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傍晚中的山村被橙黃的光覆蓋,顯得安靜祥和。農田中的人前後帶着農具趕回家吃晚飯。

一輛牛車緩緩行駛在路中央,拉着幹草。

上邊兒坐着一胡子拉碴的男子,正是施家長子。他心急如焚,催了幾次大爺都沒應他。

着急地向前張望後,心想離家也不遠了幹脆跳下牛車往家跑,一個謝字不留。

路上撞到提着鐮刀的中年村婦,不到錢嘴裏還罵罵咧咧的。

“你小子給我站住!打哪兒回來啊跑這麽急趕着去投胎啊?”

“老子忙着呢,放手。”掙脫村婦的拉扯後男子跑得更快了,腳下的土路都揚起了灰。

施母正在院中喂雞鴨,瞧見長子暴力推開栅欄臉色不悅。“門擋着你了還是怎麽着?”

“唉。”大口喘着氣,長子沖施母擺手。“待我緩緩。”

“進屋去,傻站着像什麽樣兒。”

施母二女兒坐在桌邊端着藥碗喝藥,瞥見兄長的邋遢樣,暗自給了對方一個白眼。

裂口的大碗裝滿了水,被施母長子咕咚咕咚地幾口喝光。随意用手背抹了抹嘴邊的水漬,男子滿臉興奮。“母親,我在王城打聽了幾天,中午總算叫我找到一個好地方!那地兒啊專收男的,叫什麽湘館。”

“好啊!就把施雨賣到那兒去,價錢可談好了?”

“倒沒有,我只是才打聽到有湘館那麽個地兒,連在什麽地方都不清楚。不過不急,路上問問就得了。”

施母二女兒露出鄙夷神色,“你都不問清楚,萬一王城沒有叫湘館的地方怎麽辦!”

“絕對有,我在花街逢人就打聽,湘館在那兒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聽罷施母咳嗽兩聲,“桌上給你留了飯菜,吃完就去睡。明日一早就把施雨送過去。母親跟你一起去,免得你不會要價。”

“明天?”二女兒忙說:“可是施雨藏的錢我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那個破棚子我跟大哥找遍了都沒有。”

長子倒是想得開,“那小子跑出去估計就花了,再說他也就是幫人幹幹雜貨能有多少?待明日把他賣了怎麽說夜的有個二十兩!二妹你到時想要什麽哥就給你買什麽,施雨沒錢的,別指望了。”

明面上點了點頭,心裏卻不認同兄長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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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時,土屋中唯有施母二女兒的房中閃着微弱燈火。

只見她從衣櫃內翻找出一只布鞋,鞋子幹幹淨淨毫無穿着過的痕跡,是只新鞋。二女兒從鞋頭內拿出一個錢袋,兩端的系帶有着明亮的珍珠,所用的布料厚實、觸感就像少女的皮膚。

獰笑着将系帶上的兩顆珍珠硬拽了下來,施母二女兒拿着珍珠站在銅鏡前放在耳邊比劃起來。

早就餓得沒有力氣的施雨倒在棚子裏的地面昏睡,這些天他被綁了雙手雙腳無法逃脫不說,施母一家更是不給吃喝!

隔上兩三天才灌他幾碗水,沒得吃就沒得排洩。

棚子與廚房之間的門被人推開,施雨面朝着門,看見來人是養母二女兒又閉上了眼。

“咦。”二女兒一進來就捂住鼻子滿臉嫌惡,“你到底是喝了多少水啊竟然尿褲子,臭死了知道嗎!把你丢河裏,恐怕魚都會臭死。”

被一通怒罵,施雨氣憤又羞愧。

可眼下他都快要餓死了也顧不上什麽臉面。

特意等到深夜無人來找施雨,施母二女兒不想動靜太大吵到其他人。又受不了那氣味,轉身回廚房去水缸中舀了一大盆水回來。

嘩啦幾聲,施雨被涼水淋得渾身濕透。柴堆裏幾只叽叽叫的老鼠都被吓跑。

放下木盆,二女兒嗤笑着說:“我多好心,還幫你打水洗澡。不過別想讓我替你換衣裳,你那麽晦氣我可不想沾染上。”

施雨努力地想要擡起頭免得臉又接觸到地面的水,卻又因沒多少力氣最後還是一臉栽到水窪中。泥水沾了大半張臉。

看客咯咯笑着,走到施雨面前蹲下身。

她從袖口拿出錢袋晃悠,“你一直想跑,又總是偷回家,為的是這個吧!”

見施雨瞪大眼便捏在手心,“你以為丢了是不是?沒有,是我趁你不在家的時候拿走的。”說罷還在笑,絲毫不覺得偷拿了東西有什麽可恥。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錢袋,你恐怕早就跑了吧。”

“二,二姐。”施雨發出微弱的聲音,帶着哭腔。

“怎麽了?你很想要這個錢袋是不是?我給你就好了。”施母二女兒捏住一條系帶甩動,“這個錢袋呢可以給你,不過裏面的錢我可就給不了你了。你知道,我從小就是一副病體,不吃藥不行。裏面的錢我都抓藥用了,可沒亂花呢。”

哭喪着臉搖頭,施雨緊盯着錢袋。每開口說一個字,渾身的力氣就像被抽走般。“二姐把錢袋給我吧,我不要錢。”

“是嗎?那太好了,我可沒錢給你的。”說着把錢袋放到施雨眼前。

見到施雨看錢袋就像看了什麽稀世珍寶似的表情,施母二女兒瞬間把拿了錢袋的手背到身後。

果然施雨臉色變得驚慌。二女兒笑了笑,“跟你開個玩笑。”

“這錢袋你是怎麽得來的我也能猜到。冬天的時候母親他們送你去大戶人家做工你不肯,結果遇到一個好心的富家少爺是不是。這錢袋是他給你的吧。”

施雨餓得沒力氣,也不想開口。一雙眼已經哭得紅腫。

“算了,不和你廢話。我知道你在外頭做零工賺到錢了,應該不算少。施雨,你跟我一個姓也是在這個家長大的。人要知恩圖報,即使你沒上過書院識字,這句話也聽不少人說過吧。”

拿出藏在背後的錢袋,施母二女兒說:“我們一家把你拉扯大不容易,我年長你一些,早該談婚論嫁了可家裏太窮拿不出什麽給我當嫁妝。”

“唉,母親只顧着大哥,大哥又是個好吃懶做的。冬天的時候給他花幾十兩說一門親事都沒人肯嫁到這個家裏來,錢也被他敗光。”

苦苦尋找的錢袋就在眼前,施雨如今什麽都顧不上了。只想要回錢袋。

“二姐,我--”

“诶,那次你就該乖乖聽話去做有錢人家的奴才,至少能吃飽穿暖。不過是你自己要逃跑,怪不了別人!何況上次的事與我無關,是大哥想要成親又沒錢才想賣掉你。”

費盡力氣咽了口口水,施雨說:“二姐把錢袋給我吧。”

“給你啊,自然會給你。不光如此,我還會給你解綁放你出去。怎麽樣?”

對方的話令施雨生疑,她不會平白無故幫自己。但眼下只能先妥協,“謝謝二姐。”

“好說。你知道的,我再不嫁出去往後就難嫁了。可我沒有嫁妝到了婆家只會受氣,你不心疼心疼你二姐嗎?反正你往後還能掙的,就把手上有的給我。我保證,錢袋我會給你,也會放你走。”

無須多思考施雨立即點頭,“我都給二姐。”

“好!”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施母二女兒将錢袋匆忙丢到腳下就開始為施雨解開反綁在背後的雙手。

即使錢袋沾了地上的泥水,施雨依舊珍視。

在替施雨解開手上的繩索後,二女兒急忙催促:“錢在哪兒呢?”

兩只手的手腕被勒出血痕,破皮的傷口有些地方還在冒血。這些施雨都顧不上,雙手撐着髒污的地面坐起來。期間視線一直在錢袋上。

怕夜長夢多,施母二女兒有些耐不住性子。小聲呵斥:“快把錢找出來啊!”

被吓到的施雨渾身一哆嗦,顫抖着去拿腰間夾層中的布包。

注意到施雨拿出布包後二女兒立刻搶走,急匆匆地解開抽繩翻看裏面的錢。臉上是貪婪得逞的笑,“三兩!太好了,可以置辦不少東西。”

得意時發現施雨要撿地上的錢袋,施母二女兒一改剛才的嘴臉獰笑着一腳踩在半面還整潔的錢袋上在髒污的地面來回踩。

直到怔住的施雨緩過神來想要抓住她的腳才移開,“呸!”

退到門外後才怒罵:“下賤東西,你敢用那雙髒手碰我是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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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起髒兮兮的錢袋施雨使盡力氣擰幹水,又把上面的泥拍掉。黑乎乎的看不清錢袋原本的顏色了,可施雨依舊珍惜它。

扯了頭上的發帶将錢袋綁在大腿處,之後才着手解開腳腕處的繩索。

殊不知他動作太慢,施母二女兒那邊已經吵醒所有人正趕來。

“母親別生我的氣,我只是起夜,發現施雨嚷嚷着想如廁就好心給他解開繩子。但是他竟然敢推我!都餓得快死了還想着逃跑,母親要好好教訓他。”

才費力站起來的施雨被進來的施母長子一腳踢到肚子,踉跄地後退着撞上棚子劇烈咳嗽。

“他死了你哪兒來的錢!去把他綁起來嘴裏塞上布,再過幾個時辰就天亮。我去找輛牛車,決不能讓他跑了。”

二女兒立即應下,“母親放心,你看施雨暈過去了,絕對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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