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暧昧

暧昧

于禾刻意放低了說話的聲音,但不影響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一般在謝遠耳邊炸開。

他驚恐地看着于禾,一時間都忘了怎麽反駁。

這種話可以随便說嗎?

還是說半吊子校園小說也算是文學作品,因此裏面的人觀念開放接受度高?

于禾拍了拍謝遠的肩膀,以為他在思考其中的可能性:“怎麽樣,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

謝遠猶猶豫豫勉強開了口:“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啊!”

“這道理我當然懂了,所以我這不有理有據在說話呢麽?就這麽說吧,你要是個女的早就已經是全校女生公敵了,幸好你是個男的,還能贖罪。畢竟輸給同性丢人,輸給異性只能怪造化弄人,也有個臺階下。”

服了,沒影兒的事真給他說的板上釘釘似的,謝遠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放棄了解釋。

他跟江逢确實有非同尋常的淵源,但這事兒沒法跟任何人說,只好生無可戀的放任自流:“你開心就好,不用管我死活。”

“別啊,難道你不開心嗎?”,于禾賤兮兮的勾住他脖子,“老實說如果是江逢我覺得完全沒問題,頂配高富帥,錯過了這村沒這店了,就是看上去不近人情了點兒,再說了這不是正好符合好多女生追求的那種‘只對我好別人看都不看’,專一!純粹!”

一通天花亂墜謝遠都要被他說得心動了,回神一想,學長對我有個屁的想法。

他立刻清醒。

“你懂得真多,新晉婦女之友吧?”,謝遠把他的手拿開,憋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作為好兄弟,放學後我一定會如實轉達你對學長滔滔不絕的仰慕之情,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但是現在我要寫作業了”

說完掀開筆帽扯過一張卷子作勢就要刷題。

于禾一聽急了,按住他的手:“別瞎說啊,我對學長只有滔滔不絕的崇拜,絕對沒有仰慕。”

“這倆詞兒區別不大,你不用解釋了,我都懂”,謝遠瞥了他一眼,“趕緊回你自己座位吧,不想跟你扯。”

“行行行我走,您好好寫作業吧。”

目送對方老老實實回座位上坐好,謝遠這才移開視線,然後突然之間就忘了自己應該要做什麽。

于禾這個大嘴巴成功擾亂了他的思緒。

江逢到底是什麽人?

他知道自己的來歷,很有可能跟他一樣穿越而來,然而小說裏并沒有提到過這個人。

除此之外看似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所以謝遠漸漸忘了這回事,而真心把他當做值得信任的朋友。

既然如此,他為什麽接近自己?

從一開始送他去找林景,到食堂出聲嗆劉瑩,再到向姜月伸出援手。

自己想改變的一切,每一次行動都有他的身影伫立在後方。

怎麽想都太過可疑。

“小八,江逢會對我不利嗎?”

他不抱期望的想起自己還有個系統。

“抱歉呢宿主這個小八無法得知哦,但是主角姜月目前絕望指數兩顆星,小八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

這沒用了系統能不能現在就消失啊?

晚自習結束之後謝遠回到宿舍江逢已經早他一步到了,正坐在椅子上耳朵裏塞着耳機在玩兒游戲,悠哉無比,顯然跟其他的高三學生不是同一個畫風。

謝遠心事重重,一聲不吭換了鞋拿上睡衣進了衛生間。

出來後準備抱着髒衣服去洗的時候江逢已經把耳機取了下來,聽到他的聲響轉動了椅子,然後憑空一雙大長腿攔在路中間,腿的主人面對着他微微皺着眉,半晌才問:“你怎麽了?”

學長還是那個學長,但謝遠一下就想到“興師問罪”這個詞,随後在心裏警告自己清醒一點,明明是江逢有秘密瞞着他。

“嗯?”,謝遠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問的什麽,“沒怎麽啊我去洗衣服”

看似無懈可擊,但根本站不住腳。

正常的謝遠回到宿舍後一看見他會小小的驚奇一下“學長今天也比我先回來啊”然後才會去做自己的事,而今天異常沉默,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江逢沒說話,雙手抓着一支鋼筆不停擺弄着,顯然不相信這個說辭,所以并不打算輕輕揭過去。

盡管大多數時候他看起來都是這樣面無表情,但謝遠還是可以察覺得到其中微妙的差別,學長伸手推了推眼鏡,原本緊抿的唇也張開了。

他果然還有話說。

謝遠端着盆愣是沒往前踏一步,總覺得腦袋上沒擦幹的頭發滴的不是水,而是汗。

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自己在他面前總顯得很理虧一樣,果然拿人手短,更別說自己從他那裏拿走的都是紮紮實實的知識。

而知識又是什麽?

知識就是力量,知識就是財富!

思緒拽着他越飄越遠,萬幸的是在上天之前江逢總算開了口,只有短短兩個字。

“說吧”

“說什麽?”

“為什麽不高興?”

謝遠一時間五味雜陳,在人人都自顧不暇的世界裏待久了,沒想到還能有人察覺到他不高興,多難得啊。

本來心情不太好,硬生生好轉了不少,連帶着整個人也不別扭了。

“沒有不高興,就是想不明白”,他咳了一聲,在這個短暫的間隙裏組織好語言,“按理說我們倆不可能分到一個宿舍,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但是結合學長的行為來看,從一開始就太奇怪了。”

江逢跟他對視着,默不作聲等着他的下文。

“天子驕子主動接近我這樣的人,如果說沒有什麽目的那也太假了。本來打算的是走一步看一步你不說我就絕不多問,但事到如今大家都這麽熟了,有好幾次也多虧了你,既然這樣咱們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謝遠頓了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你到底想做什麽?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絕無二話,怎麽樣?”

他言辭之間都是坦蕩,沒有絲毫不快。

江逢也沒被感動得流淚,拿着鋼筆指了指自己腳邊的地板,風馬牛不相及的說了句:“你站近點兒。”

謝遠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愣了一下往前移了兩步,嫌垂着頭看江逢費勁,幹脆蹲了下去:“我聽着呢”

江逢很是滿意,微微轉過身體大手一伸把插頭插上,然後拿着吹風機重新坐好:“頭發吹幹之後我就告訴你。”

謝遠放下塑料盆伸手去接吹風機,然而江逢并不是遞給他,拇指把開關推上去直接給他吹了起來。

萬幸是冷風,否則謝遠腦袋都要炸開。

但也沒好到哪裏去,他發覺自己跟江逢的相處方式越來越奇怪了。

想想班級的同學,想想餘禾,大家最多日常一起吹牛打個球什麽的,也就是抄抄作業或者去小賣部帶瓶水的交情。

怎麽到了學長這兒還吹上頭發了?

難道自己看起來像是生活不能自理?

吹風機發出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包圍着他,跟着腦袋裏充滿了雜音。

江逢一手拿着吹風機另一只手時不時抓抓他的頭發,以便确認幹了沒有。男生頭發短,這會兒溫度也還不低,但他風開的小,愣是吹了好一會兒才把頭發吹幹。

謝遠蹲得腿都麻了,無奈還等着對方坦白緣由,也不敢催他,免得态度不好功虧一篑。

好不容易等來一句“起來吧”,連忙如蒙大赦一般站了起來。

然後悲劇發生了。

他的腿蹲麻了,沒站起來的時候自己還沒感覺到,一站才發現兩條腿根本支撐不起整個人的重量。

該怎麽說呢,慣性使然,或者是歸咎于人類的求生本能,總之,在一屁股跌在光滑的地板上跟整個人撲在江逢身上,謝遠選擇了整個身體往前傾。

于是他成功避免了屁股痛。

“呼”,慶幸不已之後謝遠反應過來自己還壓在江逢的身上,又立即道歉,“對不起啊學長”,說完想趕緊爬起來,壓根沒意識到這一切本來都是江逢造成的,整個人弱小可憐又無辜。

偏偏這腿跟他杠上了,死活不給面子就是使不上勁。

于是謝遠再一次趴在了江逢身上。

“不行了學長”,謝遠簡直要哀嚎了,兩只手搭在椅背上無比心累,無奈之下選擇了破罐破摔扮演癱瘓病人,“你讓我坐會兒吧,我腿麻的不行。”

他想着江逢從側面鑽出去就行了,然後把椅子讓給他緩一緩。

結果江逢反而又坐直了身體,整張臉離他近在遲尺,帶着一絲可以被稱之為意猶未盡的神色。

自己這樣一定很好笑。

想到江逢老神自在看自己出糗謝遠面上又添了幾分焦急。

事實上江逢完全沒有在看笑話,只是少年突然撲過來的時候他好像産生了類似于對方在向自己投懷送抱的錯覺,一瞬間動彈不得。

不過下一秒鐘他就知道自己是在異想天開。

謝遠不會。

江逢伸出左手放在謝遠的肩胛骨,幾根手指收于腋下,而後右手穿過他的腿彎微微用力摟住雙腿,腰腹再一使勁就把人抱了起來,接着一個轉身又把謝遠重新放回了椅子上。

但凡謝遠看的不是青春疼痛文學而是浪漫的都市愛情故事,此刻也應該在心裏震驚“我靠這不是男主專屬技能公主抱嗎學長用錯對象了吧?”

可惜偏偏不是,純情少年壓根兒不懂這些。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數秒,謝遠甚至還沒想好自己的手怎麽安放,畢竟攤着像具屍體,伸出去抱着學長又太娘。

無比糾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坐得穩穩當當了。

撇開腿麻不麻這個事兒,他好歹一百來斤呢,怎麽學長跟抱棉花似的?

看來傳聞江逢練散打多年很有可能消息屬實,經過專業訓練,運動量非同一般,抱個人不過小菜一碟。

況且當室友也有一段時間了,沒人比謝遠更清楚江逢那是标準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簡直讓人羨慕嫉妒恨。

他想些亂七八糟的,總覺得哪裏不對,然而話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來,最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謝謝學長”

這四個字他都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但每一次開口都是較之以往更加新奇的感受。

江逢沒吭聲,轉身重新拿了把椅子自己坐,然後把謝遠的小腿擡起來放在自己膝蓋上。

謝遠本來咬着牙在忍受那種無力感,大概猜到他要做什麽反射性就要拒絕:“不用不用,就是剛剛站起來麻,坐會兒就好了。”

不過沒什麽效果,江逢壓根兒不聽他的,垂着頭有模有樣的給他的小腿按摩起來,沒一會兒就感覺到細密的酸痛,再然後血液循環恢複正常,總算是擺脫了又痛又麻的感覺。

江逢把他的腿放下去:“走兩步吧”

謝遠點點頭站起來,這回總算是腳踏實地站穩了,哪兒像剛才跟踩在雲裏霧裏下一秒就要跌跟頭似的。

确認能走之後謝遠再次道了謝,說完苦着張臉自嘲道:“估計學長聽我說‘謝謝’這兩個字也都聽膩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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