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關心的話
關心的話
生來就是靈岄宗弟子，早早測出了罕見的雷靈根，天賦在同輩之中屬于上上等，遲青虹長時間過着被人仰望的生活，哪怕是到了寂川，在這六尺峰上，也依然是身份尊貴的上宗弟子。
因此，她很少需要考慮別人的感受。
唯有在面對俞本芫的時候，終于出現例外。
具體從什麽開始，遲青虹也說不上來，反正昨天想着要出去對付魔修，就忍不住回來交代一番，心中竟然隐隐擔憂俞本芫會害怕會應對無措。
聽到那句“不能不去嗎”，遲青虹心裏是很受用的，她聽出了俞本芫下意識地關心，還有藏在情緒裏的依賴。
被人依靠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舒心。
其實，作為早早就築基的靈岄宗弟子，遲青虹在外出歷練的時候，也見過師弟師妹乃至于凡人身上流露出類似的情緒，那時候她并沒有這種感覺，反而有一絲絲厭煩。
師弟師妹和凡人表現出來的依賴，潛藏着下位者對上位者的哀求，而俞本芫則不同了，那是将遲青虹作為平等的對象，下意識地關心。
回味過來，遲青虹也覺得自己好笑，于是耐心地解釋了緣由，借助抗擊魔修的事掩蓋獲得那麽多物資的真正原因，果然俞本芫一聽就明白了。
這是兩個人之間秘密，不能與旁人共享，于是在無形之中更加拉近二人距離。
昨夜面對衆多危險暴戾的魔修，遲青虹第一次有了牽挂，她無法不顧一切，心裏想的是要回去見俞本芫，甚至還計劃好了，如果寂川遲家抵擋不住魔修，她就折返回去，帶着俞本芫往安全的地方逃。
好在，有驚無險。
打掃戰場是寂川遲家要做的事，遲青虹看了一眼就回來了，遠遠看到六尺峰，她就情不自禁在腦海中幻想待會兒俞本芫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果然，那句“你回來了”瞬間掃除遲青虹身上最後一絲疲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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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出淡淡的回應，遲青虹就往後院走，一邊走一邊說：“魔修退了，沒事了。”
俞本芫跟過來，“你怎麽樣？”
這是相當誠實地關心，俞本芫無法忽略遲青虹的狀态，畢竟後者的情況令人摸不着頭腦。
“我沒事。”
丢下這句話，遲青虹進了洞府，俞本芫沒有跟進去的理由，只好在外面駐足。
對方都已經這麽說了，以俞本芫現在的身份，實在沒有理由再追問什麽，她在院子裏躊躇了許久，沒有去靜室修煉，而是說了一句自己要下山買菜，便轉身離開了。
當時，遲青虹正在洞府裏換衣服，聽到這個好笑的理由，不由嘴角微微上揚。
……
昨夜魔修入侵，小鎮在大陣保護下安然無恙，如今正在清剿魔修餘孽，各處盤查就顯得嚴格許多，俞本芫有六尺峰的令牌，倒是通行無阻。
比起之前的熱鬧，小鎮上冷靜了許多，然而少的只是行人而已，大部分店鋪照常營業，各種議論聲不絕于耳。
“密豐林的方家也太廢物了吧！以前有俞家在的時候，魔修在密豐林就得吃個大虧，之後再到寂川，那就是強弩之末了，何至于像昨夜那般厲害？依我說，讓方家把吃下的領地吐出來，仍然還給俞家！”
“就算能重建俞家，威勢也不複從前，如何能抵擋下一次魔修入侵？何況方家本來就在吞滅俞家的過程中損失不小，又經歷此次魔修劫掠，恐怕得百八十年才能恢複元氣。”
“那就扶植其他世家，密豐林那麽大個地方，靈田不下千畝，觊觎的人不少吧？”
“與其扶植方家，倒不如咱們遲家過去，直接吞并密豐林，如今這麽多無所事事的族人，也可安置了。”
“這恐怕沒那麽容易。吞并另外一個世家，需要得到靈岄宗的首肯，那俞家是多行不義必自斃，方家可還沒犯下如此大錯。要我說呀，與其吞并另外一個世家，倒不如想着把坊市的生意接過來，據說這次北面的坊市損失慘重，大陣壞到無法修補的程度，就連地脈靈氣都受到了影響。”
“坊市？那好啊，若是坊市在寂川，咱們也能跟着沾光。”
類似的議論直接在大街上說出來，并沒有任何人去阻止，反而是側耳旁聽和趁機加入的人更多一些。
俞本芫認為這很可能是遲家故意放出來的消息，若是坊市能建立起來，她也覺得很高興，這樣一來，要出手那些物品，遲青虹就不用跑那麽遠了，就是俞本芫自己也可以去坊市淘點東西，總之是個好消息。
在路邊小攤吃了一頓，俞本芫又去買了新鮮的豬肉豬骨，忍不住去想遲青虹有沒有忌口，忽然想起來對方是築基期，可吸風飲露的辟谷修士，完全不需要這些，便覺得自己真的是糊塗了。
她竟在不知不覺當中，把另外一個人放在心上，其實這算是很正常的事吧？尤其是對方是遲青虹，是跟俞本芫有着強大利益相關的人。
俞本芫這樣說服了自己。
在山上修煉的日子往往在不知不覺中過去，轉眼就到了年底，天空時不時飄起大雪，六尺峰上的法陣也不阻止雪的到來，經常從山上到山下都是白茫茫一大片。
俞本芫是下山采購的時候，才知道今天是除夕，于是趁着小販還沒有收攤，趕緊多買了幾個菜，她修的是火屬性功法，也不畏懼這區區寒冷。
俞母也像是才知道日子，于是趕緊下廚做飯，俞本妱在一旁幫着燒火，俞本芫在廚房轉了一圈，做完了自己能做的事，下意識來到洞府大門外。
自從上次擊退魔修，遲青虹就一直關閉洞府大門，期間沒有施展築夢術，自然也不需要俞本芫，就算是俞本芫每次下山前跟她打招呼，也沒得到回應。
俞本芫無法窺探洞府之內的情況，也就是說，她現在根本不能确定，遲青虹是否在洞府之內，是一直都在，還是中途有離開，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人應該沒事，否則寂川遲家那邊肯定會對六尺峰有所行動。
此前不知不覺拉近的關系，就這樣似乎重新回到了原點。
俞本芫掂量着用詞，還是将邀請的話說出口，“遲仙子，今天是除夕，我下山買了菜，要不要一起吃一頓？”
太過客氣的話，俞本芫也說不上來，她本能地覺得這樣簡單的說法或許更能表達內心的意思，只是話說出來了，覆水難收，又隐隐覺得自己敷衍，因此內心十分矛盾，焦慮地等待洞府裏頭的回應。
等了一會兒，洞府大門徐徐打開，遲青虹的身影出現在俞本芫眼中，“好，在那之前，讓我看看你最近有沒有偷懶。”
話音落下，一團電弧在遲青虹手中凝聚，劈啪作響，內中蘊含強大威勢。
俞本芫臉色一白，她其實一直不清楚遲青虹的主修功法，所以見到這團電弧的時候，下意識地感到陌生和害怕。
雷電，無論是人還是妖，都會忍不住瑟瑟發抖的東西。
心火自俞本芫掌心燃起，這是她最強大的本命神通，是除了那柄寶劍之外的最大倚仗。
滋啦，火焰和電弧撞在一起，震得地上積雪瞬間融化，令人心驚膽寒的氣息也因此散開，對面的遲青虹只是揮揮手，就将一切控制在後院之內。
随着“噠噠噠”的腳步聲，俞本妱出現在連接前院和後院的大門處，直勾勾地往裏面看，結果剛好對上俞本芫回頭的目光。
“沒事，回去！”
俞本芫語氣嚴厲，俞本妱神色一肅，立刻又噠噠噠地往廚房跑。
“你這妹妹，果真沒有靈根？”
驟然轉到這個話題，俞本芫心中一緊，側身望着俞本妱離去的方向，“在俞家的時候，聽說測了兩回，都是沒有靈根。”
“是嘛。”遲青虹語氣淡淡的，“我看她膽子挺大的。”
膽子大跟有沒有靈根又有什麽關系？俞本芫暗自腹诽，卻忍不住多想，對方是靈岄宗的築基期修士，見識總要廣博一些，說不定還有別的意思呢？
“作為道侶，又是除夕夜，确實該坐在一起吃頓年夜飯。”
話題又轉回來，對上俞本芫困惑的眼眸，遲青虹喜歡這種自己完全掌握全局的感覺，心中大為暢快，再看俞本芫，是越發地順眼。
“……”
這就答應下來了？這下子，俞本芫有一種被人玩弄的感覺，還有了新的擔憂，這金尊玉貴的遲仙子，要如何招待才算是合适呢？
“靈岄宗同意寂川遲家設立坊市，就在山下小鎮，以後，這裏的人會越來越多，或許會有圖謀不軌者，你若是下山，千萬小心些。”
遲青虹語氣淡淡的，偏偏又像是長輩在叮囑晚輩，看俞本芫的眼神也是很關切。
“……”
俞本芫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怕冷淡了，讓遲青虹不滿，又怕顯得太過熱情，彼此都虛僞，只好用眼神表示我知道了。
“這個時間，快好了吧？”
“我去看看。”
俞本芫說着就往外面走去，腳步動了才暗暗後悔，她應該留下來招待遲青虹的，不然，等下又去請一次嗎？只好放慢腳步，祈禱遲青虹再說點什麽。
“等一下。”遲青虹叫住俞本芫，走在她身邊，“一起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