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告白
告白
嘶……
這個回答實在出乎意料。
江逢順勢把毛巾丢在盆裏，改成盤腿坐在床邊的地板上，眼神裏如同有火：“親哪裏？”
謝遠沒吭聲，好像有點反應不過來怎麽躲不開他，良久，他意識到這個問題不回答就會一直僵持下去，才指了指自己嘴巴。
“我親你，你不躲？”
他有些嫉妒謝遠夢裏的江逢了。
謝遠不太明白為什麽要躲，喃喃道：“躲什麽？”
看着眼睛又漸漸睜不開要睡過去了。
江逢失笑，算了，先讓他好好睡覺，伸手摸了摸謝遠的頭。
豈料謝遠頭往上一揚，嘴唇擦過江逢的手腕，再是掌心，然後被他抓住壓在臉頰下方：“喜歡學長。”
江逢表面上不動聲色，實則用僅剩的左手頗為艱難地從褲子口袋裏拿出手機，按到錄像，然後哄道：“再說一次。”
即便他聲音溫柔，但無形中的壓迫感，想要再次确認某種東西的氣勢，還是讓謝遠皺了皺眉，猶豫了好一會兒，又費力地睜開眼睛，确定了面前的人的确是江逢，才又小小聲說：“喜歡學長。”
江逢緊緊握住手機，好像裏面裝了他餘生耐以生存的氧氣，深吸了一口氣才保持了冷靜。
而在謝遠看來卻是自己鼓起勇氣在夢裏表白，壓着自己親的是江逢，聽見自己說喜歡他又沒什麽反應的也是江逢。
于是得出結論：“學長不喜歡我。”
他說的很平靜，好像甘願接受這件事。
但表情又難過得不得了。
江逢放下手機，一遍一遍摸他的眼睛，好像給寵物順毛安撫對方，眉眼含笑：“沒有不喜歡你。”
謝遠不信：“真的麽？”
江逢耐心道：“真的，喜歡很久了。”
在自己還不知道什麽是喜歡的時候。
這下謝遠滿足了，兀自笑起來，卻又不知死活往他跟前湊了湊：“那學長再親親我。”
幾乎是一瞬間，江逢的眸色暗了下去，他死死盯着那張主動送上來，在眼皮子底下的年輕的臉。
原本摸着謝遠眼睛的手丢失目标之後，福至性靈一般又再次跟上前攬住對方脆弱的脖頸，然後閉上眼睛親了上去。
這個動作不太舒服，但江逢還是舍不得離開地在謝遠唇上輾轉了好久，直到謝遠有些支撐不住了，呼吸不過來一樣開始喘息着想往後退，他才松開手讓人重新躺下去。
江逢從地板上起來坐在床邊，再次把謝遠撈進懷裏，讓他靠着自己，然後有一搭沒一搭親他的眉心，卻不敢再看他好像默許自己為所欲為的的眼睛。
謝遠被親了兩遍，醉意和睡意一瞬間默契無比都消散的七七八八。
好像清醒了，卻又不敢清醒。
江逢感覺到懷裏的人身體突然僵硬起來，卻仍舊一聲不吭，笑了笑也沒拆穿他
兩人的呼吸聲交纏在一起，在靜谧的空間裏暧昧又克制。
忽然間，不知是誰“啊”了一聲。
江逢倒不是痛，只是手臂被謝遠掐這一下太過突然，他在謝遠耳朵邊問：“怎麽了？”
“痛嗎？”
“不痛。”
“不痛？那就是還在做夢了。”
江逢抱緊他，沒敢笑出聲，不管自己的死活跟他提議：“你大力一點再試試。”
謝遠感受着圈在自己腰間的手，找了好幾個地方都不滿意，最後摸到江逢的手掌，扣在了一起。
他舍不得。
“還困不困？”
謝遠搖了搖頭，自己恐怕一晚上都睡不着了。
“那去洗個澡吧，知道浴室在哪兒吧？我給你找套睡衣。”
“好。”
不敢相信自己喝了兩杯啤酒之後事情就已經發展成這樣了，謝遠下床的時候甚至感覺自己好像踩在一團霧裏。
一切都很不真實。
他看着學長進了衣帽間給他拿衣服，又回想起他說“喜歡很久了”，心口泛起二十年都沒有嘗過的甜蜜。
終究沒忍住自己掐了把臉，疼！
江逢一出來就看見他對自己下狠手，還沒有說話，謝遠沖他心虛又得意地笑了笑，接過自己手裏的衣服轉頭就去了浴室。
他倒有點感謝餘禾了，想着回頭給他補個什麽生日禮物。
其實江逢早就不覺得謝遠喜歡姜月了，大概是自己開始做夢起，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小朋友怎麽會喜歡別人呢？
獨占欲突然來的令自己面目可憎。
前幾天謝遠的反常也讓他有了一些好的推斷。
推脫周末有事怕自己找他，後來聽到自己要去看姜月的悶悶不樂……
不是想逃，只是他不想再以小學弟的身份站在自己旁邊了。
他也喜歡我。
如果早晚都要在一起，不如早點在一起。
結果自己還沒開口，小白兔醉醺醺送上門了。
也不算是送上門，自己強擄來的。
趕鴨子上架一樣互相表了白，有些順利過了頭。
江逢滿足地笑了笑，不經意對上了鏡子。
鏡子裏的人眉眼漂亮五官英俊，發自內心的笑顯得更加鮮活，而他身後一同出現在鏡子裏房間的零星布置，已經足以窺見堪稱優渥的家境。
這明明就是他。
他幾乎擁有三歲以後的所有記憶。
包括三次荒謬的回到過去。
但偏偏越看越覺得鏡子裏的人好陌生。
可是這樣的江逢，才是謝遠喜歡的不是嗎？那個滿臉燒傷的1028在謝遠的記憶裏消散到只剩最初的樣子，很快他就會一點都不記得了，甚至連一絲懷疑都不會有。
而自己是他重獲新生最好的賀禮。
這一刻江逢突然退縮了，已經成為過往的真相重要嗎？
他就是江逢，謝遠就是謝遠，兩個人偶然相識，互生情愫，成為戀人，攜手一生。
一切都簡單明了，水到渠成。
謝遠因為緊張洗了個磨磨蹭蹭的澡，等他頭發濕漉漉出浴室江逢已經都在次浴洗完了。
看着江逢拿着吹風機作勢要給他吹頭發，沒話找話道：“睡衣挺舒服的。”
“是嗎？”
謝遠再次表示了認可。
江逢笑，是那種跟他平時相比有點不正經的笑：“我也最愛穿這套。”
然後肉眼可見看見謝遠臉紅了。
雖然逗謝遠真的很好玩兒，但是為了避免等下睡覺背對着他，江逢還是說了實話：“逗你的，是新的，專門給你買的。”
“真的？你怎麽知道我用的上？”
雖然上次有吃面皮滴油的黑歷史，但不至于睡衣都準備上吧？
江逢不說話，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滿臉都是“你自己猜”的意思。
謝遠若有所思，他也不笨，況且江逢的偏愛在在這一刻顯得如此明顯：“原來學長早就對我圖謀不軌。”
“連圖謀不軌都會用了？”
“嘿嘿”，謝遠也覺得自己文化水平直線上升。
吹風機的噪音并不大，風力卻很強，不過兩三分鐘，方才還滴着水的頭發已經變得幹燥而柔軟。
江逢拔了插頭，沒忍住揉了揉謝遠的腦袋，然後在發旋落了個吻：“去睡覺吧。”
輕得謝遠都沒察覺到。
他想起第一次學長給自己吹頭發的場景，那時候自己對學長還沒有這種心思，反而懷疑居多。
好像也沒過去多久，兩個人的關系已經完全不同了。
“不走？”
謝遠如夢初醒：“沒，就是回憶起之前在宿舍你給我吹頭發。”
江逢當然記得，他還記得謝遠腿麻了站不住撲到自己身上。
然後也沒管站着吹不可能腿麻這件事，直接把人抱了起來。謝遠突然失重，條件反射摟住了他的脖子，兩條腿也出于本能圈在了江逢的腰上。
等察覺到這個姿勢過于親密，便暗暗吐槽學長家裏太大了，小聲掙紮道：“我可以自己走。”
江逢充耳不聞，一直把人抱進卧室。
“太晚了，客房平時沒人住沒來得及收拾，就睡這裏吧。”
謝遠原本也沒想過其他可能性，學長房間的床那麽大，再來一個睡也綽綽有餘了。
江逢看他沒有防備的狂點頭不免失笑，不知道是太相信自己還是一點兒不懂，或許兩者都有。
謝遠年紀輕輕在溫飽線上就已經掙紮了一輩子，無暇情情愛愛，表達親近的方式是摸摸。
主動讓自己親他，大概是唯一一次借着醉意做過最放肆的事。
而自己呢，好像也沒好到哪裏去。
雖然來來回回的穿越，但每一次世界崩塌的時候年紀都還不大，就算是第二次踏入婚姻，也才26歲。
父親身體不好準備退休跟母親頤養天年，要他盡快接手家裏的生意，另一邊又要關注姜月的心理狀态。
他也沒來得及愛過誰。
從前高中的時候有同學瞞着老師跟家長偷偷談戀愛，那點兒混着心驚膽戰的甜蜜他覺得沒什麽意思。
上了大學關系還不錯的朋友隔三差五跟女朋友鬧矛盾，什麽原因都有，分分合合無數次，看都看膩味了。
無奈有一副讓人無法忽略的好皮囊，跟他表過白的人倒是不少，無一例外铩羽而歸後有傳言說他其實是同性戀。
傳言造成的後果是跟他表白的人多出了男生。
有陣子江逢還挺頭痛的。
沒想到自己親自證實了這個傳言的真實性。
江逢關了房間的燈上了床，只剩下床頭一盞小夜燈發出暖黃的光。
謝遠原本是平躺着的，聽到動靜便側過來對着他，毛茸茸的腦袋往他肩膀靠了靠。
江逢親了親他的額頭：“寶貝晚安”
然後摸索到謝遠的手，牢牢攥住放在胸口，閉上了眼睛。
沒關系，他們還有很多時間。
如果愛上一個人是無師自通，那麽怎麽樣去正确的愛一個人他會努力去學，他也會教謝遠。但眼下謝遠最重要的還是學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