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放大版酸菜

放大版酸菜

就這麽平靜如水的過了一陣子。

江海一直在忙自己的短視頻。

每天都在頭禿創意,每天都不知道要拍什麽。

江海自己也知道,急不得。于是在賬號下面留了言,跟大家說可能要斷更一段日子,學習一些知識,再過來更新。

江海自己報了一個網上攝影班,學習攝影和剪輯。每天都得跟課程進度,顯得很忙。

胡欲秋最近總是出現在江海前後左右,以一種暗中觀察的姿态。

胡欲秋:喵喵觀察jpg.

小馬:…………

江海一在店裏看電腦學習攝影課程,就會有不知名貓咪自己跑過來倒在電腦上。

這只不知名貓咪長得可真好看呀!渾身雪白,長毛貓,漂亮的大圍脖。額間還有一道火紅痕,藍色眼眸中碎碎的,像是鱗片一樣的碎,眼神天真爛漫,總是有一種小期待在裏面。

江海還是第一回見,會期待的貓咪。

“這是咱們店裏的貓嗎?”江海摸了摸雪白的貓咪,問小馬。

“呃——算是吧——它是甜甜它爸。以前寄養在別人那。”小馬表情複雜的說。

“甜甜不是布偶貓嗎?怎麽它爸好像是臨清獅子貓呢?”江海感到有一些奇怪。

“…………可能是基因變異吧。”小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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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江海不說話了,舒舒服服的摸了一會,江海又問小馬:“這小家夥叫什麽呀?”

“秋秋。它叫秋秋。”小馬拖着地,敷衍了事的回答。

就這樣,秋秋成了江海繼甜甜以來的新寵。秋秋比甜甜聽話多了,好像聽得懂人話一樣,讓凹什麽造型就凹什麽造型,讓怎麽做就怎麽做。

江海的攝影練手全用秋秋練,電腦裏十幾個G的秋秋。

并且江海也有了很好的創意,這個創意來自于每天都來貓咖晃的宋欣女士。由于蛋撻和蘿蔔都送來了貓咖,宋女士便天天花錢來看自己的貓。

宋欣女士實在太漂亮了,而且又非常會穿衣服,每天女明星似的來逛一圈,給店裏切切實實的吸引了不少流量。

江海列了個提綱,寫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就拍一個關于貓界女明星的故事吧。

嘿嘿嘿。

還要是個連續劇呢。

江海正在打着鍵盤構思,門鈴響了。

“ling……ling……”

木栅欄外頭的娘囗三三的大臉搖晃了幾下。

進來了一個人。

他的表情很憔悴,臉面直接凹下去。穿的衣服花裏胡哨的,很潮,但是皺巴巴的,好像穿很久了。

江海覺得這個人看的很眼熟,感覺好像之前見過。

好像是一個月之前去看雲雲的時候,鄰鋪的阿姨的兒子。當時那個阿姨叫他阿舟。對江海來講也就是,放大版酸菜。

怎麽現在這麽憔悴了呢?

憔悴成這個樣子。黑眼圈那麽重,衣服皺皺巴巴的,未經打理就出來了。

“這是…………九尾貓咖嗎?”少年阿舟問。

“是的。我們這邊有注意事項,都寫在這個牌子上了,請您閱讀一下。然後這裏是菜單,付完款之後,可以點一杯飲品,我們這裏再附送一個貓零食。您就可以開始撸貓了。”小馬迎上去,公式化的說。

“好的。”阿舟說。他付了款,擡起頭看到了江海,走過去問:“你們這裏是不是有一只叫酸菜的貓呀?”

“我聽你說過的。”阿舟對江海說。

“是的是的。”江海站了起來,從抽屜裏拿出了貓咪執勤表,又翻了翻貓咪執勤表,眼睛看着阿舟:“酸菜現在在二樓執勤,二樓大廳。”阿舟的狀态,肉眼可見的不好。

江海起身,把卧在電腦上打瞌睡的秋秋放下去,把電腦合上,便帶着阿舟上樓了。

樓上大廳,酸菜不知道到哪個地方游玩了,反正小貓咪會去的地方,各種各樣,奇形怪狀,只要小貓咪自己能夠把自己的身子塞進去,那它就是會進去。

江海在樓上找它,找了好一陣,終于在大平臺上的小沙發上找到了正在曬太陽的酸菜,酸菜懶洋洋的躺在那裏,渾身沒骨頭似的,抱也抱不住。

現在是秋天了,氣溫漸漸的低了下來,于是店裏的二樓大平臺上都擺上了小沙發,還有小藤桌,桌子上也鋪上了幹淨整齊的桌布。

酸菜旁邊有一個小沙發,阿舟小心翼翼的坐在上面,撕開包裝袋想要喂酸菜,凍幹袋子撕開了,凍幹放在酸菜的鼻子底下,酸菜立馬醒了。

眼睛都沒睜開,就咬住了凍幹,呀嗚呀嗚的吞了。

阿舟愣了。

接着阿舟把所有的凍幹都給了酸菜,酸菜懶洋洋的躺在那裏,阿舟給它遞到嘴邊喂它。

酸菜的姿勢都沒有變,就幹完了一袋子的凍幹。再然後,凍幹吃完了,酸菜也懶得找阿舟要,慢悠悠的睡着了。

秋天的日頭很美,雲飄的蕩蕩的,陽光漫在大地上。就是那種漫無邊際的金黃色,散漫的照在小城。

籠在小花園裏,籠在遠的看不清的遠山中,籠罩碧波千傾,把公園裏的內湖照的亮堂堂的。幾只鴨子不分晝夜的在湖裏頭逛,發出幾聲音啞的快樂。

陽光照在人身上也是暖洋洋的。

坐在二樓的大平臺上,葉子嘩啦啦的掉,風吹過來,黃葉漫天。

枯的半枯的沒枯的葉子,寂靜的飛揚在秋天裏,幾只路過的貓追着秋葉奔跑。小小的爪子伸出去抓葉子,潔白的毛發掃在青石階上,動作很靈。

阿舟坐在沙發上,暮光給他鑲了一層金邊,坐姿很頹靡,漸漸的塌了腰。

酸菜毛茸茸的大尾巴掃來掃去。

一片寂靜裏,江海發聲了。

“阿姨怎麽沒來呢?”江海不經意的問。他對那個聲音溫和的阿姨印象深刻,她看上去溫柔似水,是所有男孩子向往的那種媽媽。沒有怨氣的,平和的,細聲和緩說話的,會跟兒子說一些小笑話,有包容的眼睛。

“媽媽沒有辦法過來了。媽媽死了。”阿舟沉默了很久,顫着聲說。

這句話一下子貫穿了江海。

讓他不可避免的共情、陣痛。

十七八歲的少年,神采飛揚,江海第一次見阿舟的時候,仍舊記得阿舟穿的那麽光鮮亮麗,被照顧的很好的樣子。

眼睛裏散發出跟酸菜一樣的不可一世與高傲。連蘋果都削的坑坑窪窪的,看上去像是個被慣壞了的富家子弟。

可現在的阿舟外表那麽憔悴,聲音那麽低落,那麽的哀傷,那些不可一世的高傲消失在他的眼睛裏,他變得深沉,痛苦。

好像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同時,江海也才明白,才有一種真實感,原來乳腺癌是一種真的會死人的病。原來雲雲得的是這樣一種病,這樣一種,可能昨天認識的人,今天就死了的病。

雲雲太活潑了,太愛笑,太樂觀了,以致于江海有的時候都意識不到她是一個病人。

一個得了這樣病的病人。

“媽媽進手術室之前還在跟我說,說她好喜歡那一只長得像我的貓貓呀。說手術結束好了之後,就跟我一起來看看它。”

“可是她沒有告訴我手術原來會失敗啊。”

“她沒有告訴我呀。”阿舟隐忍的痛苦突然爆發了,淚滴滾落下來。

店裏放着音樂。

姚貝娜唱的《随它吧》:

“随它吧,随它吧

回頭已沒有辦法

随它吧,随它吧

一轉身不再牽挂

白雪發亮,鋪滿我的過往

沒有腳印的地方

孤立國度很荒涼

我是這裏的女皇

漫天飛霜,像心裏的風暴一樣

只有天知道,我受過的傷不讓別人進來看見

做我自己就像我的從前

躲在現實與夢境之間不被發現

随它吧,随它吧

回頭已沒有辦法

随它吧,随它吧

一轉身不再牽挂

懸崖上,讓我留下

随它吧,随它吧

反正冰天雪地

我也不怕  ”

歌手姚貝娜也是乳腺癌離開的,她在第一次病發時就簽下了眼角膜捐獻志願書。

那一次姚貝娜很幸運,病治好了。可是過了不久之後,她的病又一次複發,這一次姚貝娜沒有那麽幸運了。然後,娜貝娜真的離開了,在很年輕的年紀,在本可以大有所為的年紀。

這個世界上,總有人會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理由半途離開。

運行完好的火車會脫軌。好好的人會死去。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可控制的。

是不能預知的。

很多的約定就這樣被爽約。很多沒有來得及說完的話,就這樣永遠的斷句。很多挂念的人沒來得及一起好好過,就要分道揚镳。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阿舟的肩膀一聳一聳的,抱頭痛哭。

酸菜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耳尖動了動,直起了身子,歪着腦袋,看着旁邊那個哭的一塌糊塗的人類。

“喵——?”酸菜懵懵的看着這個人類。

是因為被搶了凍幹,這個人類舍不得的哭了的嗎?人類真是脆弱呀。

酸菜罕見的有一些內疚了,起身,跳躍,跳到了阿舟腿上。喵喵喵的叫着。

大意就是:別哭了呀,下次不搶你的凍幹了——

阿舟紅着眼睛,吸了吸鼻子,酸菜的臉在他面前放大。

陽光暖暖的,貓貓軟軟的。

細聲細氣的叫着,好像在試圖安慰他一樣。

阿舟抱住了酸菜,情緒漸漸平息下來。

酸菜沖着阿舟叫了一會,又不叫了。江海下去了一趟,把阿舟的飲品端了上來,又拿了抽紙,放在了小藤桌上。

阿舟擦了擦眼淚,漸漸的不說話了。

酸菜見阿舟不哭了,放心了。

又睡着了。

窩在阿舟的懷裏。

打起了小呼嚕“咕嚕咕嚕咕嚕————”白色的胡須被吹起來,小貓咪就這樣一動一動的睡着了。

阿舟安安靜靜的抱着酸菜。

坐了整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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