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計劃
計劃
謝遠越聽越奇怪，校長口中目無校紀欺壓同學應該是說的劉瑩，因為最近他沒有聽說過什麽相似的事件。
但是直覺又告訴他其中一定有什麽問題，姜月在班級裏一直被孤立被惡作劇，都已經持續這麽久了，沒道理一出風聲大雨點小的食堂鬧劇卻能“上達天聽”。
說穿了，沒有幾個老師有心思管學生私底下是如何相處的，只要事情不鬧大，多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個別缺乏師德的，還會利用自己的身份對“差生”進行嚴厲的打擊。
現在校長直接在全校師生面前把這個問題拎出來講，到底是為什麽？
前方的發言已經接近尾聲:“這次呢，就先做警告。如果還有下次，我醜話說在前頭，到時候肯定會嚴肅處理。”
聽着還有那麽點兒意思，起碼學校表了态，像劉瑩這樣的也該收斂一下了。
謝遠這樣想着覺得還不錯，結果在大課間上完廁所回來走到三樓的時候恍然發現自己低估了她。
所謂世間萬物皆可鑽空子，不過是不讓欺壓同學，那同學之間打打鬧鬧還不行嗎？開個玩笑還不行嗎？
這些也能算欺壓嗎？
我又不知道你那麽開不起玩笑。
于是謝遠看見的是劉瑩跟幾個女生把一本書扔來扔去，時不時“掉”在地上踩一腳，撿起來之後浮誇地道個歉:“姜月對不起啊”，也不等争取到當事人的原諒，繼續循環這個充斥着低級趣味的步驟。
一邊的姜月想拿回來自己的書，但也只是幹着急。
所有人都攔着她，參與者的手将她推開，旁觀者的目光亦遏制她上前。
鋪天蓋地沒由來的惡意毫不留情殺死她的勇氣，整個世界只剩下嘲弄和譏諷。
明明她什麽都沒做錯，她只是選擇不了出身。
她快呼吸不過來了。
最後她的書“不小心”被扔下了樓。
“啊”
扔掉書的女生捂住嘴驚呼了一聲:“快要上課了，麻煩你自己下去撿一下吧。”
扔出去的書下節課正好要用，姜月壓根兒沒聽她說話想都沒想立刻要跑下去撿，接着她被攔住了。
“你等着我去給你撿。”
是周雲濤。
他說“我跑得快。”
說完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轉眼消失在樓道。
姜月愣在原地，實在有些想哭。
謝遠扯出一個笑，懶得再看這無聊幼稚的排擠和粗制濫造的善良。
就讓周雲濤再表現表現。
沒由來的，他相信江逢一定會找到證據證據周雲濤跟李依依是串通好的。
放學後謝遠跟另外一個女生一起打掃衛生，兩個人分工明确一個掃地扔垃圾，一個拖地，誰做完了就先走。
這會兒他正在拖地呢，察覺到有別人進來了，不抱希望地勸告對方:“才拖的地能不能讓它再保持幹淨一會兒啊？”
“我的鞋比你拖的地幹淨。”
聽見聲音他回過頭，甚是驚訝:“學長你怎麽來了？？”
江逢從書包裏拿出手機朝他招招手，謝遠心有所感，拖把一扔就湊過去了。
手機裏播放着視頻，視頻裏正是李依依跟周雲濤兩個人。
雖然距離有些遠，聽不到在說什麽，但是從男生受寵若驚的神情跟女生甜美的微笑中明顯可以看出來兩個人關系匪淺，遠遠超過一般的同學關系。
“學長你這效率，簡直了！”
如果拿給姜月看，她怎麽也該明白周雲濤來者不善了。
就算不明白，自己也必須跟她分析清楚，所謂長痛不如短痛，世界上根本沒有英雄。
“上午這人還上演了一波學習雷鋒呢”，謝遠看見他這副為了應菲菲做什麽都可以的嘴臉惡心的不得了，“再來一次我覺得姜月肯定就松動了，還是盡早拆穿他為好，學長你把視頻發給我吧，我明天放學去找姜月。”
江逢收起手機平靜地說：“這個不行”
“為什麽？”
“我只是讓你看看你的猜測沒錯。但僅僅只有畫面說服力還不夠，聽不清他們說什麽，太容易被推翻了。”
江逢沒說的是他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
姜月敏感多疑，如果把這個視頻放到她面前，即使她不會自欺欺人周雲濤跟李依依沒有關系，但從此以後可能會防備心更高誰也不肯接受。
謝遠也一樣。
相反，如果她一腳踩進周雲濤的陷阱四面楚歌之時謝遠帶着真相把她拽出來，那麽很有可能謝遠就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聽了他的解釋謝遠果然沒再說什麽，皺着眉大概在想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如果要更清晰明了的證據，那只有錄音了。但是一個大活人站旁邊他們也不可能會說什麽吧。”
江逢倒是一點不愁，畢竟也不是他的事，只是瞥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拖把，收起手機：“你趕緊把地拖完，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行，來客串衛生委員了。
聞言謝遠好脾氣地乖乖繼續拖地。
但有個問題他怎麽都想不通，最後又沒忍住：“學長我問你一個問題啊”
江逢沒說話，用眼神示意他問。
“李依依這樣的，你看着喜歡嗎？就那種長着一張受害者臉，特無辜特惹人憐愛天塌下來玉皇大帝都要跟她道歉，完全看不出來一肚子壞水的。”
“沒興趣”，雖然見都沒見過，但是江逢非常幹脆的否定了。
謝遠絲毫不意外這個回答，然後覺得自己問錯人了:“也是，你學習好，光是長相對你來說沒什麽吸引力。但是她真的挺受歡迎的，搞不明白。”
路靖扔完垃圾回來看見謝遠在賣力拖地，而他的位置上坐了個人，看着不像同班的同學，不過有其他班的朋友放學有約特意等着一起走也挺正常的，所以并沒當回事。
謝遠看見她回來了:“你先走吧，我拖完也走了。”
“好的”，路靖應了一聲從課桌裏拿出自己的書包，這時坐在謝遠位置上的人擡起頭看了她一眼。
驚鴻一瞥！
管他形容男的女的，她就想到這個詞！是她沒文化！
原來江逢學長的顏值真不是吹出來的……
以前遠看只覺得個子高有氣質，近看才發現戚學長皮膚白臉型好眉毛濃五官完全挑不出毛病。
相比起來，謝遠也只能算個小帥哥了，氣質這塊兒被壓得死死的。
兩個人在一塊兒就像老虎和小貓。
女娲捏戚學長的時候一定很用心吧。
不像自己，一根藤上甩出去的泥點子遍地都是。
盡管心裏如何小鹿亂撞，但表面上她只是微微害羞了一下，飛快背好書包之後語氣平靜地跟謝遠說了再見。
謝遠拖完地灌了口水然後迫不及待問：“學長你說不是完全沒辦法到底什麽意思？”
他的眼神有些清澈過頭的飽含期待，因為喝水太敷衍一張嘴濕漉漉的，江逢移開目光：“跟我走。”
那是一家甜品店，叫“幸福時刻”
裏面賣各種面包蛋糕飲品，算是揚中附近比較高檔的了，也是開了很多年的常青樹。
門口寫着每周五憑學生證全場八折。
盡管如此，一塊小小的蛋糕搭配一杯飲品也需要好幾十塊。
當然不缺錢的學生也有的是，放學之後三五成群往裏面跑待好一陣才回家也很正常。生日的時候也很多人從這家訂蛋糕送到學校可以跟同學一起過。
暖黃色的店面裝修如同剛從烤箱裏拿出來的松軟蛋糕胚，一塵不染的透明玻璃裏有整整一面牆的蛋糕模型吸引路過的人駐足，緊接着就會聞到誘人的面包香氣和奶油的香甜味道。
謝遠還沒走進去就覺得肚子有點餓，他猜測着可能是自己拖地太用力了。
但他還是不明白江逢帶他來這裏的用意。
疑惑着想開口詢問，江逢已經先說了：“早上周雲濤遞給姜月的牛奶是從這家店買的。如果我猜的沒錯他後續會雷打不動給姜月買一盒牛奶，一天三塊錢，毫不費力就能獲取好感。于是我讓店長等他下次結賬的時候告訴他中了1+1的幸運套餐，當然我來出這個錢。但是什麽時候來兌需要他提前告知店員，同時選好蛋糕的款式。最後在他沒來之前裱花師會幫我放一個小小的錄音筆再蛋糕托底下。”
1+1的套餐，周雲濤勢必不會放過這個能在應菲菲面前大獻殷勤的好機會。
到時候兩個人面對面坐着少不了要說到姜月。
而甜品店人多口雜也不會有人特別注意他們，所以也不會有所保留。
“妙！”
謝遠簡直五體投地。
“可是有一點，你怎麽說服店裏的人幫這個忙的？”
總不可能因為長得帥吧？素不相識誰會願意答應做這種吃力不讨好還有一定風險的事呢？
事實證明謝遠還是太單純了。
江逢推開沉重的玻璃門沒有看他，象征性的沉思了一秒：“有句話聽說過嗎？有錢能使鬼推磨。”
他承認這不是很光明磊落，但是有效。
甚至都不用他出面，為什麽不做？
然後謝遠一臉呆滞。
進去之後前臺的男孩子看見江逢并沒有什麽特殊的反應，自然地表示了歡迎。
江逢在甜品櫃掃了一眼，挑了兩個小蛋糕指了指角落的位置：“麻煩幫我拿到那邊，再要一杯冰美式和……焦糖瑪奇朵，謝謝”
記憶裏他沒有光顧過這家店，不過能開這麽久想必差不到哪裏去。
自己倒沒什麽，但竟然有些怕不合謝遠口味。
顯然他多慮了，因為還沒有人請謝遠吃過這麽高大上的東西。
送外賣倒是送過。
謝遠有一次接了個送生日蛋糕的單子，結果天氣太熱，送到目的地奶油都塌了，那一瞬間他跟壽星心态都挺崩的，最後謝遠賠了錢帶走了蛋糕，自己在夜色中的天橋上看着腳底下車來車往獨自吃完了。
然後他發現自己沒有生日。
光禿禿的被扔來這個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