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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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試一結束,江浣就在教學樓下看見了程景野。
将近一周的時間沒見,程景野除了因為天氣冷穿得更多了以外,好像和上一次見面變化不大。
反而是江浣,經過了漫長的複習,人都憔悴了些。
還沒等他走近,程景野忍不住調侃道:“這是哪兒來的小老頭兒?”
“還不快,喊聲叔,”江浣背着書包,手裏抱着各種各樣的資料,“真沒禮貌。”
程景野笑着把江浣手裏的東西接過去,跟着人去了宿舍。江浣走在前面,回過頭問道:“你怎麽,又進,學校了?”
距離上一次和省臺合作已經過去不短的時間了,就算程景野是合作方,這出入學校的頻率都該讓保安看不下去了。
“這次我可是走了規章制度進來的。”程景野強調了一遍。
江浣他們走在前面,這時候他才發現學校裏,已經來來回回經過了不少非本校人士。
一中大多學生都選擇寄宿,等到期末考試結束,學生家長就會進學校收拾東西,領了通知書就回家。
之前江浣都以為今年也和以前一樣,一個人拎着大包小包來來回回好幾趟,才把教室裏的東西清空。
卻沒想到,今年程景野會出現在身邊。
“而且我還是以家屬的身份進來的,”身後的程景野還在繼續說話,“該喊叔的人是你。”
在聽見家人這個詞時,江浣腳步一頓,有些心不在焉,險些還走錯了樓層。
寝室裏的同學都在和家長收拾東西,大多都是爸爸媽媽過來幫忙。
奇怪的是寝室門口還站着兩個中年人,佝偻着背,穿得十分樸素,眼神時不時往江浣寝室裏看。
江浣以為是同樓層誰的家長,也沒放在心上,帶着程景野進了宿舍。
雖然和宿舍裏的人不太熟,但江浣還是一一和他們的家長打了招呼,只不過走到楊天爍旁邊時,氣氛有些怪。
聽說楊天爍是本地人,每年期末都會有人接他回去,所以他和以前一樣,一個人收拾着東西。
這原本沒什麽,只不過江浣無意看了幾眼,剛巧和楊天爍對視上,對方的眼神算不上友好。
如果說之前還會藏着掖着,那麽現在則完全劍拔弩張,楊天爍的眼神像是要立即把江浣給刺穿。
江浣也不知道自己觸及到了對方什麽神經,避開楊天爍的視線專心做自己的事。
寝室裏出乎意料地安靜,而程景野像是沒察覺到似的,步伐輕快地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江浣的桌上,“要收拾一下嗎?”
江浣把需要的書和筆記留下,其他的放在之前就準備好的紙箱裏,準備拿去賣掉。
程景野不動聲色地看着,察覺到不對勁。
別人收拾東西是要搬回家,收的都是生活用品;而江浣收的都是不要的雜物,其他都規規矩矩地放在桌上,像是要繼續待這兒。
程景野沒說話,等江浣清理完後,抱着紙箱出了宿舍樓。
把東西扔在垃圾池,他示意對方往停車場走,邊走邊說:“你那個室友怎麽回事?”
知道他說的是楊天爍,江浣有些驚訝于程景野的敏銳,畢竟自己還是到第三年在班長的提醒下,才終于察覺到。
“有點,不對付,”江浣并不在意,“沒事。”
以前在新港不是沒被針對過,江浣早就習慣了,更何況楊天爍什麽都沒做。
程景野拿着車鑰匙,叮囑道:“有情況記得和我說。”
“嗯。”江浣點點頭。
江浣跟着程景野來到停車場,走到車跟前才發現程景野已經換了車,看上去比三年前的更氣派。
兩人先是去縣中心的廣場吃了頓飯,雖然在這裏上學,但除了兼職以外江浣很少會來到這裏,更別說專門吃飯。
上一次來這裏吃,還是三年前他送程景野離開的時候。
在等上菜的間隙裏,江浣好奇的問道:“你是,專門,請假,過來的嗎?”
他記得前段時間程景野還挺忙的。
聽他這麽問,程景野搖搖頭,也沒解釋,反而頗為神秘地說:
“你等會兒去我那裏就知道了。”
江浣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等去了程景野工作的地方,才明白了程景野話裏的意思。
程景野工作的地方在縣電視臺,和剛剛吃飯的廣場只有幾步之隔。
身處鬧市看上去格外繁華,卻也不失莊重,正門上方有一塊巨大的熒幕,實時播放着新聞。
他原本以為對方應該和之前在新港一樣,是隸屬于某個部門幫別人做事。
但當江浣跟着走進縣電視臺,每遇見一個人都要和程景野打招呼的情況看,估計沒他想的這麽簡單。
直通三樓,他走進一間辦公室,等關上門,身旁再沒別人後他忍不住說:“你當,領導了?”
他目瞪口呆的樣子讓程景野忍不住笑出聲,找了個地方讓人坐下來:
“沒那麽誇張,就是暫時在這裏接了個項目,和之前在新港一樣,算是外派人員。”
雖然這麽說,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在這裏和在新港的差距。
江浣點點頭,他原本就知道程景野很厲害,所以驚訝之後又覺得理所當然。
“喝點什麽?”程景野拿了一個紙杯。
“茶,咖啡,還是水?”江浣忍不住接腔,“電視劇裏,都這麽,演。”
程景野忍不住又笑,“那你失望了,我這兒只有白開水,茶倒是有,不過要看我之前買的茶葉有沒有受潮長黴。”
“那你還問,”江浣比之前以為程景野當領導了還要驚訝,“我以為,有很多選擇。”
“順口了。”程景野倒了一杯溫水給江浣,自己坐在沙發上,看上去很閑。
這時候江浣才明白,程景野在聽見請假的時候為什麽會笑,按照現在的情況,敢情是壓根沒人管他有沒有到班。
“你這裏,還挺大的,”江浣環顧四周。
“新裝修出來的,”程景野坐得靠遠一點,“原本還有個床用不着,給挪出去了,空出來一塊不小的地方。”
“那你這個,項目,”江浣又問道,“要做多久?”
一問到這個,江浣覺得這個問題有些耳熟。
從前在新港程景野做舞獅的時候,他就問過很多次。
好像自己每次和程景野産生交集,都是因為程景野的某個任務。而程景野和他相處的時間,取決于他這個任務需要多長的時間。
像是飄忽不定的雲,抓不住也握不牢。
“不确定,”程景野含糊不清地說,“過年應該會在這兒。”
江浣點點頭,沒說什麽,喝了一口水,看着窗外來來去去的車輛。
辦公室裏突然安靜下來,江浣還穿着校服,本就不太保暖的校服洗了又洗,讓江浣看上去有些單薄。
程景野看着看着,覺得應該給江浣置辦幾件新衣服,突然說:“那你呢?”
“啊?”江浣剛剛看得出神,回過頭時,發現程景野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在了自己身邊。
“過年啊,”程景野頓了頓,等到江浣回過頭的時候,才察覺到自己離得有點兒太近了。
于是他往後挪了挪,“在哪裏過?”
江浣反應過來,說出自己新年的打算:“在縣裏,兼職。”
“兼職?”
“嗯,去麗姐,那裏。”
怕程景野不知道麗姐是誰,江浣介紹了一遍。
在放假之前江浣就已經計劃好,新年大部分時間都在麗姐那裏上班,等到麗姐回去過年,他又找了幾個新年不休息的飯店。
零零總總算出來,下學期的學費不僅夠了,還能多出來幾個星期的生活費。
不過他沒完全把自己的計劃說出來,只是說會偶爾在麗姐那裏上班。
雖然江浣認為自己生活得并不辛苦,能靠自己上學靠自己生活,他覺得很開心,但他還是下意識地不想讓程景野知道。
可是光這些,程景野就已經聽得皺起眉頭。
但他也只是點點頭,同意了江浣的想法,最後說道:“那你睡在哪裏呢?學校能住嗎?”
他去學校裏接江浣的時候就打聽了,學生在假期裏不能逗留在學校。
“麗姐,有員工房,”江浣說,“我在那裏,睡就行。”
他俨然已經什麽都規劃好,程景野再想插手也無濟于事,更何況他也不準備管得太多。
他能感受到江浣在慢慢成長,即使這種成長在程景野看來有些辛苦。
還讓他有些心疼。
“嗯,”程景野點點頭,“那有什麽事記得和我聯絡。”
“你過年不回家嗎?”江浣有些好奇,三年前程景野和他說過自己家裏的情況,他記得程景野家裏有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弟弟。
但程景野卻搖搖頭,雖然臉上的笑意沒變,但江浣難得敏銳地感覺到了什麽。
程景野和家裏的關系并不好。
江浣點點頭沒有再問,意識到那程景野豈不是一個人過年了。
還沒說出口,程景野就又笑了笑,湊近了一點:“原本看你寒假這麽忙,我都沒打算問的。”
“什麽?”江浣看着他。
“那既然你都問我過年什麽安排了,”程景野說,“那我能請你這個大忙人,在除夕那晚上和我吃一頓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