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受害家屬讨說法
受害家屬讨說法
“蔔蘿…深淵裏是什麽樣的?”
“就是一片漆黑啊,和這裏差不多。”
幽暗的禁閉室裏,蔔蘿的單人床上,此時躺着兩個人。
蔔蘿和他友好的房東,皮耶羅。
男人大概已經很累了,然而他仍舊固執地保持着清醒,眼神空洞地凝向虛空。
他側躺着,後背靠牆,前面是蔔蘿。
那件的厚重披風已經脫下,和被子一同覆蓋在兩人身上,而被子下,皮耶羅的手臂正輕輕搭在少年的腰肢上。
這是皮耶羅第一次和別人分享同一張床,那個看上去身材單薄的少年人形,在近距離的接觸中顯得更加脆弱,胸腔和臀部間因側身形成了一個驚心動魄的曲線,即使用他的手腕去填補,也未能完全覆蓋那份凹陷。
他手指捏着對方的一節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摩挲着。
“是嗎…好巧,有時候…我感覺這裏就是深淵。”
他難堪,他疲憊,然而到最後…他只能在一個魔物身上,汲取溫暖。
長時間的壓抑讓皮耶羅無處傾訴,他只能勉強維持着搖搖欲墜的軀殼,讓自己盡量不要像一個可憐蟲一樣纏着別人不放手。
在這樣一個不算溫暖的夜晚,皮耶羅斷斷續續地向蔔蘿傾訴了許多往事,從童年的貧困生活,到對機械的熱愛,再到家族因姐姐的高嫁而飛黃騰達。
遠久記憶裏的苦澀都被時間裹上了一層蜜糖,他着迷的陳述着,說完後又感到空虛。
宮廷法師的嘴角不由得牽起一抹苦笑,“可能我确實是老了…竟然開始回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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蔔蘿微微動了動,試圖調整姿勢,但這輕微的動作似乎觸碰到了男人敏感的神經。原本放松的手臂突然緊張起來,更加用力地将蔔蘿壓向自己,讓他的背緊貼着自己的胸膛。
“很無聊嗎?”
皮耶羅眼底有些暗淡,很抱歉,他的傾訴是如此的乏味,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他微微閉上眼睛,僅憑呼吸去感受兩人之間的距離,他嗅到了蔔蘿身上那獨有的、淡淡的植物清香。
“不,只是你抱得太緊,我有點熱。”
這不是讨厭的意思。
皮耶羅緩緩放松了力道,讓兩人之間緊密貼合的肌膚有了些許的空隙。
“你跟我說了這麽多,為什麽都沒提到你的愛人?”蔔蘿背對着皮耶羅,好奇地問道。
“我…沒有愛人…”
“是你之前沒遇到,還是你從未尋找過?”蔔蘿繼續追問。
“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聽到這個他花心蘿蔔可就不困了啊,不找老婆怎麽能行?那樣的人生完全沒有意義啊!
他準備好好開導這個誤入歧途的羔羊,把自己的蔔生經驗分享出去。
“培育我的人總是會跟我說兩個人相互扶持才能走下去,你如果很累的話,完全可以考慮找個老婆一起生活啊。”
“只要老婆夠漂亮,哪怕是看着,心情也會變好的。”
“嗯。”男人淡淡答了一句,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蔔蘿很欣慰,對自己和房東的友好交流非常滿意,他腦袋上的須須早就進入了夢想,而他也開始困的打哈欠。
背面男人說話時的熱氣全打在了他的耳朵上,讓他感到癢癢的,不過他也沒空間躲了,床就這麽大,能睡下兩個人全靠他們彼此遷就。
蔔蘿往身後溫暖火熱的懷抱裏拱了拱,終于找到了一個絕佳的位置。
臨睡前還非常有禮貌的向皮耶羅道了晚安。
“晚安,皮耶羅。”
“晚安。”
蔔蘿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輕輕落在了自己的額頭上,但他實在是太困了,懶得睜眼去看。
美夢很快将他吞沒。
第二天醒來時,床上就只剩下蔔蘿了。
他呈大字型平躺在床上,被角被人很好的整理過,昨夜那件沉重的披風已不見蹤影。
床頭櫃上,一張紙條靜靜地躺着。
蔔蘿伸手拿起,目光掃過紙條上的文字,得知自己又獲得了一天的自由時間。
大開的鐵欄杆外,幾個平日裏總愛圍着他轉的小夥子已經整齊地站成一排,見少年醒來,立馬叽叽喳喳的熱情邀請他一起出去玩。
“你還沒好好逛過坎瑞亞吧?”
“我們可以帶你一起去玩啊!”
這還是蔔蘿第一次在白天出來玩,他好奇的被幾個小夥伴帶着去了科學院。
“這裏可以參觀退役下來的巨型耕地機。”
院內有不少家長正帶着孩子們參觀,坎瑞亞的人民從小就被有意識的培養出了熱愛科學的底色。
巴德所說的巨型耕地機是科學院對外展出的熱門項目,展品位于園區內的最中間,或者說整個園區都是圍繞它而建造的也不為過。那是一個真正的巨獸,遠遠看去宛如一座小山,走近了就更加令人震撼了。
他們從巨型機械的手臂進入,在幾乎有三四米高的手臂內部的兩側,挂着不少功勳人物的畫像,其中竟有皮耶羅的。
“看上去好年輕啊。”蔔蘿對着那個沒有胡須的畫像啧啧稱奇。
“那是當然了,法師大人可是在很早的時候就在機械領域達到了巅峰。”小侍從們很驕傲的介紹起了自家領導的壯舉,不過說到最後卻有點打磕巴,“額,就是他現在年紀上來了,有點跟不上時代的腳步,對深淵項目多方阻撓。”
他們很快轉移了話題,帶着蔔蘿來到了駕駛室。
那裏有一塊巨大的電子屏幕,顯示着清晰度極高的外部畫面,讓從未見過高科技戰力的蔔蘿大開眼界。
蘿蔔精興奮地四處摸索,對這裏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雖然駕駛室內的關鍵控制按鈕已經被拆除,但按動操作器時,仍舊會響起音效,詳細說明每個部件的原本功能和效果。
“這裏可以調整視距。”
巴德讓蔔蘿坐在最中間的駕駛位,正前方的圓球操作杆可以調整屏幕視野。
幾番操作之下,屏幕對準了城堡外的大街上,放大數倍後,蔔蘿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他的漂亮老婆戴因斯雷布。
怪不得有誰說過認真工作中的人最帥氣。
他老婆現在看起來就美呆了!
看看這微微皺起的眉頭,嚴肅認真的眼神…美美美!
只是看着看着蔔蘿突然感覺哪裏不太對。
等等…怎麽戴因的表情這麽氣憤?
等等!怎麽有誰在沖他老婆扔石頭?!
蔔蘿立馬跳了起來,沖那個方向竄了過去。
敢欺負他老婆?那可不行!
此時城堡門口已變得人滿為患,戴因斯雷布攔在己方隊伍和憤怒的人群中間,顯得異常渺小。
“為什麽安德烈王子一直不出來給大家一個說法?”
“想要逃避嗎?那個懦夫!”
“國王陛下這是要包庇自己的弟弟嗎?”
憤怒與不滿的聲音此起彼伏。
萊昂和侍衛隊隊員們奮力阻擋着一波又一波試圖沖破防線的力量。他們接到了命令來驅散這些聚集的民衆,但面對如此龐大的人群,他們這個小小的十人隊伍顯得尤為力不從心。如果不是戴因斯雷布在場,恐怕憤怒的人群早已沖進了皇宮。
“請大家保持冷靜!”戴因斯雷布的聲音在喧鬧中高聲響起,試圖平息民衆的情緒,然而他的聲音很快被憤怒淹沒。
正在他們焦頭爛額之際,安德烈王子忽然出現在了二樓臨街的窗口。
“親愛的子民們,我站在這裏,心中充滿了對你們深深的愛和尊重。” 安德烈王子一改往日奢華的面貌,只穿着一件單薄的襯衫,面容蒼白,神情懇切的說着。
“一場悲劇不幸降臨,我被錯誤地認為卷入了這場風波。但我必須向你們保證,我與這起令人痛心的事件絕無關聯。” 他捂着胸口,眼角閃着淚光。“我請求你們,請相信我,我一定會督促官員盡快查清真相,給予罪犯最公正的審判!”
還不等他說完自己的詠嘆調,幾個爛番茄臭雞蛋就扔向了他。
“下地獄吧!臭蟲!”
“去死!”
安德烈還要再說,卻見石塊飛舞而來,他急忙躲避,消失在深庭之中。
萊昂見狀,本能地揮劍護主,不慎斬傷了一名攻擊者。
那男子抱着流血的手臂,眼中仍舊充滿了怨恨。他是那位不幸去世的鐵匠的哥哥,身後站着他的親人和薇薇安的家屬。
“萊昂!”戴因急忙将好友拉到後方,迅速舉起盾牌,擋住了新一輪更加猛烈的攻勢,“大家冷靜一下,我們不是你們的敵人!”
數個投擲過來的石頭幾乎要擊潰這幾名騎士,戴因更是不小心被其中一塊擊中,鮮血沿着他的額頭滑落。
然而他并沒有反擊,還是在嘗試說服。
“最重要的難道不是懲罰罪魁禍首嗎?只有通過合法手段才能得到真正的正義!”
“你們如此沖動只能讓事态進一步失控,除了徒增無意義的傷害,帶不來任何東西!”
戴因一邊高聲疾呼,一邊阻止己方進一步把武力升級,所有拔劍的手都被他按了回去。
這些努力逐漸見效,鐵匠兄弟示意他們的同伴安靜下來。
“戴因斯雷布,我信你一次。”他的目光落在騎士長那半張被血浸透的臉上,神情有了些微的松動,“但是沒有結果之前,我們是不會走的。”
稍晚一步趕來的蔔蘿正往這邊沖,一副要幹架的樣子,被騎士長一把抱進了懷裏控制住了。
“謝謝,我想你們也需要休息一下剛才有幾個老人家因為太過激動而暈倒了。”
騎士長安撫完這邊,又對好友和增員過來的士兵們交代了一遍不能動武,這才捂着傷口和蔔蘿往醫療院走去。
街道兩邊不少圍觀的人群正議論紛紛。
“就是那個草包皇子幹的好事,要我說,咱們就不應該再保留皇室。”
“這件事保不準最後沒什麽結果,他們還不如多要點賠償算了呢。”
“真是可惜,那麽漂亮的一個女孩,還沒嫁人就自殺,這也太浪費了。”
“鐵匠埔今天還開業嗎?我這邊還有個急活。”
蔔蘿踮起腳尖也無法碰到騎士的傷口,正郁悶着,聽見這些言論,臉色更加複雜。
難道因為他是植物…所以不能完全理解人類的語言?
“他們是什麽意思?”蔔蘿小聲地向戴因詢問,聲音中帶着一絲不可思議和迷茫。
騎士長沒有回答,只是将他摟得更緊。
醫療院裏接待他們的是老熟人,分別是被叫過很長一段時間護士小姐的愛莎,以及親切友好随時會亂摸胸肌的海王米蘭。
“啊!您受傷了。”愛莎驚呼着趕緊去拿工具。
随後的清創,消毒,縫合做的相當娴熟精湛。
硬氣的騎士長全程沒哼一聲,就連攥着蔔蘿的手都沒有絲毫的顫抖。
趁着愛莎拎着醫療耗材出去處理,米蘭湊到蔔蘿身邊對他豎起大拇指,“真有你的!竟然把我們坎瑞亞最英俊的黃金單身漢給征服了!”
蘿蔔精得意地挺了挺胸膛,但又很快洩氣。
“該死的,別讓我抓到是誰扔的石頭!”他憤憤地說。
“對了,到底是哪個人膽子這麽大,竟然打傷了宮廷侍衛?”米蘭好奇的問。
戴因卻開口阻止了他們對這件事的議論,“這不是什麽大事,我相信對方并非有意為之。”他站起身,問起了另一件事,“之前暫放在你們這邊的那盆花…”
“還在二樓你原來的病房裏,我們沒有動過。”從外面回來的愛莎接過了話茬。
戴因向她溫和地道了謝,然後對蔔蘿說:“等我一下,我去取花。”
等騎士長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愛莎才湊到米蘭耳邊小聲的說了兩句。
“那可真是個可憐的好孩子,誰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呢?”
愛莎點點頭,沒再多說。
蔔蘿只感覺很郁悶,明明他老婆什麽都沒做,怎麽最後受傷的卻是他啊!一點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