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20   過冬

◎如果是相紙都能被看包漿了◎

陳甸甸低着頭沒吭聲, 後腦勺一股力量把她壓在他胸口,額頭抵着,臉被整個遮擋住, 陳甸甸也只是一動不動,只有肩膀微顫,任由他半抱着。

她的聲音低悶,眼眶紅着卻沒有一滴眼淚,極為平靜地說:“我學習不太好, 高中我爸工作發生變故之後,我媽可能是望女心切吧, 希望我以後能越走越遠, 不要像她那樣,我大學畢業的時候才聽到我爸說她當時一度患有暴躁症,所以才對我的控制欲很強,性格也變了很多。”

她并不覺得鐘枝可憐, 只是覺得命運弄人,時常都會想如果這一生的苦難是她選擇的, 她又是為了什麽要來到這世上。

陳甸甸動了動腦袋從他懷裏移開,眼眸還浮着一層水光,仰着下巴看他:“我不嚴重的,也就那段時間心情不是很好,你知道在高中那種環境裏多少都會有點。”

平宜市中心的所有高中都是封閉式教育,嚴格到堪稱酷刑, 除非是國際學校以及一些準備出國留學的人, 亦或是不覺得高考會對人生産生什麽巨大變化的人, 除此之外所有人都是負重前行。

“我媽以為是因為她的原因讓我生病的——”

齊昂只是很淡漠地打斷她:“不是因為她嗎?”

随後扯了扯嘴角:“我看她對你的态度, 也沒對你多好。”

陳甸甸一時無言, 對他的态度變化感覺有些好笑。

又聽到齊昂嘲諷意味很足地說:“如果知道她是這樣的态度,我可能沒辦法那麽客氣了。”

沒人可以對她這樣。

她媽也不行。

“以前不是說我媽很好嗎?以後也是你的。”

齊昂正色道:“陳甸甸,你嫁給我了,就是我家的了,以後喊咱爸也喊爸,喊咱媽喊媽,又不是沒家。”

Advertisement

他又不緊不慢地問她:“你知道成功的最大秘訣是什麽嗎?”

話題變化的有些快,陳甸甸問:“是什麽?”

“适當往對她好的那一頭靠。”齊昂很是認真指了指自己,“比如我。”

陳甸甸看着他,輕聲說:“你說得對,其實在她跟我說家裏老宅被賣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她是鐘枝,是鐘家的女兒,是那個從小嬌生慣養嫌貧愛富的大小姐,不是陳甸甸的媽媽。”

她自己也可以努力過得很好的。

她在這一刻,忽然松了一口氣。

以後,鐘枝都不會再找她了,她跟這個女人不再有任何關系了,再也不會渴望會有誰理所當然關心她了。

內心說不出來,是開心多一點,還是失落多一點。

她承認即便是鐘枝當時沒有選擇帶她走,她還是很沒有底線的念着這個媽媽。

有專家說只有血緣是個毫無道理的東西,她只是想有一個人會毫無理由愛她而已。

但她現在,應該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挺好。”

齊昂揉了下她的腦袋,似是安撫,又像撸貓,沒等陳甸甸反應,拉着人的帽子往外走。

“走了,帶你去吃飯。”

陳甸甸拽過自己的帽子,悶聲說:“我衣服被你拉皺了。”

恢複了些剛才的難忍的情緒,陳甸甸低垂着眼,神色不太自在,後知後覺想到了剛才的擁抱,記憶裏,好像沒有誰這樣抱過她。

他的手臂很有力,摁着她的脊背仿佛要把她整個人都揉進骨頭裏,她忽然感覺全身都不太舒服,仿佛此時脊骨處還殘留着他強有力的擁護。

讓她覺得一個腐朽潮濕的火柴被放在了烈火旁邊,那感覺并不是很好。

齊昂松了手,揣着兜落聲:“以前不這樣拉的?”

陳甸甸:“那怎麽一樣。”

“哪不一樣?”

陳甸甸說不出來,又回頭看了一眼包間餐桌上的午餐:“要去哪吃飯?這不是有嗎?”

隔着棉襖袖子,齊昂緊緊環住她的手腕,一前一後,他邁着長腿往外走,不疾不徐說:“吃好吃的。”

陳甸甸邁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後,以為他又要帶她去吃什麽大餐,結果倆人吹着風在路邊買了不少小吃,什麽拇指生煎包、烤粿條、檸檬炸雞什麽亂七八糟的。

陳甸甸抱着一堆,每個都嘗一口,再轉回來繼續吃。

吃好吃的東西真的會變得心情好。

齊昂站她旁邊,被她盯着食物快要發光的貪吃模樣給弄的也好奇了,擡了下下巴,聲音帶着倦懶:“給我嘗嘗。”

他手裏提着她的包跟一份壽司卷,陳甸甸下意識就擡起手把手裏剩下最後一顆的魚丸遞到齊昂唇邊。

他低下頭湊近她的手,張唇咬住嚼着,腦袋就在她眼下,距離近到能看清男人直睫拓下的一圈陰影,陳甸甸後知後覺愣了一下,手裏的東西差點沒拿穩。

他不知道齊昂是不是因為把她當成好朋友、協議結婚的人,才這麽毫無芥蒂。

沒把她當女孩嗎?還是覺得她這種他不會看得上,所以才這麽肆無忌憚。

她沒吭聲,腦子裏忽然想到結婚那天,齊昂說的那句。

不知道喊什麽,就叫哥。

在一瞬間,她明白過來,忽然松了心,變得有些坦然。

“累嗎?想回去還是帶你去玩?”

陳甸甸嘴裏還沒吃完,忙的點了點頭:“不是跟李軻約好了嗎?”

她剛看到齊昂給李軻發消息了。

齊昂說行,坐車時陳甸甸還提着沒吃完的東西,慢吞吞吃了一路,到了電影院門口,手裏還拿着一個香芋派沒吃完。

李軻跟着一個女孩坐在外面吃爆米花,不知道在聊什麽,嘻嘻哈哈的貼在一塊暧昧氣息很足。

陳甸甸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齊昂。

聽到齊昂懶得開口似的說:“新女朋友。”

陳甸甸還有些意外,一個月前不還給女朋友買奢侈品逛街的嗎?

她忽然想起李軻似乎在初中畢業就出國了,她之前下意識以為他們是高中在一起到現在的,看來不是,看這随便分手的樣子也沒談多久。

過了這麽多年,李軻還是那個女孩緣很好的花花公子。

李軻站起身看着陳甸甸手裏的東西:“你們吃過飯了啊?”

陳甸甸點了點頭:“買了很多小吃,你沒吃飯嗎?”

“我想着晚一點再吃的。”

李軻盯着她手裏的香芋派看,瞧見外包裝的劣質紙袋跟塑料袋,一看就是路邊沒營業執照的小車賣的。

“昂哥不是從來不吃——”

話沒說完,腿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李軻瞬間斷了音,倒吸一口涼氣,彎着腰捂住自己後腿,疼的臉都扭曲。

擡t起頭黑着臉看着齊昂,齊昂面不改色站在旁邊,一副置若罔聞的模樣,李軻癟着唇朝他比了個中指。

陳甸甸別過臉都不想擡頭。

怎麽這倆人還這麽幼稚,丢人。

電影是最近上映的一部喜劇,有挺多脫口秀的演員參加,笑點密集,是陳甸甸喜歡的類型,側過頭,才注意到李軻跟旁邊女孩在發消息,齊昂倒是一直在認真看,沒聽到他有什麽別的動靜。

吃着爆米花,陳甸甸還不忘抽出時間給黃周周回複了條消息,說她在跟齊昂李軻看電影,問她要不要來。

【想去但還是算了,我媽今晚讓我在家吃年夜飯呢,一會要回我奶奶家,就是坐在這有點無聊問問你在幹什麽。】

陳甸甸倏然又收到一條消息,顯示她的面試過了,初九上班。

這個時候居然還有hr上班嗎。

【好消息,我面試過了,你年後準備幹什麽?】

黃周周:【也找個班上吧。】

【電影結束了,回頭說。】

說完,陳甸甸跟齊昂一同往外出,出了電影院的門,下電梯直達一樓。

出來之後陳甸甸被風吹的裹緊帽子,轉頭瞧見那個女孩打車回去了,還有些愣。

“她不跟我們一起啊。”

齊昂掃了一眼陳甸甸,盯着看了幾秒,嗯了一聲。

陳甸甸注意到他停頓那幾秒。

“什麽?”

齊昂又掃了她一眼,眼底意味不明,也沒吭聲。

李軻把女孩送上車,轉回來叫着陳甸甸說:“要不去酒吧坐一會?一會康寧路好像有倒計時。”

話剛說完,齊昂聲音冷淡:“不去。”

李軻直接不搭理齊昂了,轉過頭問:“甸甸你想去嗎?”

陳甸甸不明所以,下意識點了點頭:“可以啊。”

話音落下,李軻攬着陳甸甸的肩膀轉身走了。

“行,昂哥不想去,那我倆去好了。”

陳甸甸沒反應過來,被李軻推着肩膀往路邊走。

李軻倒是挺自然,還笑着回頭看着齊昂,揮手大聲喊着:“一會我們看完給你打電話啊,你想去哪自己去吧。”

齊昂盯着兩人的背影,眉心一跳:“……”

有點懷疑是誰結的婚。

最後三個人一起去了酒吧,定了卡座,舞臺上請了個網絡熱火的樂隊在唱歌,今晚大概有跨年活動。

較冷的天,酒吧裏卻熱火朝天,透明冰塊敲擊着玻璃杯,酒精在沸反盈天的人群中瘋狂發酵,後朋音樂振聾發聩。

齊昂要開車不能喝酒,只有李軻跟陳甸甸點了兩杯雞尾酒。

從這杯酒從放在她面前,齊昂就一直看着。

“你會喝嗎?”他忍不住問。

陳甸甸點了點頭:“我酒量挺好的,看不出來嗎?之前工作跟老板出去應酬都需要喝酒的。”

“你工作還需要應酬?”齊昂皺了皺眉。

陳甸甸點了點頭,說的理所當然:“現在有不需要應酬的工作嗎?你不是還出去跟合作方一起吃飯嗎,我不信一杯酒都不喝。”

齊昂氣定神閑說:“他們喝,我不碰。”

李軻湊過去,眯着眼:“你們兩個說什麽呢?來真心話大冒險。”

看陳甸甸的表情,李軻哼了一聲:“幹什麽?有什麽秘密不敢讓我們知道的?陳甸甸我跟你說你這些年不搭理我們我都還沒生你的氣。”

陳甸甸立馬硬挺了腰板:“我可沒有什麽秘密,怎麽玩。”

李軻去前臺跟小哥要了一副牌,洗牌之後從裏面任意個抽一張,誰的牌數最小誰選擇真心話或者大冒險。

陳甸甸洗的牌,第一回合她抽了一個K,李軻一個4,齊昂最小一個3 。

齊昂捏着那個紅桃三,眼皮都沒擡:“出千了吧你。”

陳甸甸冤枉:“我哪會,別耍賴,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齊昂把牌摁在桌面,擡眸看着她,很是淡定:“真心話。”

陳甸甸玩過這種游戲,大部分都是詢問感情方面的,畢竟人都是天生愛八卦的生物,能有什麽秘密的也就在感情上了。

他說他沒談過戀愛,陳甸甸一直半信半疑,如果他真沒有,那這游戲對他來說就真沒什麽可怕的。

“有喜歡的人嗎?”陳甸甸一邊洗牌一邊随口問了個。

齊昂一時之間沒反應,只是沒想到陳甸甸會問這個。

“我喝酒。”

陳甸甸笑他:“你笨嗎?喝酒不就是認下了,下一個下一個。”

她就說,齊昂怎麽可能沒有喜歡的人。

齊昂捏着那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後還是放下杯子沒喝,一會還要開車。

只是看着她完全不在乎的表情,坐在一旁低着眼,唇抿了抿,內心油然而生一股失落情緒。

她完全不在意,甚至那一點好奇也是作為朋友看樂,她眼底明晃晃又飽含諷刺地告訴他,這個女孩根本不在意你。

後來又玩了幾回,陳甸甸手氣好,把李軻問了個底朝天,也就知道了剛才那個女孩跟他不過是床上關系,他對前女友也沒那麽喜歡,典型的渣男一個。

別人知道他什麽德行往上湊,也算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難怪黃周周說他談時間長短都是玩的。

說稀疏平常,仿佛這樣的關系在他們圈子裏司空見慣。

鬼使神差的,陳甸甸止不住聯想。

齊昂呢?

他是怎麽解決——

“我去一下洗手間。”陳甸甸放下牌說。

齊昂也把手裏的牌扔在一旁,下意識跟着她的腳步。

“我跟你一起。”

陳甸甸回頭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不用吧。”

齊昂腳步一頓,停下:“那邊右轉一直走到頭就是,找不到給我打電話。”

陳甸甸沒說,她其實跟何嘉潤一起來過這家酒吧,他喝醉酒,他朋友讓她來接人,來了之後才知道那些朋友在逗她玩,人沒喝醉,只是想知道她這個平常不願意跟他一起出來玩的女朋友長什麽樣。

毫不意外,看到她時的表情皆是興致缺缺,起哄的心思消失殆盡。

從衛生間出來,或許因為喝了些酒,站在洗漱間的燈光下洗手,頭頂燈光打在臉上,顯得臉頰的暈紅更加豔麗,眼眸都有些朦胧感。

順着剛才來的路走回去,走過轉角,擡起頭尋他們卡座的位置。

酒吧噪音震耳,人群狂舞,視線糜亂。

她眼睛終于鎖定人,腳步卻驟然止住。

齊昂身邊過去了幾個身穿奢牌的男人,看上去年紀二十歲出頭,渾身散發着斯文敗類的公子哥模樣,舉手投足滿是衿貴氣息,跟何嘉潤的稚嫩嚣張完全不同。

或許出身名門的少爺,從內而外洩露的穩重跟涵養便跟人天差地別。

旁邊沒了位置,幾個人還是松散地站在齊昂旁邊低着頭跟他閑談着什麽,時不時笑着喝酒,遠觀過去,像是一個小型酒宴。

她站在原地沒動,只是遠遠看着,注意到有幾個女孩同樣往那邊看,甚至偷偷拍了照片。

過了會,那邊過去了一個穿着露肩咖色緊身衣的女孩,長卷發,黑色長褲顯腰細腿長,脖頸綁着香奈兒最新款的絲巾。

自信又張揚走了過去,順手把臂彎的黑色大衣熟練地放在了臨近的齊昂坐着的沙發靠背上,身邊男人給她拉了個凳子,她順勢坐下,表情很是震驚地跟那幾個人聊着什麽。

氣氛融洽,旁邊幾個男人在抽煙,把手裏的煙盒随手遞給齊昂,他掃了一眼沒抽,心不在焉似的,低眸看了一眼腕表。

陳甸甸一時之間不太想過去,感覺自己格格不入,過去令氣氛凝滞會很尴尬,也不願面對他把自己介紹給那些朋友時,那些人十分意外又或許任何異樣的目光。

她又忽然想到李軻沒說完的那半句話,齊昂那麽挑剔的嘴,怎麽可能喜歡吃路邊攤。

她往那邊看了幾眼之後,借人群掩着,壓着肩低頭擠過層層疊疊的人,從酒吧走了出去。

一線城市繁茂的市中心,燈火通明,絢爛到隽永,夜生活豐富到極致。

迎着風,長發被吹過肩膀,她低着頭百無聊賴把玩着手機,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給誰發消息,這個點黃周周應該剛結束跟家裏人的聚餐,要跟家裏人一起看春晚。

剛走出來兩分鐘,手機電話響了起來,齊昂打來的。

陳甸甸接聽,那邊聲音有些冷:“人呢?”

捏着手機,看着繁榮夜色中來來往往成雙成對的路人,吸了吸鼻子說:“門口這邊。”

“想走怎麽不叫我?本來也沒想來。”齊昂的聲音隐忍着些情緒。

“不是。”陳甸甸随口胡謅,“我記得這邊附近有家鐵板鱿魚好好吃,忽然嘴饞了,想去買一串吃了再來找你們。”

陳甸甸聽到了他那邊的背景音樂聲越來越低,應該是已經在往外走了。

“為什麽不叫我一起,還以為你走丢了。”

齊昂的聲音淡冷,聽起來并不是很滿意她的做法。

“你們不是不喜歡吃嗎。”陳甸甸說,“法治社會,還能丢了,只有小孩子才會在大街上丢。”

齊昂沒吭聲,又讓她不要挂電話,過了大概不到十秒t,讓她回頭。

陳甸甸剛轉過身,人捏着她落下的毛線帽蓋在她腦袋上,有些大,沒整理好瞬間蓋住了眼。

頭頂的聲音降落下來,低沉冷淡的嗓音震蕩着耳膜。

“走了,想吃什麽。”

陳甸甸忽然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了。

又擺了擺手說:“現在是不是快要倒計時了?我們一會去來得及嗎?”

“來得及。”齊昂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又挑了挑眉問,“要不要去買煙花。”

“煙花?”

齊昂側了下頭,示意:“就他們買的那種。”

仙女棒。

陳甸甸忙的點頭:“買,有賣的嗎?”

“有。”

陳甸甸跟着他在街上走了不到兩百米,就碰到有個小販賣,不光買了煙花,他還買了兩個心形氣球塞她手裏。

“你有打火機嗎?”

齊昂下意識從口袋裏掏出來,是一支黑色的,帶着細密野獸花紋,第一次去倫敦時買的,每次抽煙才會拿出來,用到現在。

遞給她時,忽然想起自己抽煙的事兒。

見陳甸甸接過打火機也沒什麽別的反應,他才佯裝無意問了句:“讨厭抽煙嗎?”

陳甸甸說:“還好。”

又說:“別在我面前就行,我還想活得久一點呢。”

齊昂哦了一聲。

陳甸甸捏着打火機點着仙女棒,預熱了好一會,才忽然閃出煙花,眼睛裏都亮着火星。

“好好看,快點拿手機拍個照片。”陳甸甸的手機在口袋裏,她單手拿手機拍不出煙花最好看的角度,一邊把打火機遞給齊昂。

“不要了。”齊昂一邊掏出手機一邊說,打開相機,往後退了好幾步,朝着陳甸甸給她拍了個照片。

站那麽遠幹什麽?

陳甸甸雙手拿着煙花叫他,有些懵:“不是,我是讓你拍煙花不是拍我。”

齊昂說的理所當然:“不拍你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偷的圖。”

陳甸甸:“……”

她至于嗎?

她還沒說話,遠處李軻姍姍來遲,還是跑着過來的,帶着大喘氣。

“我靠啊你們兩個,怎麽不叫上我,我說一轉眼怎麽沒人了。”

這個點廣場跟海邊人群爆滿,三人也就在明景路二樓邊緣,距離新年倒計時的大廈很遠,人不算太多。

“甸甸,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初三跨年拍過一張照片。”

李軻眼睛亮着,忽然想到那張照片,開始瘋狂翻手機相冊。

下一秒又懊惱地想起:“我手機掉水裏了,iCloud滿了沒備份,我們三個偷跑出來在西城光明路天橋一起拍的那張。”

齊昂站在旁邊一聲不吭打開手機,翻出照片把手機遞給李軻。

“這張麽。”

李軻有些震撼于他的速度,接過手機給陳甸甸看,“對就這個,再拍一張怎麽樣?”

他現在相信齊昂真的暗戀人了,初中的照片,秒找出來,他媽的如果是相紙都能被看包漿了。

你是真的愛。

陳甸甸已經沒什麽印象了,看到手機裏的照片才忽然想起來好像是拍過一張,還是她要拍的,群發給了他倆。

盯着照片上的人,陳甸甸只感覺有些陌生。

當時的陳甸甸還是齊劉海齊肩短發,有虎牙,笑起來挺可愛,照片上咧開唇大大方方站在兩人中間,張揚生色,活力十足,毫不遜色。

“砰砰”的聲音響起,身後驟然開始綻放的煙花吸引了她的視線,陳甸甸移開眼往身後看,很遠處開始一簇一簇地放着璀璨煙火,鳴聲不斷,煙花飛速升至空中,在綻放的光彩的那一刻照出了空中陰雲的形狀。

齊昂拿出了手機,就用他的手機拍的照片。

跟初中照片上的一樣,陳甸甸站在中間,齊昂左李軻右,拇指、食指跟中指伸出,內朝向比了個三指的耶。

李軻擺了個跟以往滑稽鬼臉天差地別的冷酷表情,齊昂仍舊跟當年一樣沒什麽表情,從小大大走酷拽路線。

只有陳甸甸,抿着唇,努力讓自己顯得淡然。

拍完之後李軻就嚷嚷着要發照片,要讓別人羨慕。

齊昂盯着照片看了好幾眼,側頭問她:“你怎麽不笑?不一樣。”

陳甸甸不服:“我笑了啊,你看這裏嘴角的角度。”

齊昂面無表情呲了呲牙,又用手指挑起她的嘴角,“再拍一張。”

看着女孩僵硬擺笑的模樣,又木又呆,指下柔軟帶着體溫,齊昂不禁莞爾,有些舍不得松開揉撚她臉頰的指腹。

等他松了手,陳甸甸忍不住抓了抓被他摁了一下的臉頰,有些癢。

原來當初逼着人拍照還要配合她擺姿勢這麽累。

怎麽男生也喜歡發這種朋友圈啊?

最後真的來了一張,手機被放在遠處一個椅子上,陳甸甸站的很直,旁邊齊昂忽然擡起手勾着她的肩膀,倆人之間的縫隙消失,胳膊挨着胳膊貼的很近。

他的姿态松散,手也只是輕松搭着,微擡着下巴格外倨傲,背後是黑夜中絢爛的煙花,一切迤逦風景為兩人作襯。

緊貼着,旁邊存在感強烈,齊昂不在滿足于餘光窺視,忍不住垂眸,看着她的乖乖站立的模樣。

目光微晃,剎那回想起初中那年,她還像個小尾巴一樣拉着他無法無天地撒嬌。

眼眸不自覺柔和起來,齊昂舍不得移開眼,倏然叫了她一聲:“陳甸甸。”

陳甸甸下意識仰頭看他,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碰撞。

“嗯?”

照片瞬間定格。

陳甸甸莫名其妙收回視線,轉頭跑過去拿手機,盯着照片:“沒拍好。”

兩人都在側着頭對視,五官輪廓被背光勾勒,許是有些失焦,風景變得些許模糊,整體來看有種異樣的朦胧氛圍感。

齊昂盯着看了兩眼,喉結滾動,不露聲色拿走自己手機:“不拍了。”

挺好的。

她趴在圍牆邊模糊地看着遠處的倒計時,聽着那邊沸反揚天的人群齊聲呼喊,拿出手機翻看李軻發的朋友圈,一張是初中那張,一張是剛才拍的一張。

配字:八年。

下一條就是齊昂發的,比李軻快了幾秒。

只有一張圖,她跟齊昂的,旁邊李軻被截掉了。

第一條就是李軻怒氣沖沖的回複:狗東西,我呢!!!!

齊昂回複:你醜,滾邊去。

陳甸甸忽然想起,當時他們也是發了朋友圈的,齊昂也跟現在一樣,把李軻給截掉了。

評論都跟當年如出一轍。

她低聲忍不住笑出聲,側眸看着反身倚靠着圍欄的齊昂,男人雙手揣着口袋,渾身散漫的模樣不減少年氣,高出她一頭,仿佛總能為她遮擋風雨。

遠方倒計時的聲音遙遙傳來,3——2——1——

“齊昂,新年快樂。”陳甸甸踩着點輕聲說。

好久不見後的,第一個祝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