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 熱戀期
50 熱戀期
◎齊昂,喜歡你好累啊。◎
翌日。
陳甸甸早上醒來很早坐在書房處理工作。
窗外仿佛一夜變秋, 樹木變得些許枯黃,挂在樹梢搖搖欲墜。
阿姨幫她磨了咖啡,陳甸甸早餐都沒吃, 就坐在書房敲起了鍵盤。
或許是宿醉,陳甸甸已經喝完了咖啡他也還在昏睡。
他的手機落在樓下沙發上,公司打開電話,接聽之後助理詢問今天的會議是否需要延遲。
以及過兩天要飛去意大利參加一個奢侈品展會,助理詢問要安排私人飛機還是定艙。
等他一骨碌不喘氣的話語以專業話術說完, 陳甸甸才有機會開口:“他還沒醒,等過兩個小時你再打過來吧, 或者給他發微信, 等他醒了我讓他回你消息。”
最後一句話讓助理大驚失色,又受寵若驚地顫巍巍說:“那就麻煩老板娘了。”
陳甸甸挂了電話,低着眸胡思亂想。
老板娘還不知道會是誰呢。
等挂斷了電話,陳甸甸随手把手機扔在旁邊沙發, 低着頭看手裏的平板。
過了大概一個多小時,他的手機來電幾乎是接連不斷的, 陳甸甸皺着眉,這才清晰地感知到他平常有多忙碌,正在猶豫要不要去叫齊昂起床,又想到他昨晚渾身的酒氣,被叫醒或許會很頭痛。
撈起手機的那一刻,看到來電備注, 思緒都暫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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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來的人是向葵。
陳甸甸眼睛盯着看了許久, 就那麽沉默不言看着對面堅持不懈地等待t着被接通, 那震動的響聲似乎表明了對方的急切。
樓上傳來動靜, 陳甸甸才回神。
後知後覺意識到她不是在猶豫要不要接, 而是潛意識裏想等對方主動挂斷電話。
她甚至懷疑自己會産生删掉通話記錄的舉動。
齊昂醒來,從電梯口下樓,皺着眉,手指捏着後頸,表情不耐又難受。
陳甸甸捏着手裏的iPad站起身,眉眼不動把手機往他的方向遞過去。
“你的手機響了。”陳甸甸面色無常說。
齊昂聽言徑直走過去,目光落在手機上,又看了她一眼問,清了清嗓音,聲線溫和了些:“怎麽起的那麽早?”
陳甸甸說:“睡不着了。”
他接電話,陳甸甸就拿着平板跟廚房正在備餐的阿姨說做點清淡的早餐就好,她不吃,不用做她的。
又倏然問:“冰箱裏還有冰淇淋嗎?”
她想吃點甜的。
阿姨愣了下說:“有,我正準備扔掉,已經放了三天了。”
冰箱裏主人不吃的新鮮食材阿姨都會帶走,只有冰淇淋她也不喜歡,每次剩下來就只能丢掉。
今天天氣陰沉,天色不太好,天氣預報最近一周都是多雲。
很少見的鬼天氣。
按照往常,秋季冰箱裏将減少采買冰淇淋的分量。
“我去吃掉好了,別浪費。”
阿姨小聲勸阻:“甸甸,太涼的還是少吃一點,要變天了溫度會降低,小心胃疼。”
她往常跟廚房阿姨的關系很好,對方大概也是知道她身體也不是特別好,才說了這麽一句逾越但關心的話。
陳甸甸輕笑:“沒事,我就嘗幾口。”
她一手抱着平板,一手從冰箱裏拿冰淇淋,拿完下意識朝客廳她最喜歡的那個小沙發走過去。
拍拍正趴在寬闊的扶手上睡覺,她買的小毯子也在上面淩亂堆着,沙發正對面就是碩大的液晶電視,是一個絕佳又适合冬眠的地方。
眼神注意到齊昂的手機還沒挂,陳甸甸驟然停下了腳步,剛才那一瞬間産生的想法又驀地冒出來。
她想幫齊昂挂斷,或許她把對方當成了假象情敵,也或許是真的情敵。
她也同樣讨厭産生如此嫉妒情緒的自己。
那個女孩又沒做錯什麽。
想法被理性摁捺住,陳甸甸轉過身給他留足空間,這個舉動跟把手機交給齊昂沒什麽區別。
一瞬間,她産生了一種莫名的,在把齊昂拱手送人的錯覺。
是她把向葵的電話給他的,甚至還貼心給他騰了地方。
拿着平板上樓時她眼神裏還透着一股迷茫,如果齊昂真的很喜歡那個人怎麽辦,如果他繼續喜歡着那個人,還想要跟她在一起怎麽辦。
她從客廳默默離開的舉動已經給了自己答案。
她會選擇忽略當做看不見。
她也很喜歡啊,可以公平競争的。
就算毫無勝算。
如果齊昂一輩子沒有勇氣告白,那能不能就真的不要說出口,她也會跟他喝醉記不得事一樣,把那些刺通通拔出來扔掉。
不,最好是摁進去,摁進血肉裏,就沒人能找到蛛絲馬跡。
齊昂轉頭正想跟陳甸甸說話,看着她手裏抱着個什麽東西上了樓,似乎在出神,手指捏着旁邊的把手一步一步上樓。
他皺了下眉,對對面的語氣也不太好起來。
“那你娶她不得了,他媽的你上都上了問我幹什麽???”
對面沉了口氣:“我要是能娶也不用她手機給你打電話了。”
“她現在在鬧,我害怕她打電話給爸媽。”
齊昂面無表情:“怎麽,她被你關在家了?還是你們在一個戶口本上不合法?”
李岩商沒回答,不合時宜笑了聲,“你知道給我下藥的人是誰嗎?”
齊昂沒吭聲,聽到李岩商語氣驟然變得嗜血說:“霍聽儒。”
他更沒聲了。
最終只能頭疼地捏了捏額頭:“我明天有個很重要的會要去意大利,你知道那個項目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我幾個月的心血不能在關鍵時刻毀于一旦。”
李岩商當然知道他忙了一個月,找了朋友牽線搭橋跟意大利一家知名國際品牌Wild Demsyone的老板Kevin見面,屆時進行一場重要的商務會議。
TJA最新推出了一款奢牌項鏈,想跟WD聯名推出一款珠寶系列名叫“秘密”,在國外銷售的同時在國內線下平臺作為今年主打推出。
這無關利益,他親力親為,只想做好這個産品。
跨國會議聊過之後,Kevin對這款聯名珠寶系列很感興趣。
出于TJA對此次合作的禮貌跟重視,他跟人約好這兩天見面不能失約,否則就不只是簡單一個合作沒有達成的問題了。
“等我回來,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什麽都可以,讓我手下的人去做,別沖動,起碼向葵她……”
齊昂忽然想到這個問題:“……向葵沒報警抓你吧?”
李岩商很難張口:“你回來再說。”
齊昂說了個好。
挂斷電話上了樓,喝了太多酒又睡了好久,頭痛欲裂,他現在仍感覺到眼球發熱,渾身不适到渾身毛細血管都要爆裂開。
“少爺,早餐已經備好了。”
“甸甸不吃嗎?”齊昂看着阿姨,這個時候感覺出來一些不對勁。
“甸甸早上喝了一杯咖啡,應該是工作比較忙。”阿姨正在猶豫要不要說她看上去心緒不寧,但又覺得揣度她的心思有誤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況且這是管家分內的事。
“好。”
陳甸甸正在書房敲電腦,拍拍很粘她,就蹲在書桌旁邊窩着犯困,一旦感覺到陳甸甸起身的動作,也從夢中醒來迷迷糊糊窮追不舍。
齊昂走過去,才注意到她懷裏還抱着一盒Giolliti冰淇淋吃,巧克力口味的。
齊昂記得陳甸甸并不是那麽喜歡吃巧克力,覺得太苦,這一盒是當時師傅不小心買錯空運回來的,放了幾天都沒人碰過,還沒來得及處理。
他邁着步子走過去,反身倚靠着書桌,從她手裏把吃了一多半的冰淇淋拿走,又從旁邊拿着餐巾紙把她的嘴巴一下一下擦幹淨。
“別吃了。”
陳甸甸接過紙巾,把嘴角殘留的奶油漬擦幹淨,淺笑着說:“嘴饞。”
齊昂觑了一眼旁邊空了的咖啡杯,眉頭鎖死:“空腹喝完咖啡又吃冰淇淋,你想肚子痛嗎?”
“哪有那麽脆弱。”陳甸甸嘟囔着。
齊昂又耐心地說:“這幾天特殊時期,等下半個月再吃。”
又不是不讓她吃。
他不說,她就要忘了,她的經期不太規律,但一般都在上半個月,今天已經十號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說的,陳甸甸這才驟然感覺到胃部襲來痙攣似的絞痛。
她強壓着疼痛感,慫慫地說着:“知道了。”
又忙不疊開口說:“剛才助理給你打了好多電話,我跟他說——”
齊昂摸了下她的腦袋,聲音很輕:“我知道。”
陳甸甸問:“那你明天去出差,要去幾天。”
齊昂稍忖:“三四天,也不一定。”
陳甸甸問:“非去不可嗎?”
齊昂愣了一下,眼角眉梢染上笑意:“怎麽了?這就想我了麽。”
陳甸甸搖了搖頭,壓着眼眸裏的情緒:“……才不是。”
她又仰着頭,轉移話題問他:“我們有個項目,需要做一個調研,你能不能幫我填一下?”
她表現出很頭痛的樣子:“我沒幾個好友,不好意思打擾不熟的人。”
齊昂甩字:“發我,夠了嗎?需要我找人幫你做嗎?”
“不用,再你一個就好了。”
幾秒後,齊昂的微信裏收到了陳甸甸發來的一個問卷調查。
他就站在旁邊,胳膊抵着她身後的椅子,站姿散漫,眼睛盯着裏面的問題,樂了:“這什麽問題,你選的什麽?”
只有填寫一個問題之後才會出現下一個,或許是根據第一個問題的回答才會跳出相應的第二個的問題。
問題一是:
你覺得曾經擁有更遺憾,還是從未得到更遺憾。
陳甸甸低着頭,放下冰淇淋撸着貓,極力掩藏情緒,可忽閃不停的眼睫做了奸細。
“這個可不能說,我不能影響你的判斷,不然調研還有可信度嗎。”
齊昂盯着問題的答案,幾十億的項目都沒讓他這麽糾結過。
過了不知道多久,陳甸甸都等累了忍不住催促,他才慢吞吞選了其中一個。
随後跳出來第二個問題:
如果對方現在出現在你面前,但你又有了別的喜歡的人,給你一個機會,你會選擇曾經喜歡的,還是會選擇現在喜歡的。
齊昂笑了聲,給她看問題,混不吝地開嗓:“這問題在我這兒行不通,曾經跟現在喜歡的不能是一個嗎?”
陳甸甸思考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心虛說:“如果現在的你不喜歡呢?或者是……機緣巧合才在一起的,哎呀就不是一個,你選嘛。”
齊昂回應的迅速,幾乎是毫不猶豫。
“當然選曾經很喜歡的。”
陳甸甸瞬間急切地想問如果t你們已經結了婚了呢?
你也會不負責嗎?
他明明是那麽有責任感的一個人。
可在愛情面前,人人都自私,人人都卑微。
這個問題她不敢問,怕暴露,也害怕得到答案。
更無從得知齊昂是喜歡她多一點,還是喜歡他初戀更多一點。
“去吃——”
他話還沒說完,備注為向葵的號碼又打來了電話。
齊昂掃了一眼,抿着唇暫時沒接,旁邊陳甸甸一擡眼就掃見了他的屏幕,手機裏顯示着齊昂第一個問題的答案。
他覺得從未擁有更遺憾。
她僵持着坐在原地,覺得室內的空氣有些緊,喘不過氣。
逃離似的很識相站起身,抱着自己的家當(平板跟拍拍)從書房離開。
“你忙吧,我下樓了。”她聲音裏低落情緒被藏的更深。
齊昂在人背影即将消失時,才忙不疊喊了聲:“吃點早餐。”
陳甸甸自顧自下樓去,沒回應。
書房裏剩下他一個人,齊昂坐在剛才陳甸甸坐着的位置,接聽電話問對面:“怎麽了?”
回應他的是一陣羸弱的聲音:“昂哥,李岩商把手機給我了。”
聽着這個稱呼,齊昂沉默了片刻,她可以說是李岩商帶大的,從小不管李岩商怎麽兇她,她都沒少喊一個哥字。
齊昂着眉心說:“抱歉向葵,這件事我有很大的責任,他之前為了幫我——”
“我知道,我已經在機場了,還有半個小時回意大利,他終于同意我去FAA上學了,也不錯。”向葵說完,聲音很低落,鼻音重,聽上去要哭了。
“昂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能不能不要告訴她。”
齊昂:“你說。”
向葵繃緊着情緒說:“其實,我不是他親妹妹,我跟他根本沒有血緣關系,我很早就喜歡他了,他什麽都不知道,他以為如果我不願意他能對我做成什麽嗎?”
他喝了些酒有些醉,又被下藥,但卻是她主動的,她甚至在事後告訴李岩商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害怕他會自己把自己送進監獄。
沒等齊昂說任何話,向葵又破罐破摔說:“我放棄他了,我讨厭他事事都克制,讨厭他緘默的愛像是根本對我沒有任何想法,都這樣了他都不願意邁一步,讓他抱着他的禮義廉恥,抱着他對父母的期望,抱着對自己枷鎖孤獨終老好了,他明明知道我交往的那些男朋友都是氣他的,他就是——反正,我不要他了。”
“不是,他只是還沒來得及……”
李岩商怎麽可能不負責。
她說完就挂斷了電話,沒聽他的一個字。
齊昂又開始一陣一陣的頭疼。
與此同時他手下的人打聽到了霍聽儒的動向,齊昂要親自過去一趟。
人果然不該有任何心慈手軟,他還是太過仁慈,才會惹出禍端。
下了樓,陳甸甸正窩在沙發上玩平板,齊昂走到她身後她也沒注意,見人看的着迷,齊昂站在沙發後面越過女孩的肩膀掃了一眼。
平板上正在播報着一條娛樂八卦,她點進了某個詞條刷着看。
最上方一個井號後面,帶着一句熟悉的名字。
#國民女神向葵遠赴意大利讀書#
詞條是一個小時之前的了,或許是狗仔在她通過了FAA的申請後便早就準備好了熱搜內容,就等着她什麽時候離開證實。
齊昂手掌摁壓在沙發上,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陳甸甸才倏然歪過頭,于此同時,下意識用手臂蓋住平板并切換界面。
他挑了挑眉,又往黑屏的iPad上瞅了兩眼,有些意外:“你喜歡她?”
他記得向葵那個電視劇收獲了不少粉絲,陳甸甸的工作勉強跟娛樂圈沾邊。
陳甸甸腦子有些頓,下意識點了點頭,又仰着頭觀察齊昂的表情,心髒被緊捆着似的,也忘了呼吸。
他眼底的笑意似乎濃郁了一些。
“我跟她哥關系不錯,她高中跟我一個班,私底下性格大大咧咧的,你們應該會合得來——”
有時間可以介紹兩人認識。
陳甸甸的朋友不多,向葵的性子跟陳甸甸以前很像,或許跟她會成為朋友。
陳甸甸心裏像是被刀子切掉了一塊,身體都開始漏風,耳朵也跟着陣陣轟鳴。
她覺得自己的臉色一定煞白,耳朵也疼,不太能聽得下去任何東西。
“齊昂,你要出去嗎?”她強硬打斷了他的話,并維持着不變的神情。
齊昂見她不感興趣,也不再繼續說,“嗯”了一聲,手裏拿着一輛巴博斯r900的車鑰匙轉了轉。
“工作上的事情嗎?”她問。
齊昂不太想告訴陳甸甸是關于霍聽儒的,他不想這個名字再出現在她的世界,也更沒有必要讓她知道霍聽儒幹了什麽。
她會想很多,會覺得是因為自己才造成這樣的後果。
“算是。”
他沉默的兩秒間隙被陳甸甸精準捕捉到,她想苦笑,又笑不出來。
更開始埋怨此時忽如其來的洞察力。
陳甸甸仰着臉說:“你去吧。”
齊昂微皺了下眉,總感覺今天的陳甸甸有些不對勁,但他又抓不住這股不對勁在什麽地方。
“那我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
齊昂覺得自己心髒懸空,七上八下,莫名發悶。
他看着陳甸甸,心神不定,于是又沉了口氣,放輕語氣補充說:“我收下你的卡了,你想還錢就還吧,放在這張卡裏,以後你老公吃飯就刷這張。”
陳甸甸覺得自己變得醜陋又奇怪,低着頭,眼神的落點虛空放着,眼前的一切開始發散。
為什麽現在,又同意她還錢了,同意她跟他區分開了。
她知道自己正在往一個格外偏執的死角走,死不回頭,後果一定慘烈。
“好。”她閉了閉眼,悶聲說完,又笑了笑重新看向他,眉眼彎彎,“那你大概不夠刷,我會好好工作,努力把你的錢都還完。”
齊昂躬肩低下頭,虎口扣住她的下巴,在人唇瓣上輕吻了一下。
-
他從別墅離開,陳甸甸才怔怔地看着平板,花費了好幾個小時的策劃做的亂七八糟,倒是娛樂八卦裏的每個字都刻在腦子裏。
向葵要去意大利讀書。
齊昂這個時間去意大利出差,歸期不定。
她沒有辦法不聯想什麽。
回來是不是她又要剩下一個人了。
她又覺得是她自己在吓自己,畢竟他走時,還給了她一個吻。
很甜很輕,仿佛夾雜濃郁愛意,她很喜歡。
抱着拍拍上了樓,阿姨看着一口沒吃的餐食,張了張口叫了陳甸甸兩聲。
她沒聽見,甚至沒用電梯,一味的一步步踩着樓梯抱着好幾斤重的拍拍。
魂不守舍的。
工作這麽麻煩嗎?阿姨百思不得其解。
陳甸甸繼續把書房放着的已經有些軟化的半桶冰淇淋吃完,重新整理了一下文件,結束後合上電腦,抱着拍拍躺在床上補覺。
很快入眠。
只是她迷迷糊糊感覺到身上有什麽東西在掉,抓都抓不住。
也夢見自己從高樓往下墜,速度并不快,像是飄在末日荒廢舊塔旁邊的風筝,無線,卻繞着忽明忽暗的燈塔盤旋。
等醒過來,喘着氣,雙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從被子中伸出冰涼的手摸了摸額頭,全是冷汗。
意識到什麽,陳甸甸艱難坐起身,忙的把被子掀開,看到身下一灘紅色的血把被單染得一大片紅。
一陣抽痛襲來,她彎着腰,臉色蒼白着捂着肚子,痛楚蔓延四肢百骸,疼的她坐在床邊蜷縮着,鼻子跟着一酸。
亦步亦趨起身去了趟廁所,換掉衣服,阿姨幫她整理完床單後煮了紅糖水,也拿了止痛藥。
或許是因為吃了過量冰淇淋,不止沒有絲毫緩解,陳甸甸還在廁所吐了好久。
本就沒進食,這下肚子空空,渾身無力,嘴巴裏也滿是苦澀。
她抱着馬桶坐在冰涼的地板上,身後只站着菲傭時,靜悄悄的,陳甸甸看着白色牆壁跟白燈,碩大的衛生間讓她感覺逼仄,忽然緊繃到神經疼,安靜的氛圍也讓她莫名恐慌。
阿姨擔憂地看着她,問要不要跟少爺說一聲。
管家今天不在家,這幾天都回了老家祭拜老了的隔壁叔叔,別墅裏上下也沒個能管事的。
陳甸甸搖頭,唇色發白,有氣無力地從廁所出來說:“不用,我再去睡一會,他……有事情忙,別給他打電話。”
以前也經常這樣,或許是在齊昂家裏過得太好,她都要忘記自己以前是怎麽過來的了。
明明以前也沒感覺這麽疼啊。
還是她太嬌氣了,這樣不好。
她裹着被子,迷迷糊糊又閉上眼,在隔壁房間玩貓爬架玩膩了的拍拍開始尋陳甸甸的影子。
看到女主人在被窩裏躺着,它蹦跳着跑過去,眨巴着一雙藍色貓瞳看着陳甸甸,用鼻尖吻了吻她的臉頰,伸出舌尖去一下下舔着她的鼻尖。
陳甸甸被蹭癢了,睜開眼,感覺到貓咪柔軟的舌頭在她鼻尖溫和掃過,身上的毛也圍在她臉上,似是安慰。
她平靜地t躺着,感覺全身酸痛已經達到了頂峰,一瞬間鼻子層層疊疊的澀意上頭,淚腺泛出一層水光,堆積到眼角再落下來,眼眸也開始變得很紅。
她虛弱地伸出手抱着貓咪,一人一貓安靜躺在被窩裏一動不動。
陳甸甸睡不着,她好似又回到了那個剛畢業時候的自己,她渴望着鐘枝跟以前一樣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對待,渴望着她能給自己一點關心給她活下去的希望。
如今也開始搖尾乞憐渴望齊昂毫無雜質完完全全的喜歡。
因為過于喜歡,變得如履薄冰、患得患失。
她讨厭這樣的自己,失去理性,不灑脫不自信,也又變得低微起來。
她以為陳年那些痛苦經歷帶來的喪氣情緒已經快要消散了,可此時才發現,有些傷痛改變了她的性格跟人生,是刻在骨子裏的。
鐘枝,何嘉潤,以及那些年,樁樁件件。
她沒有辦法,她也同樣讨厭這樣的自己。
腦子裏複雜的思緒讓她陷入了死胡同,眼角的淚也一直默默不停往下掉。
腹部倏然出現一個寬厚又滾燙的手,很輕柔地越過了身子在腹部揉撚着,像是在按摩,冰涼的腹部驟然蒙上一層暖意,變得熱烘烘起來。
很舒服。
清冽的嗓音輕飄飄落在耳畔,帶着輕斥,女孩敏感的耳朵跟着微顫。
“說了讓你不要吃冰淇淋了,還偷偷把剩下的都吃光,你不難受誰難受?”
齊昂坐在床邊,看着緊閉窗簾黑咕隆咚的碩大卧室裏,床上不怎麽明顯的人,修長指骨勾着她的頭發,指腹觸碰到她發絲上有些濕潤,一頓,長發被撥開,目光越過漆黑看向她的眼角,有些紅。
他心髒一緊,嗓音也跟着變得緊張起來:“甸甸,怎麽了?你——”
手被她略帶脾氣地從她身上拿開,他聽到女孩略帶脾氣,又自暴自棄地小聲說:“不要你。”
齊昂愣怔地看着自己懸在空氣中的手,側身坐在床邊,彎着腰去貼近她的臉頰,聲音更低更溫和:“怎麽了?跟我說說,你如果想還錢,就還,想跟我分清楚也随你。”
齊昂又飛速地想着:“肚子還疼是嗎?我請了家庭醫生,給你看一下好不好?”
他又想湊過去親她臉頰,彎着腰整張臉都跟她貼在一起,想要尋她的氣息,卻沒敢真的碰到她。
她的沉默讓齊昂害怕。
“對不起,我今天不該出去的,你不舒服,我幫你跟瞿南請假好不好,我跟拍拍在家陪你好不好?我們休息幾天,之前都沒有去蜜月過,等你好一點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一個幾十億的項目而已,他寧可得罪人,也不去出差了。
在他這兒沒什麽比陳甸甸重要。
陳甸甸還是悶着腦袋,把自己蜷縮的更緊了,聽到他的話,眼淚止不住往下掉,用費力地把他從自己身上驅趕開。
齊昂抿緊唇,紋絲不動,過了幾秒,又放緩了語氣,輕笑着,滿帶歉意:“是不是我昨晚喝醉鬧你了?對不起,我以後都不喝酒……”
他話語沒說完,看到陳甸甸的肩膀顫栗着,不知道是怕冷,還是被氣哭。
齊昂被吓了一跳,上了床,不顧她的掙紮,死死去抱住她,感覺到她在自己懷裏,那種空洞感也沒有絲毫減少,聲音也跟着顫抖:
“甸甸,你怎麽了?告訴我好不好,不害怕,我都能解決,你告訴我就好了。”
陳甸甸不說話,只是抱着他的腰嗚咽的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嗓子好似被魚刺卡住,呼吸都困難,紅着眼說不出一句話來。
齊昂只是用力抱着她,渾身都繃緊着,不敢松開一下,也不敢吭聲了,一下下的吻留在她的額頭跟眼角,用舌尖舔舐着她的眼淚,吻的很輕,也沒有絲毫效果。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甸甸嗓子都啞了,帶着哭腔說:“齊昂,喜歡你好累啊。”
齊昂身子一僵,抱着她的力道更重了,想要把人勒進骨頭裏融為一體,下颚也繃緊。
嗓音變得暗啞,說話也語無倫次:“不行,不累,很簡單的,怎麽……會累啊。”
“我錯了,甸甸你,別生氣好不好,你原諒我一次,你最好了。”
“以前我每次做錯事情你不都,會原諒我嗎?”
齊昂說不下去了,嗓子幹疼,他覺得自己就是她手裏的一把流沙,她正在看着掌心的沙土一點一點從指縫中漏下去。
他找遍理由,最終茫然地看着她,晦澀又幹巴巴說:“是你先吻我的,你不能這樣。”
他把自己的口袋翻幹淨,他似乎毫無籌碼。
作者有話說:
來晚啦最近過年好忙哦,能摸得着電腦的時候我都會狠狠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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