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失落
失落
“李依依懷孕的事兒已經可以肯定基本上是真的，聽說她已經請假了，大概率是已經被家裏發現，解決完才會回學校。”
“請假？”
開始有差別了。
小說裏李依依撐了好一段時間學校裏的流言蜚語，然後任由輿論發酵到最高潮的時候才請了假，決心“破釜沉舟”。
接着自導自演上演了一出“在家裏無意間翻到了姜月手機裏的聊天記錄”，從而徹底洗白。
這一次星期五才剛傳出風聲，不過兩天而已，怎麽就承受不住了？
謝遠忽然想起什麽拿出手機，昨天一天沒回複他的姜月發了信息給他。
“這件事讓我自己解決吧，畢竟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啦，相信我，你學習加油！”
看上去語氣還算輕松，謝遠稍微放下了心。
“對，畢竟高中生懷孕不是什麽光彩事兒，做完手術起碼也得休息一陣吧，還別說學校方面肯定也會給壓力，能不能回來我覺得都夠嗆。”
“那你問我姜月幹嘛？”
這才是重點。
說白了，只是李依依的事兒餘禾也不會火急火燎的找這個時間來說，重點就是李依依懷孕跟姜月脫不了關系。
“因為李依依懷孕這事兒是姜月幹的！”
說完餘禾也意識到這話歧義太大了，連忙換了個說法:“本來都以為她是表面清純其實亂來什麽的搞出這事兒，但是傳來最新情報，李依依瞞不下去跟朋友訴苦是被人強迫的。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高中生你知道吧，中二病特別多，看過幾本偵探小說，就開始推理了”，說起來餘禾也很無語，姜月真是倒黴透頂，她能做出這種事以前也不至于被欺負了。
“所以就推理出了主謀是月月？”
有點兒道理啊，畢竟李依依白蓮花一樣的人物，誰都跟她無冤無仇，談得上有過節的人就一個姜月。
她搶了姜月的爸爸，因為她姜月受了不少欺負，而姜月現在性情大變，開始想辦法整她，還算說得過去。
餘禾攤攤手:“差不多吧，你別說得雲淡風輕的，這要是真的就是犯罪，就算是假的，姜月在學校也待不下去了，現在李依依不來學校，她的朋友跟對她有好感的男生可都等着姜月呢，接下來她可能會很不好過，即使是江逢也無法阻止，你讓她小心些吧。”
謝遠明白，校園暴力這種事說白了被幾個人欺負忍忍就過去了，要是被集體排擠那就真的是無解。
并且現在的學生機靈得很，能想出一百種不痛不癢的方式惡心人，就算學校插手也只會發現不過是些小打小鬧的惡作劇，簡直無法杜絕。
而謝遠此時此刻最在意的是，他發現了一個很大的漏洞。
如果真如其他人猜測的那樣，無論是姜月還是陳光，無論是教唆□□還是實施□□，都已經是犯法了。
但這件事卻從始至終都沒有人報警。
所有人都僅憑自己的分析斷了案。
即使原著裏姜月不停地否認說不是自己做的，可惜一切都只是徒勞，根本沒有人聽她說話，連陳光也做賊心虛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蹩腳的，根本經不起推敲的幾頁聊天記錄在學校裏飛速傳播。
整個世界一瞬間成了為姜月量身定做的墳墓，她不死，便收不了場。
好狠毒的造物主啊。
謝遠前所未有的，清楚的意識到自己要對抗的是不講道理的造物主，李依依也好，劉瑩也好，都是它的棋子。
這樣一想，雖然謝遠很想相信姜月，但此刻他還是擔心得要命。
恐怕沒有自己一開始想得那麽簡單。
于是江逢一進宿舍看見的畫面就是謝遠坐在椅子上長籲短嘆，怎一個愁字了得，連有人進來都沒察覺到。
“想什麽呢？”
突然有人說話吓了謝遠一跳，要不是有椅背看着他說不定整個人就摔下去了。
一看是江逢，立刻想到昨天那句“實話實說而已。”
更郁悶了。
還不能表現出來。
畢竟關于月月的事兒除了學長，他找不着誰一起商量了。
“想月月呢”，謝遠打起精神解釋，才開個頭，就發現江逢聽見這四個字神色一凜，看來學長也聽見了些消息。
“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打算的，只跟我說她要自己解決，問題是現在的情況對她根本不友好，學長怎麽看？”
江逢知道謝遠跟自己不一樣，他是真的關心姜月，不想她再受到任何可以規避的傷害，而自己是抱着完成任務的心态，把姜月當成一件決定性的道具，盤算的都是如何讓應菲菲一蹶不振再也不能興風作浪，讓姜月活下去。
他開不了口告訴謝遠自己百忙之中在這一出幼稚并且荒謬的鬧劇裏扮演了什麽角色，又不想謝遠整天在他面前念叨姜月，只好假裝不知情根據已知的信息來推測。
“你想想，小說裏原本李依依是怎麽逼死姜月的？”
謝遠一回憶，總結出來四個字:豁得出去。
李依依敢于承受各種指指點點以及冷嘲熱諷堅持在學校裏刷存在感，然後捅出所謂的“真相”證明了自己的無辜，頓時引得所有人無比內疚的替她伸張正義，最後用輿論逼得姜月無路可退，林景不相信他，又親耳聽見謝遠不過是把她當做玩具……
那一瞬間她的絕望指數恐怕就直接升到了5顆星。
“而現在的情況是李依依還沒來得及在學校刷足存在感就回了家，而被□□因為是其他人傳出來也缺乏說服力。整件事情發酵得很快，她已經是趕鴨子上架，沒有太多表演空間了。我猜，是姜月做的。”
他這麽一說謝遠也琢磨明白了。
掌握主動權的人實際上是姜月。
她現在用的也不過是有樣學樣的苦肉計。
李依依回家，姜月在學校承受懷疑和謾罵，只要她扛過去，真相總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刻。
到時候學校裏自以為正義的大多數，發現自己到頭來不過是群毫無分辨能力的烏合之衆，臉一定很疼吧？
“那麽李依依請假，也很有可能是月月先一步直接在家裏戳破了窗戶紙，當然，她也可以委婉的告密。這一點雖然出乎李依依的意料，但她還有殺手锏，所以并不會慌。”
謝遠思考着：“接下來，月月應該在學校待不了幾天了，只要李依依把她的手機拿出來，然後李依依她媽再哭天搶地鬧着要給女兒讨回公道，月月她爸就會氣急敗壞口不擇言……”
他怕的也正是這個。
“會不會月月不受自己控制然後想不開？”
另一邊他又問了小八：“月月現在的絕望指數多少？”
“宿主放心捏，穩穩的兩顆星！”
那就好。
他的表情逐漸緩和下來，不再像江逢一進來時表現得那樣焦頭爛額。
有可能這一次姜月真的會跟從前不一樣！
“你要相信她。”
江逢補充道:“李依依的手段本來就拙劣，經不起推敲，就像是為了悲劇而悲劇。”
然後他有些好奇，湊近了些問：“你怎麽會看這本小說？”
謝遠根本避不開他探究的眼神，小聲道：“無聊，同桌說有個人名字跟我一樣就拿過來看看。”
“女生？”
……
學長怎麽會問這種廢話啊，這種書一般都是女生愛看吧。
當然他也就心裏吐槽一番，實際上乖乖點了點頭。
江逢沒有再多問了。
只是有些忍不住想不好好上課拿同桌言情小說看的謝遠會是什麽樣呢？
書裏沒有寫到他的時候，他又是如何獨自長大的？
但他沒問。
對謝遠來說不見得會是美好的回憶。
“好了，收拾收拾去教室吧。”
謝遠如夢初醒。
今天周一，而自己是來學習的。
兩人一起走到教學樓互相說了再見後謝遠踏上樓梯，江逢繼續往前，走到第三步的時候謝遠沒忍住回頭喊住了江逢:“學長”
“嗯？”，江逢抱着課本轉過身體，被其他人戲稱為麻袋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顯出了一種特別的美感。
“你昨天說有喜歡的人了……”，謝遠吞了口名為緊張的口水試圖吐字再清楚一點，“是真的嗎？”
幾步之遙的江逢騰出右手用食指跟大拇指推了推眼鏡，慢條斯理地回答:“是啊，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謝遠扯了扯嘴角笑着說:“好啊”
然後幾下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
說“好啊”那是純粹的違心話，但不說“好啊”又能說什麽？
人總是會被特定的場合逼着說些言不由衷的話，這再正常不過了，只能暗自期盼最好是沒機會吧。
真的很奇怪，像學長這樣輕易就能得到他人的青睐的人，被他喜歡上，大概率也很優秀吧。
可是自己竟然沒有想要認識的欲望。
甚至覺得周遭的空氣都被那個素未謀面的人奪走了一些，變得稀薄，漸漸難以呼吸。
謝遠也說不上來究竟為什麽，或許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身邊的人都對他太好了才養成他這樣貪得無厭的性格。
要是換作以前，吃穿不愁又有家人又有朋友，高興還來不及，怎麽還會難過呢？
低落的情緒持續了幾層樓，然後他看見了姜月。
顯然這次孤立她已經成了七班的集體活動，看起來是直接被關在教室門外了。
對方趴在欄杆上望着遠處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單薄的身影讓人懷疑一場大風就能将她卷上天，然後墜落到幾千公裏之外。
也許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姜月轉過頭，看見是謝遠才露出了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