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花籠吹》
半夏小說獨家首發
天時之翼/作
2024-6-19 21:00
賬房內。
“二少爺已經對完帳了嗎？”甜軟的聲音從推門而入的俏麗女子口中傳出，她微笑着朝男子走近隔着三步遠的距離停下。“二少爺是忙完要回了嗎？”
面對女子含情關切地眼神，被喚作二少爺的男子淺笑道：“嗯。”
女子收回過分凝視男子的視線勸說：“是外邊兒正下大雪，街面上的雪都還未清除估計路不好走。二少爺不如在店中等等，何時雪小了再回也不遲。”
男子果斷地拒絕，“現下已是未時，再過一個時辰不到天色就暗了。”
走之前回頭說：“賬房稍作整理後你也早回吧。年後見。”
“是。”女子不由地抿嘴眼看門外的人邁出步子，眼中明顯地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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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門的一刻，無數的飄雪落在了秦明臉上，其中兩粒雪花更是落在了右眼的睫毛上遲遲不化。
伴随着大雪的是凜冽的寒風，秦明攏了攏身前的深色披風走下石階。
街道兩邊的鋪面僅有少數還開着，街上零星地幾個行人。片刻不到，傘面上就積下薄薄的一層落雪。
一段距離後隐約聽見什麽吵鬧的聲音在寒風中零零散散聽不真切。
還由不得秦明再多想什麽，忽地懷裏就撞上一個人。
出于保護，秦明即使被撞得站不穩還是下意識丢了傘緊緊抱住懷中的人，踉踉跄跄地退後兩步才算站穩。“你怎麽樣？”
懷中人死死拽住秦明身前的披風，一邊大口地喘氣，似乎還未從剛才的事件中回過神來。
随即在聽到頭上充滿擔憂的聲音傳來猛地擡頭，微張的嘴不住地呼出白氣。
看清那張臉的同時秦明怔住了，只見那張小巧慘白的臉上左邊是明顯的掌印微腫，嘴角有破口血跡。
不光如此，這孩子才到他下巴高，頭上紮的發髻松垮，灰黑的發帶明顯扯斷一截。
身上的薄衣多處破口，顯然是被人為扯壞！
秦明不忍心，當下脫了披風為孩子穿好。
沒等他開口，由遠至近傳來婦人的叫罵聲。
“給我把他抓牢了別放跑！”
“臭小子你等着，絕不輕饒你！竟敢逃跑！”
循着叫罵聲看去，秦明瞧見一個身材幹瘦的老婦人，與一個面黃但兇惡的男子正急忙朝他的方向靠近。
同時懷中的孩子渾身顫抖着要掙脫，秦明不放手。
“求求你了不要把我交給他們！放我走吧！求求你！”
秦明當即決定護着這個孩子。
他抱住掙紮的人輕聲安慰：“你放心，不論什麽事我都不會把你交給他們，別怕。相信我先留在我身邊，我不會傷害你。”
施雨哭得滿臉是淚，掙脫不了又不明白眼前的陌生人為什麽會幫自己。
但身上的披風實實在在為他遮擋了刺骨的風雪，所以施雨選擇相信。
“別哭了，不用怕。”實在是惹人憐，秦明一邊為施雨抹掉眼淚一邊安慰。
那二人在暴風雪中大喊大叫地耗費不少力氣，跑近了就破口大罵。
尤其是那目露兇光的男子，上前就要從秦明身邊抓走施雨。
但秦明快一步将其擋在身後，厲聲道：“不管你們是誰，都不能接近他。”
“你是誰？”
老婦人在長子出手前沖上來，賠笑說：“這位貴人誤會了！”面上一改方才的兇惡嘴臉。
“誤會，什麽誤會啊母親，分明是--”
“你給我閉嘴。”喝止了長子，老婦人朝秦明身後的人影恨了一眼。
“孩子，怎麽擋住人家的路，快過來母親這裏。”語氣充滿威脅。
“還跟他廢話什麽。”男子上前正欲去抓施雨，被對方大力握住手腕推了一把。
明白對方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人，男子皺起眉朝老母親擠眉弄眼。
只要施雨不再亂跑，就還好說。
老婦人一臉假笑，“這位貴少爺有所不知，我家中那孩子最小，從來我老婆子都不舍得讓他吃半點苦頭。”說着嘆氣，眼睛不再像針似的對着施雨。
“這是我大兒子，這個年紀都還未成家，還有個常年患病的二女兒。老頭子又走了，家中只有我一個老婆子操勞實在難熬。”
“怕小兒子跟着我們一家吃苦受累，就給他找了個富貴人家托付。哪知那不懂好的小子根本不接受做母親的苦心，竟然在送他去的路上逃跑！”
這時老婦人的長子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們都是為了那小子好。”
秦明左手背在身後緊緊握住施雨的手腕怕他被抓。
聽那二人的所謂解釋卻是不信。“你們作為母親與長兄若真為他好，又怎麽不先讓他考慮。”
“這……”男子頓時嫌煩地撓頭，看向老婦人。
“所以才說是誤會了！那孩子起先是答應的，但今兒個出門後不知怎麽的又不願意了。總歸是一家人我們都是為他好，免得留在家中受苦，到富人家去做下人，不愁吃不愁穿的。”說着老婦人繞過秦明想要去抓施雨。
還一邊示意長子跟着出手，只是秦明從開始就不信她二人的說辭。
眼看秦明摟着施雨走開幾步，老婦人臉上的僞善也開始挂不住。“還要耽誤人家到什麽時候，回來！”
懷中施雨的瘦弱身子又發顫。
秦明出手按住施雨的頭，讓他面對自己而不是那人販子似的母子。“你們當真是他的生母跟兄長？”
男子壓不住脾氣了，“別以為你穿得像富家子弟就有權利管別人的家事！”
“那小子是不是我家的，跟你更是沒有半點關系！他從小是在我家長大就該為我家的事情出力，難道要我家白養他到十五歲嗎？”男子指着秦明說完，又沖施雨大吼。
“不要以為這個人能保你，他不過是吃飽了撐的多管閑事。你最好是乖乖地自己跟我們走，不然別怪做母親的沒提醒你。”
母子二人與秦明争執不過，決定繞過他直接對付施雨。
聽到多管閑事這幾個字眼時，施雨也随之猶豫。
并非是想給這個善心的人添麻煩。他小聲地讓對方松開手讓他自己走。
秦明反而明言：“我說過讓你留下。”
那母子聽見了二人都是鄙夷神色。
但在見到秦明從袖口掏出一錠銀子時，頓時四只眼睛便看不見別的。
當秦明松手後銀子落地掉進雪坑，男子笑哈哈地立即彎腰去撿。
“母親，這下--”
“這些怎麽夠，不過五兩。若是那小子到了地方，人家可是答應給我十兩！”
面對老婦人的貪婪，秦明又拿出一錠十兩的銀子就那麽丢下。“這些夠不夠。”
“夠！夠了！”男子黑黝黝的雙手捧着沾雪的兩錠銀子笑得合不攏嘴。
“母親，我們快回去吧！這下彩禮到手我的婚事還有二妹的藥錢都有着落了。那小子沒白養，能值個十五兩！”
“少說兩句！”老婦人不想讓長子再說，拍了對方手臂一下。
又一改見到銀子前的兇惡，對秦明樂呵呵地道謝。走之前還勸施雨早些回家，那最後看他的一眼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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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母子倆被風雪埋沒，秦明才放開手。輕聲道：“沒事了，他們已經走遠不會再回來傷害你。”
有些不敢信，施雨緩緩擡頭，與幫助他的陌生人對視。“謝謝你。”
對着施雨一雙小鹿似的眼睛，秦明看得出他絕不是那老婦人家的孩子。對于母子二人離開前的态度擔心，秦明揉揉施雨的頭。
又從袖口拿出一個淺杏色的錢袋，裏面都是碎銀子但也足有十兩。
“平日裏我帶的不多，只有這些了。你拿着，先去找大夫看看臉上的印子，再找個安全的地方住。”
施雨腰間被秦明主動塞一個錢袋，當即就是後退想要拒絕。
撿起一旁接了不少雪花的傘抖落，秦明回到施雨面前遞給他。“拿着吧。”
在差點被養母一家賣到不知何處時，被好心人所救，對方還将抵禦風雪的披風給自己，也不在乎他一身的好衣裳被自己渾身的髒污沾染。
甚至出錢救下自己，現在又把身上僅有的錢袋與傘都給了自己。
施雨的心裏開始泛濫酸水，上前一步心中很是不舍。“我可以幫你什麽嗎？”顫顫巍巍的話音充滿渴求，他不想白白受了恩惠。
“那就快快去看大夫。”
欲言又止後施雨笑盈盈地點頭。走了幾步之後回頭，目送秦明進入巷子。在風雪中哭紅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