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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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景野帶江浣去的地方，是離鎮上有點遠的一片湖。
這片湖還算大，早些年的時候湖水十分繁茂，但現在水位漸退，只剩下周圍稀稀拉拉的草木。
下車的時候江浣有些意外，沒想到程景野會帶他來這裏。
而程景野從車後座拿出微單相機，在江浣疑惑的目光中解釋道：“我最開始來這裏的時候就看到了這片湖，想來拍個照片。”
說完他拿着相機對着湖面按下快門，江浣有些好奇地踮起腳看了看，說：“我想，看看。”
“來。”程景野把相機遞到江浣面前，右手指着按鈕，“按這裏。”
江浣第一次用相機，小心翼翼地觸碰着上面的按鈕，滾動滑輪，照片就出現在了顯示屏上。
這片湖和任何一個地方的湖面沒有什麽區別，但在程景野的鏡頭之下，卻顯得靜谧柔和，就連湖面上的微微倒影都閃爍着粼粼亮光。
“好，好漂亮。”江浣忍不住贊嘆道。
程景野笑笑，示意他繼續往前看，于是一張張照片出現在江浣眼前。
“你還，挺厲害，”江浣忍不住說。
他之前就看到過程景野相機裏的照片，當時覺得還不錯，但沒想到剛剛随手一拍就能有這種效果。
“我之前在這裏還沒開始做舞獅欄目的時候，”程景野靠在一旁的欄杆上，
“每天都在虛度光陰，不知道該做什麽，覺得自己都快退化了。”
程景野很少會說很多關于自己的事情，江浣拿着相機，看向對方的眼神裏多了幾分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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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或許我可以找一個愛好，讓自己變得不那麽無所事事。”程景野說，“直到那天你在我那裏，看到了這個相機。”
程景野現在還記得江浣說的那句話，他覺得自己拍照很好看，如果能多拍，一定會比之前更好看。
于是在那之後，他有意無意地會拿着相機四處拍一拍，有時候也會專門看網上的攝影視頻。
他不知道這究竟算不算把攝影當作了愛好，但起碼他現在不會像之前一樣迷茫。
江浣聽他說着自己的事情，好像有些明白了，程景野帶自己來這裏的原因。
“我知道你現在有些懵懂，”程景野看向江浣說，“但或許你可以像我一樣慢慢嘗試，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獲呢？”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有一種不同于之前的耐心，像一個循循善誘的長者，又像是尊重你任何想法的摯友。
江浣想說點什麽，又閉上了嘴。
其實讓他猶豫不決的，絕大部分并不是因為懵懂。
幾年前父母的變故，讓他放棄了一切，包括當時有點興趣的舞獅。
在那之後的日子裏，從來不會有人問他喜歡什麽想要什麽，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媽媽心情一好，随便贈予的。
他真的有繼續舞獅的資本嗎？真的有追求“熱愛”的權力嗎？
江浣想不明白。
他看上去笨，因為不愛說話，所以看得比別的小孩都多。
江浣覺得自己成績不好，家庭不好，運氣好一點混個高中，運氣不好，或許就和鄉裏的大部分小孩一樣，去外面打工賺錢。
他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會有其他的路，也沒有想過自己會因為所謂的“愛好”而堅持什麽。
而他心裏想的，程景野好像知道似的，讓他放寬心，“你只用去想，你究竟想不想繼續舞獅。”
至于其他的，程景野會想辦法解決。
他沒有說究竟是什麽方法，但江浣覺得只要自己一點頭，程景野一定說到做到。
莫名其妙的，江浣感受到心髒在微微跳動着，是一種久違的期待。
“行了，我要說的就這麽多，”程景野又變得和之前一樣放松輕快，“你不用那麽快就決定。”
“嗯。”江浣點點頭，情不自禁地笑了。
程景野見他笑了，自己也忍不住勾起唇角，他拿起相機對着江浣按下快門。
“哎呀，”江浣反應有些慢，等到遮掩的時候對方都拍下來了，“你，幹嘛？”
“不幹嘛，”程景野看了一眼，不得不說江浣不像之前那樣髒兮兮了，仔細看還是個挺清秀的小孩兒。
遠處傳來青蛙的呱呱聲，程景野把相機收起來，悠哉游哉地問道：“最近在學校有什麽新鮮事嗎？”
江浣很快就被他轉移了話題，仔細想了想，拍拍腦門說：“你之前，輔導我，寫的試卷，全對了。”
“是嗎？”程景野都不知道自己這麽厲害，畢竟是很多年前的知識，“然後呢？”
而江浣的表情并不高興，“結果，老師說，我是，抄來的。”
聞言程景野了然，他聽江浣說對方以前的作業壓根不寫，這一下全寫完了不說還全對，老師會誤會也是在所難免。
“不過，”江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在他面前，又把卷子，寫了一遍。雖然，沒有全對，但是，老師也沒有，說我。”
一直以來看他不順眼的數學老師，這次都在班上表揚了江浣。
看着他有些臭屁的笑容，程景野配合地誇了一句，“厲害啊。”
他說這句話是真心的，程景野覺得江浣不算笨，只是吸收知識的能力不強，家裏也沒有人能額外輔導，所以成績才沒那麽好看。
站了一會兒，江浣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你會，打水漂嗎？”
說完，他拿着石頭往湖裏扔過去。
石塊像是沒有重量似的，在水面彈了幾下才掉進去。
以前只聽說過，但還是第一次見打水漂的程景野覺得很新奇。
他從地上也随便找了一塊小石子，學着江浣的姿勢，結果剛扔石塊就掉進了水裏。
撲通一下，聲音還挺大。
“你選的，太大了。”江浣作勢往地上蹲，“要找，扁一點的。”
周圍漆黑一片，程景野拿着手機打開手電筒，看着江浣在地上找。
找了一會兒程景野覺得不對，江浣剛剛也是随便一拿，怎麽就能打出水漂來？
他還沒說話，突然覺得臉上有些濕，摸了一把後說：“是不是要下雨了？”
“有嗎？”江浣站起身來，絲毫沒有感覺。
等到又過了幾分鐘，江浣終于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下雨了。”
話音剛落，豆大的雨滴從天上落了下來，砸進眼前的湖泊裏。
兩人也不管打水漂了，程景野拉着江浣快步走進車裏。
所幸車離他們夠近，兩人身上都沒怎麽淋濕。
程景野把手裏的東西放在車後座上，忍不住笑了，“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
“什麽？”江浣擡頭道。
“一個高個兒和矮個兒走在路上，雨落在高個兒的身上，他說‘下雨了’，”程景野邊說邊憋笑，“過了很久，矮個兒才終于感受到了雨點。”
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傻子都能聽出來，江浣生氣的拍了程景野一巴掌，“就，就你高。”
程景野還在握着方向盤樂。
“我，我還會，再長的，”江浣瞥了程景野一眼，“我還小，身高，能再長。但年齡，可不會，越長越，年輕。”
程景野立刻反應過來，挑眉道：“哎喲，你這精準反擊啊。”
“學，學你的。”江浣有些驕傲地目視前方，又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湖面，“我下次，再教你，打水漂。”
看上去他對教程景野某項技能十分熱衷
“行，”程景野啓動車輛，“下次我給你打出一個漂到對岸的。”
江浣有些無語，忍不住又笑了，“吹，吹你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