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注視一剎

注視一剎

溫暖的壁爐,厚重的毯子。

即使渾身上下的包裹得嚴嚴實實,也抵擋不住屋外的寒冬。

費佳重新泡了一壺紅茶,并倒了一杯遞給縮在沙發角落的晞。

晞先是擡了擡眼,随後慢吞吞的接過了茶杯,沒喝幾口就将其随手放在最近的茶幾上。茶幾上的小餅幹早就冷掉了,因為放的有點久,還是在室內,所以餅幹看上去還有些發軟。

然後晞重新縮回了毛茸茸的毯子裏沉沉睡去,安靜的像個瓷娃娃。

……

在晞徹底消失的第九年,費佳在某位活潑過頭的友人的幫助下拿到了書頁的一角。他花了四年零三個月将晞帶了回來,但距離他離開本世界的時間,實際上卻只過去了兩月不到。

費佳把晞帶回了俄羅斯,好消息是晞快要徹底忘記琴酒和那個世界了。

但也有個壞消息,晞被他帶回來後越來越嗜睡了。幾乎一整天的大部分時間裏,晞都處于睡眠狀态。

晞在少數清醒的時間段裏不停的說自己好冷,是從內到外散發的寒意。

……

——

“……費佳”,冬沢晞又醒來了,就和往常一樣,他一醒來就可以看到坐在不遠處的費佳,“好冷。”

旁邊的壁爐裏正燃燒的柴火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晞是在撒嬌嗎?”

青年敲下最後一個按鍵,紫色的卡通老鼠圖案在全黑屏幕上閃了兩下後消散。

“真的好冷,費佳。”

“嗯。”

青年淡淡應了聲,關掉電腦随後便起身,面上還帶着些許笑意,幾步走到了他的跟前,“晞,要抱嗎?”

“要抱的,費佳”,晞那雙金色的眼睛裏,似乎還帶上了許些委屈,“…我快要凍僵了。”

聞言,青年便将冬沢晞抱在懷裏。

“晞,我們去夏威夷怎麽樣”,青年溫和的詢問着,“去那裏應該就不會這麽冷了。”

“……嗯。”

懷裏的人輕聲應了句後便又再次沉沉睡去。

頭上摻着些許白發的中年男子緩緩推門走入,看到面前的景象後便心下了然,“冬沢先生又睡着了啊……費佳先生,再這樣下去真的沒問題嗎?”

青年動作輕柔的将少年放回床上,且将被子蓋好,“野澤君,之前拜托你訂的機票。。。”

“啊,那些啊都弄好了”,中年人翻了翻手中的小冊子,“後天下午3點就可以出發了,費佳先生。”

“果戈裏先生那邊需要去通知嗎?”

“完全不需要,記得尤其是別讓太宰那家夥知道。”

“……啊,我會盡力隐瞞的。”

——

*

一座無名的墓碑前,站着一位身穿灰色和服的鳶瞳男子。

“太宰,你果然又來這裏了啊。”

穿着卡其色外套的紅發男人先是沉默的停頓了一會兒後,再次開口道。

“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了,但如果太宰現在難受的話,即使長成大人了,也還是可以痛快的哭出來的。”

太宰治假裝無奈的吐槽,“是國木田又讓你抓我回去工作吧?”

“所以太宰果然是在正大光明的翹班呢”,織田作之助将藍玫瑰放在碑前,眸光黯淡,“……孩子們中最大都快初中畢業了,晞。”

紀德帶着他的士兵回國,得到了應有名譽。蘭波和魏爾倫解除誤會,在滿世界旅行。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冬沢晞留給他們的‘最完美的結局’。

……

——

似乎沒料到某人的到來,冬沢晞那雙金色的眼睛裏罕見的帶上了些許慌亂。

“……啊”,沉默了幾秒後,冬沢晞稍稍退後幾步,“你明明不該來這裏的,阿治。”

“晞”,太宰用力的搖了搖頭,眼淚不斷的落下,“為什麽要故意支開我?”

“平行世界的一切我都沒經歷過!我才不需要你自顧自做的一切!我才不在意那些我不熟悉的人……”

“阿治,回去吧。”

“冬沢晞!”

先是臉不斷擴大的裂縫,再次是由下而上不斷崩裂消散的碎片。

晚了一步到達的費佳眼睜睜的目睹了冬沢晞消失的全程。

……和太宰治唯一次的狼狽。

“我才不需要你拯救什麽世界!”

“阿治。”

“就這麽丢下我,我會恨你的。”①

“那便恨吧。。。”

他再一次的來晚了,費佳想。

上天未免也太不公平了,晞第一個見的是太宰,最後一個見的也是太宰。

然後在冬沢晞徹底消失的最後一刻,費佳看到晞對他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

……眼淚終究還是落下來了。

他的神明在最後的時間裏,再次注視了自己。

*

好消息,晞把太宰他們也通通忘記了。所以,晞現在只是他一個人的了。

……

暖洋洋的陽光驅散了許些寒意,冬沢晞就此多了幾分活力。費佳看着散落一地的稿紙,臉上帶上了點無奈。

“晞,還在寫稿子嗎?”

“嗯!”“費佳佳!”

費佳仍舊溫和的笑着,“是新增的稱呼呢,晞。”

“我想寫好多好多的故事!”

“那就寫好多好多的故事。”

少年稚氣未脫的臉上帶上了幾分苦惱,“但是那太多了,我好像寫不完。”

“沒事的晞,我可以陪你一輩子。”

“吶吶”,冬沢晞顯得異常興奮,手裏是一沓新寫完的故事,“費佳佳!我的稿子攢夠了,可以出書了!”

“那我可以是晞的第一個讀者嗎?”

“當然!”

……

筆名為‘芽露澤’的新人作家憑空出世,第一本處女作《野雨》大賣了。

雖然書名是‘雨’,但實際的文字上讀起來卻像是陽光照進心坎般溫軟的感覺。因此,有不少人猜測作者是個心思細膩溫和的女生。

然後沒過幾個月後《野雨》的續作《伴春》也出來了,與上本同樣的溫和治愈。

直到完結作,一把把細軟的刀子從四面八方将可憐的讀者穿了個對穿,隐藏在溫柔底下陰郁的雨,簡直透心涼。

……

作為戀人的忠實讀者,費佳早就看出了那些溫柔表面骨子裏透露出來的憂傷。

所以……

“織田,你什麽時候發售新書?”

【……啊】

“晞都已經要開簽售會了。”

【過幾天來橫濱大家一起慶祝吧】

……

是的,野澤沒瞞成功。

但是,費佳已經告白成功了。

即便後來冬沢晞恢複了記憶,他也沒有責備過費佳一句。

私自把自己困在只有對方的地方,對冬沢晞來說,這并不算是什麽大事。費佳除了占有欲太強以外,是一個很完美的戀人。

冬沢晞恰巧是喜歡戀愛對象對自己有強烈占有欲的一類,畢竟,費佳也是他失憶時親自認可的戀人。

倒是太宰受到的打擊很大,都不肯喊費佳‘尼桑’之類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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