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第二天早上，周航宇是被警笛聲吵醒的。
他意識朦胧地看了眼表，早上七點半，重新閉上眼準備繼續睡。
十分鐘後，警笛聲依然長鳴，并且樓道裏傳來了響動。
周航宇警覺地睜開了眼，發現江飛睡得四仰八叉，幾乎占了整張小床的面積，衛陸也醒了過來，走到窗邊往外探頭。
“怎麽會有警笛聲？”周航宇打着哈欠。
衛陸往樓下看，見到樓底密密麻麻擠着許多人仰頭網上看，還停着幾輛警車。
敲門聲在這時響起。
衛陸打開了門，門外站着十幾個穿着軍服或警服的人，臉上表情僵硬，看到衛陸，調整了一下說道：“衛陸上校，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
衛陸看了眼周航宇：“我先跟他們去辦點事，你再睡會。”
其他人順着衛陸的眼神看過去，為首的人表情有些遲疑，而穿着警服的幾人則順着目光看到躺在床上睡得跟豬一樣的江飛。
“呃......要不要喊老大起來？”
“你喊。”
“為啥不是你喊？”
幾個人互相推攘着。
為首的軍官咳了一聲：“上校......他們也需要一起。”
Advertisement
衛陸換鞋的動作頓了頓。
“好，我跟你們一起。”周航宇飛快地從床上坐起來，走到門邊。江飛也被幾個手下叫醒，煩躁地揉着頭發然後被眼前的一幕愣住。
“要給你頒發個拯救世界獎？有我的份嗎沒我就不去了，我接着睡。”
周航宇衛陸沒有說話，穿好鞋跟着人下樓，江飛察覺出來不對勁，看着幾個穿警服的手下，手下們着急又不敢吱聲，吞吐着：“老大...軍區那邊找你...有事。”
江飛察覺不對，立馬坐起穿好衣服追了上去。
樓下已經烏壓壓站滿了一整條街道的人，紛紛踮着腳擡頭往警衛身後的衛陸望過去，嘴裏議論着什麽。
這些眼神不同于以往...分明透露出恐懼。
他們被分開上了不同的車，坐在車上，周航宇立馬給衛陸發過去短信問發生了什麽，衛陸沒有回，他應該也不知道。
直到周航宇點進新聞頭條，看見滿屏的新聞都放着衛陸的照片。
《浮島英雄衛陸竟是異種？》最頂部的一篇文章标題加大加粗撞入視線，幾張拉大的照片将周航宇釘住了。
重逢當天，周航宇帶着衛陸進入浮島後衛陸發覺守衛異常返回，被虹膜拍下一只藤蔓觸手伸向兩名守衛的照片，虹膜用紅色字體顯示當日日期：末日02年6月31日。
銀翼藍尾蝶大規模污染城區事件，一張來自上空俯瞰的角度拍下一張照片，放大數倍後清晰顯示：無數藍尾蝶圍着廣場中心火焰與一課藤蔓交錯的樹木交纏。
還有一張照片的底色是漆黑的，中心被一團紅光籠罩，空中的戰鬥機上出現一個人，正停留在紅光區域，伸出藤蔓朝鏡頭前塗抹着什麽。這應該就是昨晚衛陸修複虹膜時被虹膜記錄下來的照片了。
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圍着這幾張照片，周航宇盯着這些小字很久，腦袋一片空白，遲緩地沒讀懂這片文字的意思。
直到手機傳來消息震動，他迅速劃拉到信息頁面，彈出來的消息頂部顯示——你被拉入群聊‘衛陸完了’。
手機不停震動。
江飛：圖片.jpg
江飛：圖片.jpg
江飛：圖片.jpg
江飛：？衛陸你完了啊你異種人身份暴露了==
群裏沒人回應。
江飛修改群聊名稱‘我們都完了’。
江飛：怎麽你車跟我們分開了@衛陸？
衛陸：我沒事@周航宇
江飛：......
衛陸：異種身份遲早暴露，早就想好如何面對了。
江飛：只要不是被直接送去清理解決就還好......
周航宇盯着手機，看到衛陸的消息意識稍稍回籠，他在群裏打了個“嗯，有事聯系。”
他也早就想過可能會有這一天的。
如果浮島以後太平，衛陸作為異種人，也會自己離開浮島，他之前想過他離開後能去哪裏？海上一直漂浮嗎？那他會很擔心，但自從發現了一種流浪基地，他就放心了很多，如果衛陸離開，應該會回到那裏，那裏可以成為他新的家。
而至于自己，沒關系，他可以經常去流浪基地跟他見面，或者，他也可以待在流浪基地，繼續幫助趙教授和衛陸做鼠魚的人工培育養殖工作。
這算得上是個不錯的結局，只是現在，他隐約有些擔心，為什麽這些照片會突然被爆了出來。
不過無論如何，他這次都想好，要跟衛陸共同面對這一切。
冬日的天空陰冷低沉，高樓埋在灰色的陰影下，那一絲無力的陽光，也快要被陰影吞沒了。汽車車輪打了個彎，與前面的車駛向不同的方向。
總軍區監獄。
周航宇被關進了一座密閉監獄，監獄四面都是金屬牆，牆裏有一張白色的大理石桌子，他等了一會，有人提着箱子，穿着防護服，全身裹得密不透風，走了進來。
這人什麽也沒說，打開箱子，裏面放着針筒和測試試紙，周航宇一眼看出來這是要做基因檢測，那人手裏拿着針筒，與周航宇四目相對，被裹得嚴實的臉看不出什麽表情，周航宇自覺撸起袖子，伸出胳膊。
那人抽完血，便提着箱子往外走，開門時周航宇聽見外面傳來江飛的聲音：“靠能不能把我跟我哥們關一塊——”
金屬門被砰的一聲用力關上，牢房再次陷入安靜，手機早就在進入牢房前被拿走，周航宇沉默地盯着手表，聽着滴答的指針轉動聲。
三小時後，金屬門被打開了。
江飛罵罵咧咧跟在守衛的後面，頭往裏伸，看到周航宇立馬大步走過來，并罵的更大聲了。
“我早就說了我們沒有被污染。”
“衛陸他并不具備污染性。”
“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江飛氣急敗壞坐在大理石另一邊，他習慣性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支煙，發現打火機并不在身上，于是只能用手指夾着煙。
幾個守衛看着江飛，其中一個面孔周航宇有些熟悉，是之前在實驗室門口看見的守衛。
他不緊不慢地對江飛道：“江警官，我們只是例行公事，浮島內必須對接觸過異種生物的人進行基因檢測。衛陸上校雖然暫時沒有表現出污染性，但您應該了解，有些污染物存在污染周期，會在特定情況下表現出污染性，比如有些植物在開花授粉時會污染其他生物，所以我們必須對他進行必要的監測。”
江飛夾着煙再度不耐煩：“你直接說軍區打算怎麽處理衛陸，監測？監測多久？然後呢？”
回答的守衛搖了搖頭，說道：“對不起，警官，我們也并不清楚。”
“再過六小時，如基因檢測不出現任何問題，您和這位先生都會被帶離這裏，請放心。”
守衛說完，對其他幾人使了個眼色，幾個人便離開關上了牢門。
江飛看着門被關上，挪動了椅子往周航宇邊上靠了靠，低聲道：“現在我們怎麽做？”
總軍區辦公大樓。
博士坐着輪椅看向窗外，天色愈發暗沉，寂靜中陡然傳來一道雷聲。
是一道沉悶的冬雷。
博士印在玻璃前的面容十分蒼老，臉上皺紋溝壑縱橫，頭發花白一片了。
他沉默了良久開口：“你想好了嗎？”
“當然。”衛陸毫不猶豫。
博士：“那一起走吧。”
衛陸：“好。”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辦公室，走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裏依舊烏泱泱坐滿了人，人頭攢動，唯一不同的是，跟之前比，有一些人穿上了防護服帶上了防護罩。
看見博士和衛陸進來，會議室立馬安靜下來。
所有人齊刷刷朝衛陸看過去。
博士咳嗽了一聲，衛陸給他舉了擴音器：“今天的會議主要為了探讨異種人衛陸的處理方式，大家可以一起讨論。”
話音剛落，整個會議桌再次炸開。
激烈的，情緒化的發言如同炮彈落在會議桌上，不同看法的人從拍着桌子進展到指着鼻子，支持和反對，斥責和擁護，勸架說着坐下來好好談的聲音夾雜其中，吵鬧的要掀翻會議室的屋頂。
衛陸神色一如往常，他就手拉了把椅子坐下來，沒什麽表情地聽着。
唯一讓他頗為意外的是，随着探讨深入展開，支持衛陸的人以壓倒之勢蓋過反對衛陸繼續留在浮島內的人。
他撐着頭，開始試圖投入進這場讨論之中，但一直保持緘默。
直到讨論聲逐漸減弱，大部分持反對意見的人也沒了聲音。衛陸清了清嗓子：“我選擇流放。”
會議桌上的人紛紛看過來。
“流放後我會繼續進行鼠魚人工養殖作業，完成我應該承擔的任務。”
會議桌上的人又看向博士。
“關于身為異種貿然入島的事情我必須承擔自己的錯誤，所以以此來彌補，作為異種人，被驅逐出島是必然，在完成任務之後，我自願接受清理。”
衆人沉默了。
支持者開始反對。剛剛的反對者走向支持衛陸一派。
這時，一旁的博士開口了。
“衛陸，我尊重你的選擇，同樣，你也需要尊重人類的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