結微微滾動。

半晌,他轉身離開了天臺。

幾分鐘後,俞覺從搖椅上坐起身,偏頭掃過何秩停留過的位置,微微眯起眼睛。

他在翻身前就察覺到何秩的出現,但對方只是站在他右後側離他不遠不近的位置,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像,沒有任何動作。

明明看了他那麽久,卻一言不發,動作也輕到讓人難以發現,沒有想要引起他注意的半分意思。

正如那次在醫院裏,也是他主動提出先行離開……

何秩似乎總是如此,在理所當然地靠近他,盡心盡力地照拂他的同時,又保持着若即若離恰到好處的距離,讓他猜不透、看不穿。

他的身份讓俞覺的心始終高懸着,可那體貼入微的言行又在一遍一遍将他即将冷卻的心暖化。

俞覺此刻是茫然的,賀易深能看出來的,他自然也更加了然于心,今天何秩并沒有說幾句話,可偏偏就是那寥寥幾句,足以改變當時的局面,

偏偏是那寥寥幾句,也無一不是站在他的立場上,真真切切維護了他。

俞覺能清晰地感受到何秩對他的偏心,卻無法理解這種偏心,而何秩也只是站在那裏,沒有更近一步,讓他茫然又無措。

何秩未動,俞覺也只好遂其意,當作沒有發現他來這裏,直到他悄然離開,他才無所顧慮地看向他伫立的方向。

俞覺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公司午間休息結束的音樂隐隐約約傳上來,他才收回眼神。

回到戰投部,俞覺還沒來得及走到工位上,一直候着的周周便沖了上來,扯住他的胳膊,不管不顧地凄聲道:“小俞,我求求你了,你放過我吧,好不好?”

俞覺掃過周周緊扣在他胳膊上的手指,眉心蹙起,“松開。”

周周恍若未聞,眼神也有些恍惚,“我向你道歉行不行,是我錯了,是我污蔑你,是我不對,對不起,對不起……”

周周的長指甲陷入了俞覺的皮膚裏,他臉色有些差,語氣冷淡:“所以呢?”

周周慌亂道:“你能不能去向賀總求求情,求他收回成令,不要辭退我,好不好?”

她神色凄苦,搖搖欲墜:“我已經三十多歲了,被辭退去哪裏找工作啊,這不是要我去死嗎?我知道你心思純善,你就原諒我這一次,放我這一條活路好嗎?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我保證!”

“你是受害者,只要你松口,賀總一定會考慮的。”

俞覺抽回胳膊,神色無波:“賀總并不待見我。”

“那你去跟何秩、何董說,對,”周周又抓住他,喃喃道,“……對,他對你這麽上心,你說句軟話他一定會考慮的,行不行?”

“我真的不能離開公司的……”

俞覺沒有開口,但旁邊的同事已經看不過眼了,冷嘲熱諷道:“喲,原來我們周周也有怕的時候啊,你欺負人的時候咋沒想到今天呢?”

“原來已經被辭退了啊?那你剛剛還待在這跟沒事人一樣,臉皮可真厚啊,也別打擾小俞了,人家能聽你說這一大段就已經很有耐心了。”

“你也別擔心找不到工作了,你進來這裏也不是憑的真本事啊,去哪不都要從小職員起步,趕緊趁還有點姿色的時候往上爬,你那套上位方法還能用幾年,晚了可就沒人搭理你了。”

這方寸之地,各種八卦都傳得很快,周周也沒怎麽捂着掖着,她那點事兒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

這話一出來,部門裏瞬間哄堂大笑,平日裏就交情不深,還有各種矛盾,周周落難了也無人同情,幾乎都是落井下石的聲音。

周周臉色恨恨,幾欲崩潰。

徐盛走了進來,他沒有被辭退,可也被降了級,考察合格後才能升回去。

多年的積蓄因為這麽一點小事差點功虧一篑,徐盛心情極差,沉着一張臉:“李周周,你怎麽還在這?公司已經辭退你了,還不趕緊走人!”

周周松開俞覺,憤怒地走過去,盯着老情人像是盯着仇人:“徐盛你嚣張什麽,你以為這麽久了,我沒有留下你的把柄嗎?信不信我讓你身敗名裂!”

徐盛臉色一變,餘光掃過部門裏各種探究的視線,義正言辭地斥道:“這就是你的态度?我看你真是死不悔改,還想着污蔑別人?”

部門裏昔日同事面面相觑,交頭接耳的聲音極小,聽在周周耳朵裏,卻讓她頭腦發昏。

最後一根繃緊的神經啪的一聲斷開,周周猛地朝徐盛撲了過去,兩人瞬間扭打起來。

場面一時失控,直到安保部門慌忙過來,才制止了這場鬧劇,将兩人帶了出去。

俞覺冷眼看着,從頭到尾都是置身事外的表情,他心裏想着其他事,過了一會兒,他走出去,撥通了電話:

“小覺,怎麽了?”

“秦叔,我今天會晚回去一會兒,你稍微晚點再過來接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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