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拆穿

拆穿

江逢看着他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很難吃嗎?換這個試試吧?”

他把另一個海鹽芝士口味的推到謝遠面前。

當然不是難吃,謝遠反應過來立馬看向四周,發現周圍沒有店員松了一口氣,不然聽到“難吃”這種字眼大概會傷心。

“沒有沒有,很好吃”,然後他頓了一下,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說“謝謝學長,正好餓了。”

江逢不知道剛剛那一瞬間他想到了什麽,大概率不是什麽愉快的事,因為謝遠的表情像一只被抛棄的小狗,迷茫又難過。

再聯想到他草草結束的一生,便覺得自己做了一個不錯的決定。

沒關系,以後只要有自己在,他自然會給對方好前程。

吃飽喝足出了甜品店時間已經不早了。

“那咱們就各回各家?”

如果謝遠沒記錯的話江逢上學放學都是有司機接送的,于是他試圖在周圍找到随時恭候江逢的車,畢竟電視劇裏有錢人家的少爺可不就是這麽演的嘛。

他毛茸茸的腦袋轉過來轉過去,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江逢登時手一癢把他的頭強行穩住:“別看了,我已經讓嚴叔先回去了”

說完手也沒放,謝遠被他拿捏住腦袋強行正視這張女娲精心捏出來的臉,差點兒看入迷了都,随後才憤慨的扯開他的手:“既然知道了我不是本尊,那我就幹脆告訴你我已經二十好幾了,這位同學請你對我放尊重點兒,聽見嗎?”

江逢聽着他故作老成的語氣忍俊不禁:“如果你非要這麽坦誠的話,那我也只好陪你坦誠一回了,其實我……一百多歲了”,說完又毫不留情的拆穿了謝遠,“至于你,将将20歲的年輕人,撒謊是不對的,明白嗎?”

還挺能吹牛。

但他竟然連自己20歲都知道。

“這不公平”,謝遠越想越不忿,“為什麽我的一切你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江逢笑了笑選擇略過這個話題。

他打定主意不透露自己的底細,謝遠覺得沒勁,然後又一想,管他呢反正自己過好就行了追究別人做什麽。

然後飛速調整好心态:“那你怎麽回去?”

“地鐵。”

“附近地鐵站在哪兒?”

“有一點遠。”

謝遠無語,有一點遠還不趕緊走,別等到回去天都黑了。

江逢不緊不慢地繼續說:“不如你送我去地鐵口吧?跟你回去順路,我不想走了。”

少爺真會使喚人啊,也不看看自己那身高體重。

但是謝遠又想到自己吃人嘴短,而且兩人都已經是正兒八經的朋友了,畢竟之前江逢讓自己坐過順風車,後來食堂又幫忙搶了仇,就連請他吃飯人家還搭上一盒茶葉。

說起來竟然全是自己在占便宜!

他瞬間覺得沒有立即答應已經算是泯滅人性了。

于是作為彌補,回答得可謂是字正腔圓:“上來吧,不過我不太清楚地鐵口在哪兒,你得告訴我怎麽走。”

“好”,江逢利索的上了後座,“這條路左轉先一直往前”

謝遠跟聽地圖導航似的,然後想到茶葉順嘴提了一口:“學長你下次去同學家裏做客,建議随便拎點兒東西,比如水果什麽的就很好。”

“怎麽?你爸媽不喜歡?”

哪能不喜歡啊,謝海喝得不能再惬意了,可喜歡是喜歡,卻是一個初次見面的晚輩送來的,總覺得于情于理不太合适。

“沒有,就是太貴重了。”江逢看着謝遠的後背沒吭聲。

他從來沒有去過同學家裏做客,作為家裏受盡疼愛的小輩,稍微大些的哥哥姐姐就充當了朋友的角色帶着他一起玩兒,接觸的人也幾乎都是家世相當沾親帶故的。

中學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學習場所,不出意外畢業過後也不會跟誰有什麽聯系,所以他基本跟同班同學都只保持在一個點頭之交的水平線上。

至于到了大學,人際關系這方面都是為了以後的事業做準備,目的性也更強一些,再者說都是大人了,有什麽事約在外面談快速又方便。

去謝遠家裏做客這種經歷,幾輩子都是頭一遭。

他沒有經驗,好像連見識都回到了高中時期,最後還是聽了長輩的意見才選的茶葉。

所以聽見謝遠這麽說他懵了一下,随後就淡定表示:“喜歡就行了,為什麽要糾結價格?我覺得尊重是在能力範圍之內做到最好。”

聽着還挺有道理。

謝遠也沒反駁,只是說:“那我就不一樣了,我的能力範圍之內就是請你吃食堂咯,我媽覺得太寒酸了,這才決定請你來家裏。”

江逢笑了笑,又聽見謝遠惆悵地說:“其實我也挺有錢的,可是那些又不是我的。”

然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麽:“你說會不會有一天我睜開眼睛看到孟婆端着一碗湯催我趕緊喝下去?”

謝遠解釋不了自己怎麽會有這樣的奇遇,有時候甚至會懷疑是不是因為不甘心,這一切都是他在瀕死的時候産生的幻覺。

要重新開始,要有家人和朋友,要長遠的未來。

江逢沒有說話。

他知道謝遠也不是真的想要誰給一個答案。

只是他始終不太能接受自己死了又從另一個人身體裏複活,他的內心遠遠不像看起來這麽适應良好。

他會害怕。

他甚至可能連房間裏的東西都沒有挪過位置,因為那些都不是他的。

地鐵站并不遠,趕上晚高峰不少下班族神色疲憊地準備上扶梯,但仔細一看,又能窺見一絲這一天熬到頭了的解脫。

兩個晚歸的少年混在其中格格不入,又因為過分出挑的長相引人側目。

江逢不慌不忙下了單車:“你快回去吧”

謝遠則感覺到後座一輕,然後利落掉頭:“再見”

下一次再産生交集,大概就是能證明周雲濤和李依依關系匪淺的證據到手了吧。

也不知道錄音筆能不能全身而退。

而姜月跟周雲濤兩個人的關系正如江逢所猜測的那樣,一個接連幾天不動聲色的關心,一個被動接受從一開始的不吭聲慢慢開口說謝謝。

這些消息還多虧了餘禾,這小子有點人脈,東打聽西問問八卦信手拈來:“哎周雲濤這小子對姜月真有意思啊?你知道嗎他現在的新綽號是‘護花使者’,笑死我了,土炸。”

謝遠勉強一笑,面上看不出來深夜,但心裏還是暗暗着急,怕再晚了姜月都快喜歡上對方了,到時候她知道了真相不得更傷心?

學長這招到底能不能行?

萬一周雲濤也不傻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又或者應菲菲有一百個心眼根本不答應對方的邀約……

他有點焦慮了。

幸好江逢沒讓他失望。

“他們去了,錄音筆明天會到我手裏,然後周一我帶來學校你找機會留住姜月給她聽吧。”

聽學長的意思,好像他不準備摻和這件事了,但謝遠不是很肯定,所以問:“我……我一個人嗎?”

江逢愣了一下:“不然?”

這下沒話說的是謝遠了,确實,學長沒有義務一直在他身邊給他壯膽,況且他那個人,壓迫感太強了,對姜月的情緒可能會起反效果。

這是他自己決定要做的事,有人幫忙,已經是萬幸了。

“好,麻煩學長了。那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我姐還在等我。”

江逢沒什麽意見地點了點頭。

等上了車越想越覺得哪裏怪怪的,謝遠最後一句話是不是有些太生份了?

因為自己讓他一個人去找姜月嗎?

問題自己倒不是嫌麻煩,而是實在不想過多跟姜月打照面,更別說還是這種場合。

心事重重的謝遠在家裏好好待着哪裏也沒去過了個安分守己的周末,周一一放學就拿着錄音筆沖到了校門口恭候姜月。

然後等對方一出現就沖了上去:“那個……你好我有點事想跟你說,方便一起走嗎?”

姜月擡頭看了他一眼,沒說方不方便,謝遠就當是默認了。

事實上她覺得謝遠很奇怪,對她沒有惡意,卻又像是在刻意套近乎,不過她不覺得讨厭,只是有些應付不來。

她總是逆來順受的,不會拒絕,也不懂争取。周遭将她放在低人一等的位置她就好好待着。

兩個人就推着單車一聲不吭地走出去一段距離,謝遠前後看了看周圍沒什麽行人才開口:“是關于周雲濤的。”

姜月的神情沒什麽變化,好像這個名字跟她毫無關系,但謝遠知道她在聽。

然後他拿出錄音筆按了播放。

沒有什麽雜音,明顯能聽出男聲溫柔中帶着讨好,女聲則甜美中帶着陰狠。

“味道怎麽樣?”

“很好吃,謝謝。”

“客氣什麽,等你生日再給你買個更大的!”

“真的假的,那我要開始期待啦。”

“絕對真。”

“對了,你跟姜月怎麽樣了?”

“挺順利的,劉瑩整人有一套,不過姜月很能忍,可能要再來點兒刺激的,她才能完全相信我是站在她這邊的”

“呵,她不忍誰忍,放心吧後面有機會放學把她堵廁所裏,狠狠吓吓她,到時候你再把她救出來……

聲音戛然而止。

是姜月把錄音筆扔了,然後落地的那一瞬間被飛馳而過的汽車碾得粉碎。

謝遠有些緊張的看着她:“你冷靜一點”

但顯然姜月什麽也聽不見了,她沉浸在自己亂成一團的內心世界裏,發現滿是謊言和捉弄。

從食堂事件開始,一切都開始很奇怪,但她完全不知道為什麽,也不敢問,有好幾次,她按耐住內心的竊喜以為自己真的要有朋友了,以為她可以平靜的接受蘇景離自己越來越遠的事實因為人都會變,以為一切真的會慢慢好起來。

結果她得知了不停對自己施以援手的人,只是在進行演技拙劣的表演,去哄另一些人開心。

虧自己還天真的以為世界真的有英雄。

“原來我從來不是幸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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