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只小鹹魚
十一只小鹹魚
話落，宋淮南便感到周圍視線逐漸縮小、模糊，唯有處在中心的江渝炳若觀火，世界仿佛只剩下對方，和他自己。
他沉默了許久，直到服務員上前詢問是否需要加水時，纖長密卷的睫毛才輕輕眨了眨，似乎被喚回了神。
“不用，謝謝”，他禮貌地拒絕了服務員，再扭頭看向江渝，聲音漫上了絲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沙啞。
“你想好了？”
“嗯，我想好了，需要我做什麽嗎？”
過于直接的對話，省了宋淮南不少力。
他很滿意。
調整坐姿，靠着沙發的動作不免慵懶了些，矜貴長腿交疊，雙手交握放在腹前，視線直勾勾盯着對方，再次确認：“你知道包養的含義是什麽嗎？”
江渝直截了當：“包養，顧名思義，就是甲方用金錢換取和乙方的一段關系，作為甲方的你，需要提供我工作上的便利，同時，作為乙方，我無條件接受你的任何要求。”
“工作上的便利？”宋淮南重複。
“嗯，例如職業經理人這個職位。”
宋淮南沒想到對方要求這麽簡單，笑道：“那本就是你的，換一個。”
江渝搖搖頭：“我只要這個。”
只要這個？
宋淮南有點不太相信。
這人胃口這麽小？難道不應該乘機獅子大開口嗎？比如打款一個億之類的。
他探究地看了會人，沒從對方眼睛裏看出什麽貪婪和算計，倒是看出點他目前難以讀懂的情緒。
行吧。
宋淮南收回目光，言簡意赅向對方轉述了合同的內容。
第一，包養期間，雙方不得和其他人談戀愛，發生關系。
第二，乙方需要假扮成甲方男朋友，配合甲方在家人面前演戲。
第三，合同的一切解釋權和添加權歸甲方所有。
聽完，江渝點點頭，問：“只有這三條？”
宋淮南眼睛微眯：“你還想有多少條？這第三條的意思你聽明白了嗎？我可以随意在合同上添加條款，而你必須執行，且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他頓了下，繼續道：“現在你還有時間反悔，想好再回答，免得以後說我欺負你….”
江渝笑笑，毫不猶豫：“不用以後，就現在吧，我答應。”
宋淮南盯着人長達一分鐘，試圖找出對方眼裏的破綻，卻毫無發現。
這都答應，江渝是不是瘋了？
對方當真對總裁這個位置趨之若鹜，恨不得将他取而代之？
但，江渝難道不知道沒有股份的總裁，其實只是個高級打工人嗎？
宋淮南可沒有那麽好心多次提醒對方。
他勾勾唇，輕笑：“那明晚八點，你來紫荊公寓，我們簽合同？”
“好。”
—
[老大，你那代碼非常perfect！幾乎沒有補丁，就是….]
宋淮南的好心情從江渝答應那刻一直持續到現在，本來周末不想工作的他難得破了例。
他問就是什麽。
對面人過了幾分鐘，發了一張游戲截圖過來。
[就是充錢機制的問題，您确定要設那麽低？一個皮膚十塊錢，您改行做慈善了嗎？]
宋淮南當然不是慈善家，只不過他懶得調，直接統一數據，況且大框架他都做了，這後期的事不應該他們自己來嗎？
他沒忍住罵了回去：[這點小事你還來問我？]
得了令的員工打哈哈：[錯了老大，這不是怕您別有用意嗎，萬一我擅作主張改了，耽誤您偉大的商業計劃就不好了]
宋淮南：[…….滾蛋]
員工：[對了老大，還有一事，甲方想做一款乙女游戲，出價挺高，要接嗎？]
宋淮南：[出多少？]
員工：[五百萬]
宋淮南：[不接]
員工不解：[為什麽老大？這價格在業內算報高了]
宋淮南沉吟了會，決定将他的一些想法稍稍透露給對方：[一是沒時間，二是最近我想打造一款全息模拟游戲，類似于幾年前的vision pro，但那玩意戴着有些笨重，大衆一時新鮮買下來卻不會玩太久，而我要打造的，是方便攜帶、輕盈小巧的全息設計]
員工有一瞬的遲疑：[這….可以嗎？]
基于目前的科技水平，這想法雖然很多人都能想到，但作用于實際有些天方夜譚。
宋淮南這個想法當然不是一時興起的，相反，他想了很多年，并且為這個游戲做了很多準備，前期工作和後期團隊，他都有在籌備，投入的資金少說也有好幾億了。
他靈感一動，覺得“乙女”或許是個很好的出發點。
于是他回複：[可以，我先試試水]
全息模拟技術不單只是幾臺電腦就可以完成的，除了高新技術外，還需要結合人工智能，除此之外，更需要龐大的計算和存儲能力。
宋淮南在大三作為交換生去過國外，與當地的科研所和高等院校密切合作過，對于他們的全息模拟技術的相關系統他基本掌握，甚至挖了些人才到他團隊裏。
他花了半小時把自己的靈感和設計整理出來發到團隊群裏，沒過幾秒，群裏十九個人一一回複收到。
宋淮南發完也沒閑着，桌上四臺電腦，在他流暢自如、擊鍵如飛的手指下，藍屏快速顯示着密密麻麻的紅綠藍三色代碼。
打到一半累了，他就起身去廚房沖一杯濃縮咖啡，沖完拿回來放在一旁，又坐下繼續敲代碼。
—
江渝一身白衣黑褲準時出現在公寓門口，簡單冷硬的黑白搭配在暖燈下顯出幾分柔色，更襯的人唇紅齒白，面容如玉。
“很準時嘛..”宋淮南彎腰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放到人面前，“穿這雙吧，我昨天新買的。”
江渝從裏往外看，大平層，最頂樓有兩層，預估五百平方米左右，全景落地窗将遠處的燈火闌珊盡收眼底。
“謝謝，宋總有心了。”
感謝的話清潤又磁性，尾調像是重逢那天的鋼琴獨奏般動人好聽。
宋淮南移開視線，裝作若無其事揉了揉耳朵，“叫我名字吧，別老宋總宋總，顯老。”
“好，淮南？”江渝試探地喊了一聲。
宋淮南愣了下，不同于昨天對方故意說的那樣，這口音帶着點南方的軟糯，以及微微撩人的聲調。
他感覺耳朵更癢了。
“.....嗯。”
見他應聲，江渝便眉眼彎彎，笑容帶上了點真心實意。
倆人走到落地窗前的餐桌，落座，然後宋淮南将他準備好的文件遞給對方，“你看看，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們就簽字吧？”
江渝沒怎麽仔細看，只大致翻了一下，不過看主體內容和昨天宋淮南說的大致不差，就算添了幾條，也不會對江渝造成什麽惡劣影響。
畢竟，他沒什麽可讓宋淮南圖的。
除了工作價值。
但包養.....
應該只是對方開玩笑說的吧？
江渝接過宋淮南遞過來的筆，毫不猶豫在落款處龍飛鳳舞簽下自己的大名。
眼見合同開始生效，宋淮南微微勾唇。
“不早了，你今晚先住這吧。”
這不是商量，是通知。
江渝剛想說不用，卻在察覺到對方不容置喙的眼神下，想起了對方所說的“沒有選擇的權利”，于是，他将拒絕的話咽了回去，點頭答應。
宋淮南對江渝的乖巧感到滿意。
“你住樓上客房吧，我今早讓阿姨給你收拾了，床單被罩都是新換的，很幹淨，放心睡吧”，宋淮南擡手捂嘴，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晚安，我上去睡了，有事明天說。”
江渝沒想到對方作息這麽規律，有些意外：“這麽早嗎？”他低頭看了眼腕上的表，“還沒到九點。”
宋淮南困的不想說話，但念着人爽快簽合同的事，主動解釋道：“昨天搞代碼，熬了一個通宵，今天又忙着弄我們合同的事，沒怎麽休息。”
江渝瞧着人眼下的青圈，剛剛沒怎麽注意，此刻在燈光下，那瓷白的肌膚上一層青色尤為明顯。
“抱歉....你快去休息吧。”江渝面露擔憂，催促道。
“又不是你的錯，道什麽歉...”宋淮南嘟囔着上了樓，沒怎麽大聲辯駁，許是沒了力氣，但這話偏偏準确無誤落進江渝的耳朵裏。
後者輕輕笑了一下，眼眸深邃，望着宋淮南離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