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章

第 67 章

莫名其妙的，江浣想起了自己小時候。

那時因為沒人給他塗寶寶霜，他跟那電視裏的年畫娃娃一樣，整張臉都是紅彤彤的，到後來快上六年級老媽才終于意識到。

雖然在那之後解決了寶寶霜的問題，但他還是一到冬天就莫名其妙臉紅。

現在也是。

就算眼前沒有鏡子，但憑借那發燙的程度來看，江浣覺得自己的臉一定像個紅蘋果。

程景野顯然發現了他的變化，忍不住又湊近一點，“你臉怎麽這麽紅？”

說完，他想和曾經一樣去逗，結果手一伸出來，他看着因為坐下而和自己接近平視的江浣，終于意識到，這已經不是那個十五歲的小結巴了。

眼前的江浣因為發育，無論是骨架還是身量都已經大不相同，校服裏裹着的，是一個已然快要18歲的少年。

意識到這點，程景野的動作頓了頓，随後十分自然地去拿桌上的茶水，把自己和江浣的距離拉遠了一點。

“我就在，縣裏，”江浣整理好臉上的表情，“到時候，你提前，和我說，就行。”

雖然兼職接得有些滿，但空出幾個小時應該沒有問題。

程景野點點頭，心不在焉地在想什麽。

這裏畢竟只是辦公室，除了坐下來說話也沒什麽其他事可做，江浣沒過多久就準備離開。

程景野點點頭，帶着江浣準備下樓。走到電梯面前的時候，江浣在旁邊忍不住說：

“我認識，怎麽回去，不用送了。”

“沒事，我順路。”程景野笑笑，按下電梯按鈕。

原本以為的順路是剛巧程景野要外出辦事，結果他帶着江浣出了電視臺，直直朝着距離不遠的商場裏走去。

江浣：“我還要，回學校。”

言外之意是不能陪你逛街了。

“不是都考試了嗎，宿舍裏都沒人有什麽意思，”程景野拉着他往裏走，“來，進去走走。”

臨近過年，商場裏到處都是人，有買年貨的有買衣服的，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程景野直奔三樓服裝區，找了一家适合的店子進去。

裏面大多是叔叔阿姨帶着自家的孩子買衣服，他們倆接近同齡的搭配有些罕見。

不過店員很快就走上來，對着程景野說：

“給弟弟買衣服嗎？”

程景野很快就接受了“哥哥”這個身份，點了點頭。

一直在狀況外的江浣反應過來，等店員介紹完衣服離開後，在旁邊小聲說：“你幹什麽？”

“買衣服啊，”程景野從架子上拿起一件外套在江浣身上比了比，“新年要穿新衣服。”

“不用了，”江浣顯然有些不好意思，“我有，衣服穿。”

但顯然程景野并不同意他說的，“有衣服穿又不代表不可以多幾件新衣服。”

說完之後似乎是怕江浣不答應，又補了一句：“你就當是我給你的新年禮物。”

江浣在旁邊好說歹說了一陣子，程景野還是氣定神閑地拿起一件又一件衣服比對着，見狀江浣想了想，只好說：

“那我新年，也要，給你準備，禮物。”

他這麽一說，倒是讓程景野好奇起來，把手裏的衣服放回去。

“這可是你說的，”程景野笑了笑，看着江浣說，“不過先說好，我不要你給我買什麽東西，衣服也好鞋子也好，我都不缺。”

被他看穿的江浣有些急，“那你，要什麽？”

“那就看你自己了，”程景野頗有些高興，“期待新年的原因又多一條了。”

約定好後，程景野終于能正兒八經地給江浣挑衣服。

這家店子是專門給年輕男生設計的，大多數都很适合江浣。

一件件試衣服的過程中，那深沉顏色校服下掩蓋的十七八歲獨有的青春活力，也終于展現出來。

如果說三年前的江浣還只是一棵小樹苗，需要灌溉需要保護；而現在的江浣已然長成了一棵挺拔的小樹，每一枝節都點綴着美好的青蔥。

坐在休息椅上的程景野不由得感嘆，當初第一次見面那甚至有些髒兮兮的小結巴，現在能成長到如今的模樣。

買東西是會上頭的，程景野不光買下了外套，還搭配着外套買了褲子和鞋，最後甚至連裏面搭配的保暖衣都來了一套。

最終被江浣連拉帶拽地離開了店面。

“滿載而歸，”程景野提着大包小包，什麽都沒給自己買，但心情出奇的好。

他一想到江浣換着各種各樣的衣服，越過導購員天花亂墜的誇贊，站在程景野面前問“好不好看”的模樣，就覺得逛街不是一件無聊的事情。

車就停在附近，程景野把東西放在後排，開車帶着江浣回學校。

“那你什麽時候離開學校，什麽時候又去你兼職的地方？”程景野握着方向盤，“換地方住要搬東西吧？”

“過幾天吧，要等，成績出來。”江浣在心裏盤算着，像是想起什麽，又沒有說出口。

車輛緩緩停下，程景野看着不遠處的紅燈，單手叩着方向盤，“你這麽一說，我還沒看過你的成績呢，出成績那天給我看看？”

“我現在成績，還不錯，”江浣有些得意，“看就看。”

程景野喲了一聲：“挺自信嘛，那到時候我得提前準備好禮物了。”

“你可別。”江浣連忙打住。

今天他就已經給自己買了太多東西，雖然美其名曰是禮物，但江浣明白只是程景野的借口。

除了爺爺之外，程景野是唯一一個對他這麽好的人，可是越好，他就越覺得不安。

到底在不安什麽，江浣也說不清楚。

他沒有把這些吐露出來，只是語氣輕松地說：“說不定，我考得，不好呢。”

綠燈亮了，程景野沒有說話，只是看了江浣一眼。

接下來的路程，程景野一反常态地沒有說一句話。所幸電視臺離學校并不遠，很快，一中的校門就出現在眼前。

兩人皆是解開安全帶下車，程景野把後座的東西拿出來遞給江浣，低聲道：

“要搬東西的時候叫我。”

“好，”江浣點點頭，雖然嘴裏答應了，但并不準備這麽做——他的東西不多，也不太好意思麻煩程景野。

他接過大大小小的購物袋，剛準備脫口而出的謝謝被程景野的聲音打斷了。

“江浣。”

突然被點名讓江浣忍不住站直了一點，他看向對方，有些懵：“什麽？”

程景野皺起眉頭，在心裏嘆了口氣：“你不用因為我對你的好，而感到負擔，或者是不知所措。”

确實，不是因為新年，也不是因為成績。

這個世界上沒有突如其來的惡意，也沒有毫無目的的善意，但程景野始終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想要對江浣好。

或許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原因，但程景野擡起頭，看着江浣越發迷茫的目光時，他覺得自己應該給出一個原因來。

于是程景野說：“就當是我對那三年的補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