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久不見
第3章 好久不見
解決完代言拍攝的問題,情緒緊跟着松懈下來。
周言伸出手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突然想起個重要的事情。
她停車的時候把人家車給刮花了,也不知道那人回去開車了嗎自己倒是一直沒接到陌生來電。
想到這裏,她整理了下頭發,準備往停車場走。
此時包裏的手機恰好響了。
周言拿出來一看,屏幕上赫然顯示着“唐濟洲”三個字。
“言言,想我了嗎”電話接通,唐濟洲吊兒郎當的聲音傳過來。
周言無聲地翻了個白眼,邊走邊問他:“你很閑嗎這個時間點給我打電話。”
聽着她有氣無力的聲音,唐濟洲開口問道:“聽說在姚志恒那兒受委屈了沒事,哥哥回去就開了他。”
周言懶得跟他扯,剛想問他消息怎麽這麽靈通轉念一想,整個星耀都是他的,想知道點事還不是易如反掌。
...
其實确切地說,星耀影視最初是唐濟洲的父母一起創辦的。
唐濟洲的父母是電影學院的同窗,母親俞青如是表演系的,父親唐邺華則是畢業于戲劇影視文學系。
唐邺華大四那年寫了一個關于愛情的劇本,靈感就來自俞青如。
劇本完成後他到處找機會遞本子,很可惜,雖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卻并沒有人願意為這份勇氣買單。
就在唐邺華決心放棄時,劇本在輾轉間到了一位青年導演的手裏。
青年導演名叫宋之珩,正是國內某知名大導的兒子。他非常欣賞唐邺華的才華,也很喜歡那個劇本,就請自己的父親幫忙拉到了投資,并順利開啓了電影的前期籌備工作。
俞青如直到電影正式開機那天都像身處在一場美夢中。
當初進組試鏡女主角,宋之珩其實并不知道她和唐邺華的關系,甚至剛開始都沒定下她。
最終打動宋之珩的是試鏡時俞青如的一個眼神。
據宋之珩後來在采訪中回憶,俞青如試鏡時回眸看向攝像機的那個眼神,有一種直擊人心底的沖擊力。
他坐在那裏被她看着,鼻子一下就酸了。
俞青如只用一個眼神就讓所有人都知道,用眼睛來愛人是她的本能。她壓根不用演,她天生就該在大熒幕上大放異彩。
那部小成本的愛情電影堪稱當年的黑馬作品。俞青如幾乎橫掃了當時國內各大電影節的最佳新人獎,并且一舉摘得一座A類國際電影節最佳女主角的桂冠。
就這樣,唐邺華漸漸成為了俞青如的禦用編劇。
後來他們賺到了錢,唐邺華就有了開影視公司自己出品電視劇電影的想法。
随着公司越做越大,俞青如把國內的大獎幾乎拿了個遍,在國外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宣布息影是比較突然的事情,就在過完五十歲生日之後,俞青如通過媒體對外界宣布了不再出來演戲的消息。
俞青如退出熒幕後,唐邺華也漸漸退居二線,專心經營着當初他們共同創辦的影視公司。
唐濟洲十八歲生日那天,唐邺華和俞青如問他以後是否願意接手公司唐濟洲接到這個問題後并沒有着急回答,而是仔細考慮了一周才給了父母确切的答複。
他是在二十六歲那年正式接手星耀影視的。唐邺華和俞青如兩人手裏加起來共70%的股份全部轉移到了他名下。
星耀影視也就從那一天開始,正式更換了掌權人。
不得不說,唐濟洲是個很合格的商人,星耀在他手裏比之在唐邺華手裏的時候,成績更加輝煌。
周言跟唐濟洲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因為兩人的母親是曾經的同窗好友。
外人總說星耀的唐總不近人情,鐵血手腕,但其實不然。
就像此刻,電話裏唐濟洲的音色起伏倒是不大,只是語氣裏帶了幾分抱怨不滿。
“言言,咱們這麽長時間沒見,你就不想我打個電話還走神。”
周言輕笑一聲,不想再跟他扯皮,正經問他:“你什麽時候回來啊俞阿姨前幾天還...”
話說到一半,她腳步一頓。
前方橫亘着一條疏密有致的綠化帶,綠化帶對面站着一個男人,白襯衫黑西褲,深色風衣筆挺幹練,手裏還提着個霧藍色的公文包。
他就站在被周言蹭到的那輛車旁邊,平靜地跟她對視着。
周言曾在無數個孤枕難眠的夜裏想象過他們再見面時的場景,卻怎麽也沒想到會是眼下這種情境。
對面的男人較之從前倒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頭發短了點,眉眼間也多了些成熟克制。
這漫長歲月贈予他的不是啤酒肚和地中海,而是比以往更加淳厚的氣質,像一塊上好的美玉,經過時間的打磨,愈發光彩奪目。
“喂言言怎麽又不說話了”周言手機還舉在耳邊,聽到唐濟洲的聲音才猛地反應過來。
她眨了眨有些幹澀的眼睛,說:“我有點事。”
說罷挂斷了電話。
走過去的時候,周言的腦袋還是懵的。
北淮市四月份的風雖然寒涼卻不刺骨,空氣中有松木混雜着青草的味道。
周言的感官在此刻被無限放大。
“,周言。”
徐斯遠率先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周言勉強扯了扯嘴角,垂眸不去看他。
分手五年的情侶再次相遇,還是在這樣的情形下,氣氛實在尴尬。
周言恰合時宜地想起了拜倫那首詩,“假若他日重逢,我将何以賀你以眼淚,以沉默。”
她眼睫輕微地動了動,開口道:“真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把你車給刮了。”
“沒關系。”徐斯遠輕笑,音色溫潤,“不嚴重的,走保險就好。”
周言“嗯”一聲,點了點頭。
“只是...”
“什麽”周言下意識擡眸去看他,“還有別的問題嗎”
“車沒什麽問題,只是我上班要來不及了。”徐斯遠頓了頓,又問她:“周言,你送我一程怎麽樣”
周言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沒反應過來。
徐斯遠解釋說:“我的車被刮花了,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報到,再不走要遲到了。”
聽到這話,周言心頭的愧疚感加重。她不再推托,上前一步開鎖拉開車門。
直到徐斯遠坐上副駕駛,周言準備起步出發的時候才想到一個問題。
“等一下...”周言轉頭去看他,“你的車只是輕微剮蹭,你完全可以自己開車走,然後我賠你修車費就好了。”
徐斯遠含笑與她對視,沒回話。他的眼睛生得可真好看。
《老殘游記》裏作者形容白妞出場時寫的那句:“那雙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寶珠、如白水銀裏頭養着兩丸黑水銀。”用來形容徐斯遠竟也非常恰當。
而且也不知是否基于職業關系,徐斯遠身上總會時不時地釋放出一種悲天憫人的氣質。
聖經裏說,神愛世人,甚至将他的獨生子賜給他們,叫一切信他的,不至滅亡,反得永生。
周言也曾經這麽跟董嘉禾形容過,董嘉禾聽後卻連連反駁,“我們唯物主義者信什麽神論啊。徐斯遠這樣的人就該在紅塵裏翻滾起伏,嘗盡七情六欲。”
“再說了,說什麽悲天憫人,那分明就是天生的含情目。”彼時董嘉禾搖頭晃腦的樣子像極了寺廟底下攔人算命的神婆,“哪怕看個陌生人也給人一種下一秒就要墜入愛河并且生死不離的錯覺。”
周言在發呆。
徐斯遠盯着她走神的樣子細細打量着,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的一些小習慣還是沒變。
比如,她發呆想事情的時候目光是空的,并且會不自覺用指甲摩擦自己食指的邊緣。
看到她這個樣子,徐斯遠下意識擡手幫她理了理耳畔的碎發,回答道:“周言,我身為一名人民教師,上班第一天開着刮花的車去報到,有傷風化。”
周言腦子本來就卡殼了,現下又被他的動作給驚到說不出話,甚至還覺得他說得非常有道理。
車子開到北淮醫科大學校門口的時候,周言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她怎麽就真的把徐斯遠送來學校了呢
“周言。”
“嗯”聽見徐斯遠叫她,周言反射性應答。
徐斯遠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問她:“要進去轉轉嗎這麽多年過去了,裏面變化還挺大的。”
周言毫不猶豫地搖頭,“不了,我今天還有事,改天吧。”
“你…”
“那我…”
兩人同時開口,周言轉頭正對上徐斯遠的眼睛。
下一秒,她慌亂地移開目光。
徐斯遠在見到周言的第一秒就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剛才在車上就更別提了,不主動找她說話,她絕不多發出一個音節。
徐斯遠眸色一暗,提着公文包的手緊了緊,“好,那我先走了。”
話落,他解開安全帶下車。
周言餘光瞥見他并沒有走,而是單手扶住車門俯身過來看着她,心裏不免開始犯嘀咕。
這人怎麽回事啊不是遲到了嗎為什麽還不走
徐斯遠看着她飄忽不定的目光,嘴角翹了翹,又叫她一聲。
周言為了轉移注意力正擺弄着車上的小挂件,忽而聽到徐斯遠喊她,疑惑地看過去。
“我不回南州了,以後都留在這裏。”
話說完,他站直身體關閉車門,轉身離開。
周言看着他挺闊的背影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這時候校門口剛好走出來一對情侶,兩個人不知在嬉鬧些什麽,臉上挂着明亮歡快的笑意。
突然間男生伸手把女生摟進懷裏去捏她的臉,女生因被摟在懷裏躲不開,便氣得反擊,伸手去揉男生的頭發。
周言看着他們,嘴角不自覺跟着上揚。
曾幾何時,她好像也這樣對待過徐斯遠。故意欺負他,把他的頭發揉成雞窩狀,又拿手機拍下來,認真保存在“徐斯遠專屬糗照”的相冊裏。
而徐斯遠總是好脾氣地笑着看她,從不跟她生氣,實在被她欺負得太過了,反擊的唯一方式是低頭吻她。
原來模糊久遠的記憶可以這麽輕易被喚醒,人們安慰失戀的朋友時總會說的一句話是:“時間會沖淡一切的。”
可是徐斯遠這麽好的一個人,她怎麽舍得忘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