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從小孟蓁就覺得，她爸沒有什麽家庭責任感，畢竟小時候陳女士還在永鎮上班，家裏就她和她爸生活，她爸就喜歡丢她一個人在家，每天吃了上頓沒下頓的。
這也直接導致她營養不良，個子不高，陳女士也因此跟孟永超離婚了。
不過孟蓁心中還是有一絲期待的，覺得雖然孟永超表面上看着不怎麽喜歡她，但至少不會害她吧。
可事實證明，還是她太天真了。
臨高考前，學校放了三天假，讓學生在家放松身心，能以最好的狀态迎接高考。
時間就是這麽不湊巧，陳女士被選定去外地交流學習，走之前還滿臉愧疚，都想說放棄這次機會算了。
孟蓁連忙勸住陳女士，考試是她自己考，她媽在也沒用，何必浪費這麽好的機會，這次她媽學習回來沒準就要升職了。
孟蓁以前也沒少自己在家，本以為這次也跟以前一樣，誰知道陳怡走的第一天就出了事。
她拎着廚餘垃圾，準備下樓丢掉，誰知道才推開門，就看見幾個滿胳膊紋身，五大三粗的男人從樓下走上來。
孟蓁吓了一跳，下意識想關門，誰知被人一把抓住門把手，她用力也紋絲不動。
其中一個男人不善地問到：“你孟永超的女兒？”
孟蓁搖頭。
“他給我們看過照片，就是你，別裝了小姑娘。”男人笑得輕蔑，“請我們進去坐坐吧，給你爸打電話，告訴他欠了我錢的，沒一個跑的掉。”
孟蓁心跳得太快，大腦一片空白，手控制不住地發抖。
這些男人根本就不用請，他們坐滿了孟蓁家裏的沙發，還派了人守在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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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蓁吓得不敢在客廳待着，她拿着手機回房間，那些男人也沒有阻止，只是冷冷說。
“別想着報警，報警也沒用，你不想知道後果的小姑娘。”
孟蓁身體一僵，回了房就握着手機給孟永超打電話。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孟蓁不記得自己撥出去多少個電話。
她給她媽打電話也始終無人接聽。
孟蓁含着眼淚，渾身發冷，靠在床邊，無助絕望極了。
她不願意想，如果這幫人見不到孟永超會做出什麽事。
在手機鈴聲響起的瞬間，她渾身一震，看都沒看就接起來了。
“喂，孟蓁。”
孟蓁沒忍住哭出聲：“沈易舟……”
對面瞬間急了。
“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了？你說話……”
孟蓁語無倫次地把事情說了一遍，也不知道沈易舟是怎麽聽明白的。
“沈易舟，沒人接電話怎麽辦啊……”孟蓁拿着手機的手不住顫抖。
“不能聽他們的，我來報警。你在家嗎，等着我，馬上來。”手機那頭，少年的聲音帶喘，傳來獵獵風聲。
孟蓁的聲音裏帶着哭腔，哽咽着說：“沈易舟，我害怕。”
“別怕，不要挂電話，等我過來。”
孟蓁終于找回了點理智。
“你不要過來，他們暫時應該不會做什麽的，沈易舟！你聽到沒有……”
沈易舟不再說話。
沒過多久，孟蓁就聽見了敲門聲。
她聽見那些男人在罵髒話。
“我草，那小婊/子居然真報警了……”
“先把她收拾了！”
孟蓁捂着耳朵，害怕地蜷縮成一團。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孟蓁感覺房門被破開，有人不停搖晃着她的肩膀。
孟蓁沒忍住尖叫了一聲。
“孟蓁，是我，已經沒事了。”
耳邊聽見熟悉的聲音。
孟蓁擡起頭，怔愣地望着他。
沈易舟抱住她，輕輕拍着後背：“別怕，我在呢。”
孟蓁不記得那天她抱着沈易舟哭了多久，只記得警察來了，他陪着她去錄了口供、陪着她等到陳女士來。
孟永超那個混蛋也被一起抓了。
孟蓁心裏沒有起絲毫波瀾，她不想再知道任何關于孟永超的事。
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等高考完，她要離開這裏，離得遠遠的。
這件事讓孟蓁迅速平靜下來。
最後的考試成績出來，她甚至還超常發揮超了一本線一百多分。
南城大學不再是最理想的選擇，孟蓁記得她答應過沈易舟的，約定好一起去南城。
她想的是就算是失約，也要好好當面跟沈易舟解釋。
可是高考結束後，她再也沒有見到沈易舟，他不聲不響地回了南城，連偶爾的一次電話都很匆忙。
他似乎是遇到了什麽事，可孟蓁問起的時候他都說沒事，改變志願的事，到最後填報那天都沒有機會說出口。
填報地點統一選在了學校，孟蓁本以為沈易舟不會來的。
那天下午，再次看見的沈易舟變得陰郁了許多，頭發太久沒搭理，長長的遮住了清隽的眉眼。
孟蓁低下頭：“對不起沈易舟，我沒有填南城大學。”
他先是愣了愣，扯出一抹笑：“挺好的，填的那兒啊？”
“首都大學，你呢？”孟蓁問出就覺得不對，連忙轉移話題，“你不是說，等考完試了再去一次重圓山嗎，你還要告訴我你許的願望呢……”
沈易舟突然道：“明天吧。”
孟蓁愣了下：“嗯？”
沈易舟望着她：“明天就去吧，我要回南城了。”
孟蓁還沒來得及回答，鄭鶴又從他身後冒了出來。
“去吧，我和霏霏也去，還是咱們四個。”
看沈易舟沒出聲，孟蓁想拒絕的話咽了回去。
這件事就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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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孟蓁看着抽屜裏仔細包裝好的盒子，深吸一口氣，把它裝進了書包裏。
隔了這些時日，再一次來了山頂，心境竟然變了許多。
孟蓁如上次一般買了紅木牌，鄭鶴也買了一個，兩人就一起去老樹那邊挂牌子。
沈易舟上完了香，出了廟去找他們。
隔得不遠，他看見孟蓁把一個盒子遞給了鄭鶴，上面寫着“給Z先生……”，孟蓁臉上的表情害羞又腼腆。
沈易舟腳步一定。
他轉過身，突然不敢再看了。
從來沒有那一刻覺得，或許像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永遠不改變。
“沈易舟，你們上完香了？”
孟蓁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沈易舟低低地應了一聲。
“你幹嘛呢？地上有錢啊。”孟蓁走到他面前，仰頭看他。
沈易舟見只有她一個人，眸光微閃。
孟蓁笑得燦爛：“你不是要跟我說上次許了什麽願望嗎？是什麽？”
沈易舟動了動唇，有些話在心口繞了千百次，最終歸于沉寂。
“沒什麽，希望我們都能考上好大學。”
孟蓁“嗯”了一聲，表情有些扭捏。
“其實我也有事想跟你說——”
“別說！”沈易舟意識到他的反應有些過于激烈，艱難地補充道，“我的意思是，等我們下次見面你再說。”
孟蓁看起來有些失落，不過還是笑着說。
“好，下次，下次跟你說！”
那時她樂觀的以為，下次很近，也許在明天、也許在下周、也許是過年。
唯獨沒有想過，八年過去了，他們沒有下次，也沒有再說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