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湘館雖在煙花聚集之地卻略偏了些,也就晚上門前能有些來客,白日裏湘館大門前只有四處巡邏的小厮。
一個男子被兩個體型高大的小厮,從門內扔出狠狠摔在門外的地面上。
“你們仗着人多勢衆就不把老子放在眼裏是吧!”
罵罵咧咧個不停,男子捂着屁股站起來不敢再往裏面走了。只是不停往門裏張望,試圖找到什麽人。
“滾滾滾!再不走就打斷你的狗腿。”一小厮威脅道。
另一人很是不屑,“能進湘館的只有兩種人,要麽你是來花錢的客,要麽你就是來賣身賺錢的。不過就你這副龌龊樣哪點都不符合,趕緊滾。”
男子不服氣,“想讓老子賣身是你們瘋了還是我瘋了?都說了我是來找我弟弟--”
“你哪來的弟弟。”
從門後現身的湘娘來得突然,冷冰冰地一句讓男子瞬間癟了氣。“怎麽,之前那十五兩就已經被你敗光了?”
“關你屁事,趕緊把施雨給我叫出來!他是我家養大的,賺了錢就該給我。”
“那你就錯了,湘館裏沒有叫什麽施雨的人。”星辰被帶來的那日渾身有股惡臭,湘娘本以為是星辰那身衣物的緣故。
不過現在又聞到了那股味道,她用淺粉的絲巾掩鼻後退。嫌惡不已。
男子發現了臉色是又青又黑的,指着湘娘鼻子罵:“你個老破貨竟敢這樣對--”
話還沒說完,男子又被兩個小厮架住胳膊肚子上挨了一拳又一拳。直到受不住地大口吐出紅血來。
“夠了,把那個髒東西扔遠些。晦氣!”
随後男子被拖到滿是人的大街上一丢,引得周圍人側目。
“蠢貨一個,再敢到湘館胡攪蠻纏當心你的狗命!”
男子癱在地上就像個青蛙,被小厮踩了手也不敢吭聲。待人走了才哼哼着爬起來,嘴裏盡是髒話。回頭望一眼湘館的方向身體止不住哆嗦。
只好用沾滿灰的袖口抹嘴,全是血。“那老破貨真不是個東西!”
家裏什麽都是老母親把持,男子好吃懶做全身上下沒半個字兒。想到施雨進了湘館有些時間就來找他,結果錢沒要到手反而被揍得吐血。
到了間賭坊外聚集在門口的幾人朝男子過去,“錢到手了?”
“什麽錢,沒看見我什麽樣子?回去回去,別跟我提錢的事。”
其餘幾個男子看起來與他同齡,家都在一個村。幾人知道他沒要到錢失望,“就說讓我們跟你一起去了。”
“廢話什麽,還走不走了?”
結果吆喝着要走的人沒走出幾步就愣住,幾人推了推,問:“傻站着幹什麽?”
“那人有點眼熟。”
順着男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幾人嘲笑:“你能認識那富家少爺,那我們幾個就是王宮裏的王子了!趕緊走,晚了回去可沒有牛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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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闊的河面已無任何行船,日光投射在河面上波光粼粼,仿若游龍的金鱗。
一艘小船緩緩靠近碼頭,船夫一手扶着木樁一邊問:“公子可要繼續游河?公子,公子!”
聞聲談雪睜眼,睡眼惺忪。
“喲,這是吵醒公子了。實在抱歉!主要是當下到了午時,不知公子是要繼續游河還是找個酒樓用午飯呢?”
想不到僅僅閉眼一瞬就睡過去,談雪起身遞給船夫碎銀。
“公子慢走!”
環顧四周談雪笑着,居然回到了湘館附近。
回湘館的路上談雪回想剛才在船上時的事,他醒後不記得做過什麽夢。或許那一覺裏無夢,也好。
踏進湘館後心情便沉重起來,對周圍人的問話也置若罔聞。
徑自上樓回房關門,企圖通過這樣的方式将所有的不快隔絕在外。可惜,門外有人在敲。“請進。”
湘娘推開門,臉上洋溢的笑卻無法帶給談雪。“回來了。可用過午飯?”
“還未用過,不過沒有胃口。”
對方這樣說湘娘也不再提,走到桌邊就坐下。“這時間說它慢吧,明日就是十一日了!”
站在窗邊迎風的談雪背對湘娘,聞言臉色沉了又沉。半晌不答話。
“今天白天你好好休息,晚上也早點睡。明日記得早起,你的重要日子自己要重視。”
幾度張口,談雪還是應聲:“我記住了。”
“可別轉頭就忘了!”湘娘對着一個淡漠的背影也不想多說,起身告辭。“幾口飯倒不用替我省,該吃就吃。否則明日怎麽又力氣應付,走了。”
“等等!”
“怎麽?”看談雪神情嚴肅,湘娘皺眉。
談雪回過身後向桌邊走了幾步,“星辰的事。他早晚有要贖身的一天,為什麽不許我為他贖身?只是怕我拿不出您要的價嗎?”
見對方毫無回應,談雪心急道:“您說多少就是多少。”
“你倒是有底氣。”哼笑着,湘娘再次不留情面地拒絕。“此事再提起,就別怪我打亂你贖身的計劃了。”
“為什麽!究竟要什麽條件我才能給星辰贖身?”自己就要離開湘館了,他不想留下星辰受苦。談雪神情憂郁,“什麽條件。”
眼看着談雪快到十八歲,湘娘以為能盼他初夜後見客賺到更多,結果她想錯。
“說真的,培養你到這個程度我可是費了不少心血。雖說明日初夜能賺回一筆但還是太少,你要是留下的話。”故意停頓片刻,湘娘才說:“星辰可以走,但你必須留下。”
“什麽?”談雪詫異。
“用你的自由換星辰的自由,很公平。你沒上過書院可我卻請了教書先生教你,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記得嗎?”
避開湘娘的視線談雪神色慌亂,一個字也答不上。
“你若真想為星辰贖身就好好想想。我向來言而有信。你自己看着辦。”
大門處的小厮百無聊賴地靠着牆假寐,一聽到腳步聲就睜眼。“雪公子!”
見談雪行色匆匆急忙攔住,“雪公子不是才回來,湘娘傳話下來,雪公子還是回房休息吧。有什麽事明日過了再出去辦不遲。”
談雪心急如焚,星辰的事在走之前若解決不了他走了也不放心!
偏偏湘娘像提前知道什麽似的讓人攔住他。情急之間想到湘娘說他初夜之後才會讓星辰接客,只好再去想對策了。
“雪公子要回房了?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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伫立在岸邊的柳樹下,面前是潺潺流水聲,樹上是清脆的鳥鳴。
前方的石橋上行人不斷,身後臨溪的長街倒是人少,不過秦明也看不見。
只是在猜想十三日當晚談雪未見到秦禾現身會如何?會不會就此忘了秦禾。為談雪贖身後的事,就等到了那天再說吧。
轉身欲要回布莊去,秦明不知怎的心情低落。
對岸駛來的馬車停下,一小厮從馬車跳下快速跑過石橋來到布莊門前。“二少爺!二少爺果然在布莊,老爺讓小的請二少爺回去。”
“什麽事這樣急?”秦明還未進門,語氣略微不耐煩。
“二少爺,小的也不清楚。只是老爺催得急。”
瞟一眼對岸的馬車,秦明隐隐有不好的預感。還是說:“嗯。”
馬車不久後停下,外邊兒的小厮提醒:“二少爺,到了。”
走下馬車後秦明暗自嘆氣,一步步地上了石階。在跨進正廳後掃視屋內,見到原本關在房中的秦禾好端端地坐着面露驚訝。
“回來了。先坐。”
對秦母點點頭,秦明收起多餘的神情在秦禾這邊坐下。忍不住側頭瞄幾眼,目光疑惑。
“你回房去收拾些行禮,多準備些。晚飯用過後就去染坊。”
聽罷秦明臉色陰沉,也不回話。
“染坊事務繁多離不開人,老夫擔心染坊在無人看守期間出亂子。你盡快去看看,不必急着回來。”
再次側目看向秦禾,秦明思索片刻後便同意。故作輕松道:“那大哥有什麽事?”
“他心思不正只能留在家。什麽時候想清楚了,什麽時候再把染坊交給他。”
看來自己的擔心純屬多餘,微一點頭秦明不再多言。
“你把染坊的近況跟你弟弟說清楚。”
“那就讓秦禾與秦明同去吧!”
“不成,讓他出這個家門你就等着丢臉了。”秦父怒聲駁回,瞟了不吭聲的秦禾一眼起身離開。
秦母出言安慰秦禾,又對秦明叮囑:“去了染坊多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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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濃夜色中,身側侍女提着燈引他到馬車前,秦明上了馬車後找了個舒适的位置靠着閉眼。
馬車在晚間行駛較慢,今夜空中的殘月被烏雲遮擋了大半,路面無光。
不時有夜風從窗口鑽進,秦明昏昏欲睡。
良久之後請明天聽見馬車外車夫在與人談話,馬車是停下的。撩開簾子往外看,居然已到了染坊。
當下夜色正濃,秦明也無心思略微看了幾眼便走下馬車。
“二少爺醒了!”中年男子說話客客氣氣,邊為秦明引路邊說:“房間已經備好,二少爺路途勞累今夜好好歇息。明日我再向二少爺彙報染坊的事宜。”
“嗯。”
中年男子站在門外,兩手把着房門。“二少爺可有吩咐?”
“下去吧。”
将行李随手放桌上,秦明徑直走向床鋪。脫了鞋靴外衫便躺下,不知不覺地閉了眼迅速入睡。
這一覺睡得極其不安穩,他記得蓋了被子周遭卻寒冷刺骨!
“別走!別走……”夢境外的秦明無意識地喃喃自語,秦母一臉擔憂。
站在床邊同樣擔心秦明病情的還有範遙與華時闌,今日是十一日,他們一早便來了秦家想要拖住秦明,卻不想秦明頭一晚去了染坊直到剛才被送回來還帶回病。
秦父在桌邊聽大夫的囑咐,眉頭蹙着。接過藥方後立即讓侍女去抓藥熬。
“昨天走之前還好好的,怎麽到了染坊就突發高熱呢!偏偏是在晚上病了,今日早上總管去問候才發現。”秦母後悔昨日同意丈夫讓秦明去染坊,“唉。”
不知秦明在染坊發生了什麽二人不好過問,範遙開口勸說:“伯母與伯父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和華時闌看着。待會兒也會看着侍女給秦明喂藥。”
“這怎麽好麻煩你們呢?”
“伯母不必挂心,我們會照顧好秦明。二老還是去休息吧。”
範遙留守在床邊,華時闌則送了兩位長輩出門才折返回床邊。盯着秦明好氣又好笑,“算是因禍得福了,至少今天不會折騰。”
“秦禾那邊--”
“秦禾在他房中,屋外又有人守着。今天他們倆誰也出不了門,你就別擔心了。”
“難免會有突發狀況。”
華時闌笑着擺手,“少庸人自擾了,一個躺着一個關着還能怎麽去湘館見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