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的約定
新的約定
俞本芫在六尺峰最高處坐了一天一夜。
雨水在無限接近她的地方化作水霧升騰，那是天生火靈根、又修煉火屬性功法帶來的燥熱。
與此相對的，是俞本芫冰冷的眼眸，像是凍了的雪山。
突然，她毫無預兆地站起來，徑直朝半山腰的兩進院落走去。
此時已接近傍晚。
炊煙自小院升起，空氣裏有飯菜的香氣，俞本芫看到俞母的時候，對方招呼她洗手吃飯，語氣一如往常，似乎之前的事從未發生。
俞本芫瞥了一眼已經端上桌的菜，一半都是她讨厭的，因為沒的挑，所以也能吃，在這種小事上也不知道抗争，于是一步一步退讓，直到所有的事，壓抑多年的怒火終于造就爆裂的脾氣，于是又逢新說辭。
反正說來說去，就是俞本芫的不好，就是俞本芫做的不對。
從生來就是錯的。
那又如何？
“今後，不用給我留飯了。”
從小事開始，也從小事結束吧。
俞本芫說罷，轉身走進後院，一直走到洞府外，“遲仙子，我有話跟你說。”
俞本芫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決絕，似乎遲青虹不見她，她就可以在這裏一直等着，哪怕是化為石像。
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洞府大門打開，透出裏面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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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本芫邁步走了進去。
遲青虹這洞府內部結構也很簡單，進門一間大廳，外帶數間石室，除了進行築夢術時需要用的那間，俞本芫也不知道其他石室的情況，也不會肆意窺探。
大廳裏擺着石桌石凳，還有其他裝飾，整體來說非常簡單，遲青虹坐在石凳上，面上淡淡的，“坐。”
俞本芫沒有坐下，而是看着遲青虹，說道：“我想跟你談一筆交易。”
遲青虹面上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靜靜聽着。
“我們之間的道侶關系，是為了助你修行，代價是折壽，這一點，我沒有異議，只是可否再加一條，在必要的時候，給我提供修煉資源？”
俞本芫掌心向上，一團紅色火焰燃燒着，“我想知道，在壽元耗盡之前，這團火能燒到何種程度。”
聽到前面那些話，遲青虹無動于衷，只是當她眼中倒映那團火焰時，那冷淡的模樣便再也維持不住，“這是，心火！”
“不錯。”
俞本芫直接承認了。
所謂“心火”，就是火屬性靈根修士自帶的本命神通，它跟靈根一樣，是沒有任何規律可尋之物，而且要比靈根稀罕許多，也邪門許多。
正常情況下，有靈根比沒有靈根強，上品靈根比下品靈根強，而“心火”則不同。有“心火”的火靈根修士，未必比沒有“心火”的火靈根修士強，而且“心火”沒有等級區分，因為可供研究的樣本實在太少。
只是有一點可以确定，“心火”不是先天生成，而是跟修士後天的修煉息息相關。
“心火”一旦産生，就跟修士性命相連，随着修士修為提高，“心火”也會燃燒得越旺盛，可以作為對付敵人的神通使用。
心火熄滅的那一刻，就是修士死亡之時。
這些信息，屬于花點時間就等打聽到的修仙界逸聞趣事，在那部《炎火訣》上也有記載，俞本芫最初以為是訛傳，沒想到自己竟然煉出了此物。
說起來，她能在差了一個小境界的情況下擊敗那位叔祖，還有這東西的功勞。
“好。”
遲青虹在很短的時間內想過很多種可能，唯一沒有想的就是拒絕的理由，于是她痛快地答應下來。
“看來，我們都是怪物啊。”
……
原以為修為提高了，進入夢中世界後，這具身體也會發生變化，沒想到還是老樣子，無法凝聚成實體，無法觸碰任何物品，除了那條若有若無的細線将她與遲青虹連接。
有些沮喪。
遲青虹忙着找路，她在夢中世界也受到不小的限制，幸好這次傳送的位置距離上次發現的墨瀝宗很近，二人花了大半個時辰，終于來到上次那座大殿前。
大門開着，沒有撲面而來的陰氣和血腥氣，裏面的屍骸已經化為白骨，衣物仍然附着其上，地上随處可見散落的法器和儲物袋。
“這時間，似乎不對啊。”俞本芫喃喃道，她從遲青虹眼中看到同樣的詫異。
夢中世界一個時辰，相當于外面世界一天，算起來，距離上次進入夢中世界，也就是月餘罷了，三四十天能發生這樣的變化？
“難道，我們感覺到的時間流逝，跟夢中世界真正的時間不同？”俞本芫自己說着，都覺得不可思議，這不等于說她感受到的時間流逝是假的嗎？
“還有一種可能，我們兩次進來看到的墨瀝宗，并不在同一個時間段。”遲青虹覺得自己的說法會引發歧義，于是補充道：“我們是通過築夢術進來的，假如把築夢術當成一個傳送法陣，夢中世界就是傳送地點，但是傳送地點是不确定的，我們每次進來，是随機傳送到不同時空。”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也就是說我們這次傳送到差不多的地點，只是一個巧合罷了。”俞本芫視線落在那些法器和儲物袋上，“那可得趕緊行動。”
“是啊。”
遲青虹用自己的辦法檢查了一遍，認為沒有問題，就小心翼翼走進大殿中，先從最近的儲物袋開始，包括法器，撿還能用的收起來。
一個人太慢，遲青虹想叫俞本芫，才注意到俞本芫那近乎透明的身體，默默低下頭去，大概是剛才溝通過于順暢，竟然忘了這件事。
俞本芫看的眼熱，又沒法直接動手，又不能距離遲青虹太遠，此種折磨，實在不堪言說，只好無聊地觀察地上那些法器，算是長長見識。
趕時間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大殿裏的東西還剩下三分之一左右，二人只能不舍地離開。
……
“呼——”
俞本芫雙手支撐着畫着符文的地面，身體很疲倦，精神卻很亢奮，眼巴巴地看着遲青虹。
遲青虹狀态好一些，其實也是累的，只是得了修為高的便宜，看起來就像是沒事人，而且她之前總會裝一裝，不願意讓俞本芫瞧見自己虛弱的樣子，這次竟然放下警惕，露出眼角的疲憊。
“這裏地方太小，我們去外面。”
聽到遲青虹這麽說，俞本芫立刻就要站起來，結果因為忽視了肉身的負擔，險些摔倒，幸好這時候一道靈氣從遲青虹手中飛出，将她扶着。
外間大廳寬敞，遲青虹先将撿來的儲物袋放在一旁，再将那些法器堆成一堆。
本來，在夢中世界就應該好好檢查的，可惜後來趕時間，就只能抓到一件就往儲物袋裏收，也不管能不能用、還有沒有靈性，所以現在才需要分類歸納。
遲青虹想了想，“先看儲物袋吧。”
相對于戰鬥用的法器，那些修士屍體上解下來的儲物袋更有可能藏着好東西，打開儲物袋的過程也就多了驚喜的可能。
遲青虹随手抓起一個儲物袋，因為主人已死，上面的印記自然消失，只需要注入靈力就可以将之打開。
幾塊靈石，幾張攻擊性的符箓，還有一些不值錢的個人物品，相對于儲物袋本身的價值，這裏頭的東西确實是太少了。
遲青虹免不了有些失望，其實從地上那些法器的等級就可以隐約猜出，它們的主人大概率是個築基，或者是接近築基期的練氣，只是之前抱着過高的期待，畢竟宗門弟子總是被認為更加富有。
“別光看着，你也來幫忙。”
故意用這種語氣，是為了讓俞本芫心裏容易接受，突然變得體貼，遲青虹自己也覺得驚訝，于是不看俞本芫，繼續拆看儲物袋。
俞本芫是求之不得，按照之前的意思，這裏的東西多半跟她沒關系，可既然是幫忙，遲青虹吃肉，總該分她一點肉湯，再不濟給點刷鍋水也行，于是興高采烈地拿起一個儲物袋。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的儲物袋如果到了別人手裏，往往是成了戰利品。俞本芫沒有收戰利品的資格，就連自己的儲物袋，也是不久前從遲青虹那裏得到的，因此格外激動。
手上這個儲物袋的材料，比俞本芫現在用的這個等級高一些，打開，裏頭的空間大概相當于一個房間，卻是空蕩蕩的，角落裏有三塊靈石，幾本舊書，還有一些零碎的個人物品，能想象它主人的貧窮。
把東西拿出來，按照遲青虹做好的示範，一一放在地上歸類。
這種事情，第一回是新鮮，第二回熟練，第三第四回漸漸就會走向麻木，當地上那些儲物袋全部打開清理完畢，俞本芫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的表情堪稱郁悶。
一共得了不到一百塊靈石，剩下的破破爛爛折合靈石大概五十左右，還得費心去出售，倒是儲物袋可以賣個好價錢，問題是誰沒事能拿出這麽多儲物袋的？
俞本芫目光落在那一堆法器上，法器多有損傷，傷了靈性，便要在原來的基礎上折價，她是不抱什麽希望了，于是困意遮掩不住，就要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