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6章
第6章
正是人間酷夏的時日,白山山脈的群山帶綠,獨獨一山飄雪。
季泠之踩在淺淺的雪上,往左右看去,都是帶白的一片。
讓她驚訝的是,這麽寒的天,竟然有小小的白花在一片白地中悄悄的開。
若不是實在沒什麽可以看的,低頭走了一路,或許還注意不到。
嗯。
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冷,她伸出小手感受了一下,約莫是剛好含雪不化的樣子。
想到某個一些事情,她忍不住低頭一笑。
在來時還在想那人不給她冬衣,是不是想熬鷹般對她。
待侍女送衣過來時,那人才調動了一下眉毛。
看起來,約莫只是缺心眼。
所以,她又想着到時候上山之後,要快些找點冬衣來穿,免得凍着傷着,到底是寄人籬下,少出點岔子。
這人沒什麽奇怪的心思,正好,雖然也沒有什麽心眼。
太好了。
只是,突然間要步行上山,給她來了個措手不及。
到底是要訓馬熬鷹的,季泠之認下了。
如果沒有這個過程,她可能還不能對此放下心防,人之常情。
如果是她,可能還要做得過分些。
畢竟,聽說,有了意識的小孩,養不熟。
只是,沒想到看起來冷冰冰的山,其實還好。
那一顆沉到谷底,準備一病不起然後做足可憐的後續心思都顯得可笑。
她想起來那人說的那句話。
“話本上的仙人本領,靈力都做不到。”
到不如說。
“仙人也只是人。”
如果是火修的話,豈不是要住在火山裏,金靈根,豈不是礦裏有一個家。
一緊一松,又想了些有的無的,她竟然笑出了聲。
容雪姬回頭聽到笑聲回頭,見着的就是一個雪白的一團,低着頭在那輕輕的笑。
也沒有藏着,可能是都沒想着會笑出聲來,所以笑意明晃晃的上了臉。
倒是看不見那雙藍眼睛,想必盈着雪地上的白,亮晶晶的如藍寶石一般。
“別笑,待會有你好受的,那麽多遍罰抄。”
季泠之想,好似自己一直都在懷疑,在揣測她,可是,自己的運氣一直很好。
每個自己身邊的人,都很好。
要不要,要不要想一想自己日夜看的卷宗,自己母親溫柔的陪伴,還有。
阿娘。
便身不自掌的時間裏,對她好些罷。
“師父,泠之,泠之知了。”
泠之,也是翎啊,師父怎麽會單單選這個字呢?
想到此處,聲音不由得一軟,輕聲的應了。
容雪姬只覺得奇怪,往常這小人總是嗯啊哦的應,今天,今天說這麽多話。
懂了,一定是讨好我。
不行!
修行這個事是真的不能提早!
沒有用!
她扯出話頭,就着這個點就往着自己想講的引着去。
“你抄書後,看其他的經書,還要做題,還要看更多書。”
“這些都将有助于你日後的修行。”
“修仙講緣法,而緣法僅僅是天賜。”
“有言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而靈力,則是這個世界最大的玉璧。”
“如果一個普通人,遇到了內功高手醍醐灌頂,他會怎麽樣?”
容雪姬沒有等小人的回答,或者說,她沒想要小人回答。
“他會眨眼之間,經脈寸寸暴裂流血而亡。”
“倘若護住經脈如何?”
“且不說人體經脈如何龐雜,就說護住了,又如何?”
“內力灌頂,僅僅是旁人的一堆內力,自己沒有維護和産生的能力,沒有一絲一毫的作用。”
“靈力更甚。”
“你會認為藍田玉和普通玉石是一個東西嗎?你會認為靈桃木和桃木又是一個東西嗎?”
“藍田玉和普通玉石是一個東西,靈桃木和桃木不是。”
“你說,如果普通桃木會将其他木頭浸染一些特質嗎?其他桃木會綿軟或者脆剛嗎?”
“如果你是一個桃木,看見有一株桃木莫名綿軟,莫名脆剛,甚至會讓旁邊的木頭也變得如此。”
“你覺得會如何,那人又如何?”
“其實這聊齋裏的異人來源,哦,你未曾看過。異人,就是那些長得亂七八糟的人怪。”
“修仙,是有八大應當五大重點三大原則一則不許。”
“其中的有一項即為,應當人靈交感後才能修仙。”
“這其中就是講的靈力玄妙,當人體和靈力相互感應後不再有影響,身體能接受靈力而不被影響,才能修仙。”
“倘若放寬點,人靈交感期間,靈力也在溫和正向改變身體,那也能算修仙。”
“一般來說,有無靈根,在六歲就能看出來,随後就是漫長的交感期,有些人快,有些人慢,而越長的交感期,則代表越就的靈力滋養。”
“總歸來說,18歲內府定型,能正式容納靈力,成為仙人。”
“所以,話本上總是一堆十七八九歲的天才橫空出世。除了寫就少年意氣外,怕是凡人沒見過小小的仙人,就這樣寫罷。”
“所以,我并非不教你法子修仙。”
“而是,之後的九年你要讀書。”
“讀各種書。”
“修仙,不是枯坐百年,然後神功自成了。”
“倘若修仙只用吐納運訣,那天下人,啊不,天下仙不都能得道?”
“所以,好好學習,認真讀書,到時候修仙就是一帆風順。”
容雪姬只感覺好爽,好似把一年的話心裏話都說出來了。
盡管裏面一句心裏話都沒有,但總歸不必全悶在心裏了。
這樣一想完,突然頭都大了,因為,這才開始,就要說這般多話。
而偏偏自己,沒有什麽話說,這些話語只不過是偷自己師傅的教導,照搬過來罷。
她這樣的人,能有什麽話說呢?
不行,得快點給她找老師了。不然,要是日後涉及到自己師傅未講過的,難免說一些難聽的胡話,作為師尊的威儀就要失去大半了。
這女人一邊說,一邊凝成各色冰畫,飄飛在女人身旁,給自己舉些例子,顯得出塵清冷。
偏偏這女人又将這些科普般的知識,用着輕輕的語氣,一點點娓娓道來。
好似天上的神女,對你介紹這林園是何等的規格用度。
季泠之微微蹙眉,看着側着身的女人随性,但卻認真的講解。
也認認真真的聽着,腦子了卻悄悄溜了下號。
這女人,會凝冰作畫,那?
那些木修火修之類的,應當如何。
卻還是想的這女人。
一路走來,說是認路,這女人也不給她指路,還叽咕叽咕的講了好多必須要記住的卻又摻了好多莫名其妙的東西的基本知識。
這女人,缺心眼。
又暗自腹诽了一句。
心中倒是明白這女人為何要作這般解釋。
也沒有那麽缺心眼。
這女人一路走走停停,寫寫畫畫的,也沒顯得路難走,話陡然講完了後,漫天白的,又只有吱呀吱呀的踩雪聲,季泠之又覺得路難走了。
她想同女人說話,她有好多都想同這女人說。
哪怕這女人看上去總是冰冷冷的,但也好過這漫天的無聲落雪。
女人的清冷的聲音響起,擾了季泠之內心的想法。
“我當年,得了好幾個第一。”
只是她不知道此時這女人內心充滿了,充滿了一種叫尴尬的情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容雪姬要氣死了。
這小人第一句話就是我很聰明,問題是她說這話的時候一點驕傲都無,她的聰明是那種誰都承認的聰明。
而自己在這個小人面前,誇耀自己的成績,說自己很聰明。
很好,到時候狠狠地拾掇她,就是我的功勞了。
想到這,容雪姬便湊到季泠之側前方,随手一揮,便是雪花飛舞,應着此景,她輕聲說着。
“你也要得很多第一,我會用心教你的。”
內心的扭曲微微映射到了臉上,呈現的卻是一幅別扭的表情。
季泠之看到的就是這幅表情。
冷冷的臉上,只有眉毛帶了些情緒,嘴角壓抑着輕輕扯動了一下,那湛藍的眼珠卻打量的是別處。
明明是專程對她說的話,卻不看着她。
季泠之內心跳了一下。
這人,總是對她好,又要別扭的說着這沒什麽特殊。
“嗯。”
季泠之應下。
容雪姬聽着小人低下去的聲音,知道小人心裏大概是不開心的。
雖然小人總是冷冷淡淡的,但也僅此而已了,就一小孩,天天深沉個什麽勁。
哎,畢竟才聽了半天的說教,大抵是誰都會有些不爽吧。
“你,弟子服想要什麽顏色。”
容雪姬輕輕的問這樣的話,讓得小人高興的啊了一聲。
“就你我二人,可以自在些。”
顯然小人是沒有料到可以自己選弟子服的顏色,連連出口。
“我要青色,藍色,還有白色!”
容雪姬停下來,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小人的頭,到底是沒有反駁。
又問。“練的哪家的字。”
小人答了嚴劉二家。
再問。“喜歡玩些什麽。”
小人明顯停頓了一下。
容雪姬暗笑,這小人,還害羞了,生怕自己留下些不好的印象,也就讓她想去。
小人答。“話本。”
她輕輕的刮了一下小人的鼻子。“別怕,師尊也看話本,師尊有很多話本。”
季泠之到底沒有漏出躊躇的神色。
容雪姬又挑些有的沒的,一路同小人說着大大小小的習慣,走完了白山,到了山頂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