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六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是爛江湖,這是葉衍在那晚說的最後一句話,之後也不知纏着誰的腿在将睡未睡中熬到了天亮。
因為之前的血腥暴力事件導致在翌日早晨,葉衍望着手機裏的來電顯示一直不敢接,主任在電話那頭千呼萬喚,激烈的電話鈴聲在靜谧的卧室裏響起,陸之珊的緊閉着的雙眼就快睜開,葉衍怕死般地吸啦着拖鞋出了卧室。
“半個小時內回醫院,收拾你的爛攤子。”
27歲的葉衍與許多人不一樣,她女友衆多,卻從未認真過,她嬉皮笑臉,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于是真情就在這樣的戲言裏流走,一面笑得沒心沒肺,一面是永遠也沒法看透與述說的愛情。
齊安然後悔了,在揮手一巴掌拍向葉衍的時候她就後悔了,可是當她看到傅琅熙細嫩的脖頸上一圈的紅印已經因為長久的呼吸不順而漲紅的臉時,她已經來不及去回顧那個背影上寫了一個傷字的表妹,愛上一個人是盲目的,盲目到所有的是非黑白都輪轉成了空。
“對不去,琅熙。”齊安然低着頭,聲音有些含糊。
“沒事”傅琅熙想笑着安慰她一下,卻有些笑不出來,葉衍是真的發了狠的掐她,有一瞬間她差點沒回過氣來,而那時腦子裏閃過的幻想又像蜂蟄一般地蟄了她一下,關于齊安然,她總是可以把一些複雜的事情做的井然有序而又有條不紊,安然是個好妻子的,傅琅熙無數次這樣想過,讓她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她因為阮昕妍的事,情緒崩潰到極致,将所有的工作扔給了她,齊安然足足上了三天兩夜的通宵,到第四日她回到公司的時候,齊安然連眼線都有着暗灰的痕跡,那好像是她第一次主動地抱她吧,因為當時齊安然斜躺在沙發上,左手的手腕撐着頭,右手握着筆,藍色墨跡在A4紙上塗鴉着,燈光漂浮着,安然的臉上有溫和的輪廓,細細密密的,那時還沒遇上顧如錦,傅琅熙的心中只有阮昕妍,只不過,在那一個瞬間,齊安然疲倦的神情深深地刺痛了她,她伸出手,将掉在前額的碎發往後縷,路過耳根的時候指腹間不輕易觸碰,齊安然的睫毛顫動了下,她拿起桌上的資料,幾百頁的報表差不多都看完了,後來安然醒來,什麽都沒問,只是緊張和擔心地問她是否還好,齊安然就是這樣的人,愛到萬劫不複了,還是不願意抽離。
鐵血真漢子也不外乎如是吧,額,安然!!!
“葉醫生好像一直都特別恨我,是吧,安然”傅琅熙摸了摸自己有些生疼的脖子,這千萬別被顧如錦那家夥知道。
“她,也不是,可能現在恨我比較多吧。”齊安然低着頭,腳下是醫院出來的那條小道。
入夜的時候,可以安靜得聞到洋槐花的味道,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傅琅熙走在前面,安然看在眼裏,竟是那樣的熟悉,這樣的背影,她是看了好多年,在傅琅熙每一天在公司的日子裏,晚上總是她倆走的最晚,沒有多的話語,只是安靜地忙着工作,傅琅熙在裏面,而她,只是在繁忙的時候偶爾擡起頭來看看,剛進公司的起初,還不熟,總在下班的時候,傅琅熙關上門,朝她笑了笑,語氣低沉而溫柔地說:“安然,早點下班。”然後齊安然總是無比淡定地擡頭迎笑,然後埋下頭去假裝工作,待腳步聲走遠,才火燒火燎地将早就收拾好的東西拿在手裏,火速般地沖往樓梯,在剛到轉角的時候,停下來,看時間,确認傅琅熙已經下到三級階梯,她才緩緩地探過頭去,輕手輕腳地一步步往下挪,那個時候總是她一天最開心的時候,似乎天地間就只有這兩個人,雖然人家傅琅熙站樓下根本就不知樓上有人。傅琅熙的怪癖很多,比如下班喜歡走樓梯,三十二樓,穿着高跟鞋,她說她喜歡聽自己高跟鞋與木梯碰撞的聲音,琅熙的背影很誘人,線條柔和卻又有輪廓,她本以為這只屬于她一個人的秘密這輩子也只屬于她一個人,卻沒想在半年後的又一次下班,她看晃了眼,一不小心從樓梯口摔了下去,于是就這樣被發現,她拼死不承認,只說是她想減肥也走樓梯而已。
黑暗中,街燈将整個巷子拉得很長,傅琅熙突然停了下來,然後走到了齊安然身邊,“你到底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齊安然只能那樣定定地看着她,然後滿臉羞的通紅,有些故事沒說完,就該算了吧,問什麽又還要提及。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都忘了那時的你是什麽樣子。”
“葉醫生喜歡你的。”琅熙岔開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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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兩旁有木棉被擊落的聲音,齊安然手指微涼地拉過傅琅熙的手,輕聲細雨,唇線抿起,有着溫和的弧度,“那你有沒有喜歡過我曾經或者是某一個瞬間”
傅琅熙拉過她的手,呼吸着初春的空氣,入喉有着薄薄的涼意,她看了齊安然一眼,那張臉突然那麽像王家衛電影裏那張桃花樹下飲酒的臉,那人說“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問你,你一定要騙我,就算你心裏多不情願,也不要告訴我你最愛的人不是我。”安然,又為什麽要問
一盞盞街燈愈發的明亮起來,像這暗夜裏點燃的星圖,琅熙剛要開口,齊安然卻猛地捂住了她的嘴:“我就當你默認了。”琅熙握住她伸過來的手,再沒有說出任何的話。
“琅熙,你是純拉嗎”齊安然神秘兮兮地悶在她肩膀上問了句。
“你是嗎”
“我先問的。”
“應該不是,只是湊巧那個人是女人而已。”
“你知道我啓蒙是什麽時候”這樣的夜本不是個八卦的夜,只是安然試圖尋找話題來掩蓋愈發抽搐的心。
“你別告訴我你三歲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喜歡女人。”
齊安然似乎對她這個冷笑話完全沒放在心上,只是撇了撇嘴,說:“我才沒那麽早熟,三歲的時候我的身邊除了葉衍沒有其他人。十三歲的時候知曉的。”
“嗯”
齊安然想了想,似乎是太過于長久的歲月,然後十分肯定地回答:“應該是十三歲的,那時讀初二,轉來一位新的歷史老師。”
“你那麽小你就師生戀”好吧,八卦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傅琅熙又怎會例外。
“什麽師生戀啊華麗麗的暗戀,好不好人家比我大10歲,我再怎麽早熟也不敢去啊”
“然後你別告訴我到現在你那歷史老師也并不知道你喜歡過她。”
“當然”
“齊安然~~~”
“啊”
傅琅熙想說點什麽,卻發現找不到合适的詞語組織成一個通俗的句子,最後只好說:“你繼續”最後還是忍不住掐了齊安然的手臂。
安然笑着拿開她的手,“然後你知道要學習好啊,很簡單,勾引老師最好的方式就是問問題啊。”
“齊安然,你從小就這麽壞呢你小心帶壞小孩子。”
“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已嘛,再說,我什麽都沒做,只是經常問她問題,聞到她身上的味道,我就很開心了啊。”
“然後”傅琅熙拍了拍腦門,校園的純愛吧,她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你對人家的是愛嗎”
“愛和喜歡怎麽區別”
“齊安然,你不該和我讨論這個話題。”
“好好好,不說”安然收了嘴,只是将琅熙的手握在掌心,卻又突然轉過頭去,“不過有人說喜歡和愛可以稱出重量的。”
傅琅熙似笑非笑,疑惑的眼神停留在她臉上,“所有可以稱出的重量都是有價的。”
“琅熙.......”
“繼續你華麗麗的暗戀吧”
白玉蘭快到花期,枝頭上有星星點點的花朵,是那樣肆意般争先恐後地開着,全球變暖來得太快了,要是往年,連花骨朵都沒,很多事情都亂了,就像這該死的天氣和該死的人生一樣。
“暗戀不累嗎安然”
齊安然沒說話,修長的身影在樹兩旁的陰影中隐隐灼灼,有些故事一開始了,就再也沒辦法結束了,暗戀的姿态總是卑微的,每天只要見到她就好,一日不見,就猶如萬千蟲蟻啃咬,坐立不安的同時擔任導演的角色,來上班的路途是不是遇到什麽意外,是不是生病了還是和男朋友吵架了暗戀一個人的時候,所有的都是美好的,你會在搜集她的每一點信息資料裏沾沾自喜,仿佛那些人盡皆知的東西僅僅只是你一個人的秘密,那些細膩的心事一顆一顆從皮膚上冒出來,鼓着泡,一吹,就碎了,于是,年少時光的愛戀就成了此生最難以磨滅的痕跡,也成了齊安然日後感情生涯的導航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