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暴露

暴露

齊淵的眼神很冷,醇厚的嗓音更冷,像是在結冰的湖裏凍過,“鳳清瑜,為什麽要跟着我?一定要找到我?”

鳳清瑜?

鳳清瑜霎時有些驚慌,他竟然暴露了什麽時候暴露的?但他很快冷靜下來,暴露了沒關系,他從未做過傷害齊淵的事,該慌亂內疚的是他。

“為什麽要跟着我?一定要找到我?”

見他沒有回答,齊淵聲線冷冽寒涼又問了一遍。

鳳清瑜眉眼低垂不言不語,我絕對不是因為關心你,我是為了收集愛意值才上的山,對,就是為了收集愛意值。

而且,他預料中也不該是這樣,齊淵身受重傷他從天而降為他治病為他準備食物,在冰天雪地裏為他暖被窩,齊淵感動的無以複加,愛意值快速增長。

他想了許多,唯獨沒料到眼前的場景。

齊淵看起來過得非常好,身上穿着玄色厚氅衣,裏穿淺灰色交領長衫,寬大的領口、衣襟、衣袖都用銀色錦緞鏽了雲紋圖案,腰間橫卧一根同色腰帶,上墜一枚白玉玉玦,深藍流蘇清整垂下,頭發一絲不亂用一根玉簪簪在頭頂。

這套衣服內斂低調又不失貴氣,他還是頭一次見他穿得如此隆重。

他就像一個高門貴府的矜貴公子在自家後花園散步,一派悠閑自在,怎麽都不像是在雪山上養傷避難。

鳳清瑜糾結萬分正想要不要撒個小謊糊弄過去,“你确定不說實話,嗯?”

齊淵眼睛危險半眯,明明還是剛才的姿勢,可全身的氣勢變了,就好像周身被他的氣場所控制,空氣凝固滿是壓迫力,壓得人連大氣也不敢出。

鳳清瑜被他逼迫一時間怒意上湧,從懷裏取了張紙,目光執拗,甚至帶了點嘲諷快速寫道:“那你先告訴我,那晚你為何沒有赴約?”

他越寫越生氣,筆走游龍力透紙背,“因為我是男子不用負責,所以活該讓你艹得只剩半條命,活該任你為所欲為?因為我是男子,你便可以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避而不見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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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跡越發淩亂,理智上鳳清瑜知道那晚只能算是意外,可感情上他接受不了,那是無法言說的痛,特別是清醒後看到愛意值跌至三十,他甚至有一刻恨毒了齊淵。

“誰在哪裏?”

遠處粗礦的男音傳進耳朵,鳳清瑜看過去,七八個士兵離兩人約十來丈,手裏拿着大刀沖了過來。

鳳清瑜條件反射,第一時間拽住齊淵的手,想跑。他心思不在齊淵身上,因此沒有發現,身邊男人的眼睛就像黑夜裏雪域上的蒼狼,突然迸發出強烈的光。

他沒拽動齊淵,眼睛睜得大大的,帶着疑問。

齊淵眸光幽深一片,如千年不見陽光藏在地底深處的暗河,帶着神秘漩渦随時要将他吸附進去,語氣輕渺似孤寂似悲涼,“他們的目标是我,我傷了腿跑不遠,你走吧。”

鳳清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狐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齊淵輕嘆拉起長衫,腳踝處纏着厚厚的繃帶,随着他的動作還能聞到淡淡的藥味。

鳳清瑜心中,齊淵從來都不是簡單的人,若齊淵說自己能君臨天下他不會質疑,反倒他說自己受了傷,且很快認命讓鳳清瑜将信将疑。

鞑子兵越來越近,鳳清瑜不敢賭,他自己已經精疲力盡,一個人逃命尚且心有餘力不足,再帶上一人就只有等死的份了。他盯着快跑到跟前的鞑子兵,不敢賭任何可能,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系統,有什麽東西可以在雪地上快速逃跑嗎?”

【宿主,随身商城太逆天,人心難測,系統不建議暴露。】

鳳清瑜知道系統是為了他好,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千鈞一發之際誰還管得了那麽多。被敵人抓到是死,齊淵存了壞心思至多他不再做任務,後果也是死,既然都是死暴露亦不暴露又有何分別。

“難道讓我眼睜睜看着天命之子被抓?然後任務失敗?系統,我請求你的協助。”

【宿主可以試試雪橇。】

系統馬上投影了一份雪橇的相關資料和使用說明到鳳清瑜腦海中,【是否确定兌換?】

“換,馬上換。”

鳳清瑜火急火燎,也顧不上齊淵會不會對突然出現的大物件感到奇怪,反正他的命已經和齊淵綁在一起,若齊淵心懷鬼胎到時再想其它法子。

事實上,齊淵看到憑空出現在雪地上,一輛通體雪白造型奇特有點像板車的東西,眸光明明滅滅意味不明深深看了鳳清瑜一眼,卻什麽都沒說。

鳳清瑜被他深沉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他以為齊淵會發出疑問,但沒有,他什麽都沒問。

不問也好,時間緊迫也沒心思解釋。

鞑子兵越來越近,五丈,三丈,鳳清瑜推着齊淵,急的冒出了滿頭冷汗。

齊淵似乎真受了傷,動作慢得可以,鳳清瑜急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恨不得立刻将他抱起來安在雪橇上。還好,在兩個最快的鞑子兵撲過來時,雪橇就像離弦的箭飛快從陡坡沖了下去。

這座海拔很高的雪山在附近非常有名,常年積雪不化,山上除了雪和四處凸起的怪石,寸草不生,名字卻偏偏叫巫山。

鳳清瑜坐在前面,拉着繩索盡力調整着方向熱得滿頭大汗,還是時不時被颠一下。

無星無月的夜拉開了帷幕,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鳳清瑜看不清前路,雪撬猛地沖上一處陡坡,從一丈高的大石頭上摔了下去。怕把鞑子兵引來,鳳清瑜沒敢尖叫,雪橇下墜時他的心沖到了喉尖,有一瞬間失重,卻依然反手抱住了齊淵。

雪橇側翻,兩人從上面滾了下來,鳳清瑜墊在下邊,被下墜的力道和一個成年人的體重壓得發出痛苦悶哼。好巧不巧,齊淵的發簪在摔倒時脫落,砸到額上差點沒戳進眼睛裏。

每次碰到他,都有些倒黴。

鳳清瑜力竭攤躺在雪地上,推了他幾次意思是,“你還能動嗎?先從我身上下去,我快被你壓死了。”

夜色中,齊淵長長的黑發從臉側垂下,落到頸間與耳邊的黑發糾纏在一起。

齊淵沒有動,他的手撐在頸邊,減輕了壓在身上的重量,臉卻湊得很近近到鼻息交纏。

鼻端全是男人清冷淡薄的冷香,鳳清瑜心跳如擂,他眼睛睜得極大努力想看清齊淵的樣子,奈何夜色如在水中化開的濃墨,除了投射到身上沉重灼熱得不容人忽視的目光,他什麽都看不見。

“為什麽一定要救我?”

齊淵的聲音在萬籁俱寂的夜,如深海深處在夜色中淺唱輕吟的鲛人,明明與平常無異,聽進耳朵裏每一個字都帶着迷惑人心的力量,讓他忍不住想吐露真相。

鳳清瑜拉過齊淵的手,在上面寫道,“我想……”

像是突然如遭雷殛,身子抖的厲害,手上的動作嘎然而止。腦中千萬根針齊齊刺進肉中,鳳清瑜痛得面無血色,連呼吸都停滞了。

系統很嚴肅,【系統的存在不能對任何人言說,宿主中了迷魂術請多加注意。】

不知系統用了什麽方法,鳳清瑜頭痛欲裂精神恍惚,可滔天怒意依然從心底深處湧了出來。于齊淵,他雖是帶着目的靠近,但他也是懷着真誠的心和他相處交往,可一而再再而三他竟不信他。

無數陰暗因子在暗夜滋生,一念成魔。

鳳清瑜心如死水垂着眉睫手一筆一畫,“我想得到應有的尊重,想要吳家的每一個人都後悔,想要成為人上人,居高臨下俯視他們每一個人,把他們賜給我的痛苦全部還回去,想将他們踩進泥裏再也爬不起來。你是我接觸到的,最有權勢,能力最出衆,最看好的合作夥伴,吳娉婷嫌貧愛富羞辱于你,我們有共同的目标,所以,我絕不能讓你出任何意外,哪怕付出我的生命。”

齊淵被這铿锵絕決的話深深震撼,心莫名悸動。

從吳家離開後,他拿着銀票想找個地方好好安頓母親,在和那些商人談判時,他發現自己竟有了一種非常神秘的力量,能左右人心。鳳清瑜滿臉慘白掙紮時,齊淵有一瞬是非常後悔的,當他說出內心深處的自白,後悔變成了悵然若失。

齊淵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失望,斷袖之癖不為世人所容,他一直将那晚歸根于中了藥後的失态,他明明準備遠離,可動搖的心告訴他,那不過是自欺欺人。他不由苦笑,想他齊淵這些年在刀尖上舔血,每做一個決定從不猶豫,只要确定便是勇往直前,直到今天才發現自己竟是個連感情都不敢面對的懦夫。

你對我做了什麽?少年滿臉驚恐看着他,身子瑟瑟發抖。

他懼怕的模樣讓沉思中的齊淵沉了眉目,身子伏低兩掌牢牢捧住他的臉頰,聲音放緩溫柔得如同天上的白雲,讓人如沐春風感到十分溫暖。

他呢喃的嗓音滿是蠱惑,“阿瑜,這世上誰都可以怕我唯獨你不能。因為我們是一樣的人呀,你有着極其特殊的能力能憑空變出東西,你看我就不怕你。”

迷魂術曾讓齊淵十分惶恐,那些人滿是懼怕的臉重疊,歇斯底裏大叫妖孽的尖銳還歷歷在目。很好,從今天開始他不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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