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緩和

第14章 緩和

那一日不歡而散之後,席秉淵沒有再出現在江然的家中。

江然也樂得一個清淨,雖說伴随着脖子後面長出來的那個東西,他勉強接受了兩人突變的關系,但這并不意味着他能夠就此原諒那個混蛋。

即使他是一個不完美的受害者,但這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暴力。

他與席秉淵之間本就是劍拔弩張的氣氛,被一紙荒唐合約綁在一起互相惡心反而是倒人胃口。

他們的不合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性格不合、身份不合、甚至是尺寸不合。

再見到席秉淵之時,江然心中無端生起幾分困惑,祈知木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真的不會痛嗎?

或者說,難道Beta和Omega的生理構造真的歸根到底是不同的?

這荒謬中透露出幾分暧昧的想法被席秉淵狀似真誠的道歉打破了。

他神情紳士而憂郁,似一個好好先生,在江然面前又變成了那個得體又從容的Alpha。

“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

江然最惡心的就是席秉淵這副裝出來的姿态。

本來已經被當成狗咬了一口而強壓在心底的怒火無端地湧上腦海,江然幾乎是要被氣笑了:“……你抱歉?抱歉能當飯吃?”

席秉淵似乎永遠知道怎麽點燃江然的火氣,又或者說,他知道江然什麽模樣是最真實的自己。往荒謬裏說,他總是能把握住兩人之間坦誠肺腑的時機。

席秉淵只是垂着眼,靜靜等待江然的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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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當真心懷歉意地來與江然道歉的,只是不知為何點着了對方的火氣。

于是本着多說多錯的原則,他沒有開口。

江然見他這樣的沉默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那憋屈了多日的火氣伴随着身上似乎再度感受到的疼痛湧了上來。

“你到底幾個意思?”江然幹脆破罐子破摔地一把揪住席秉淵的衣領,橫眉冷對道,“我不想聽你的道歉。”

思及這場荒謬的開端,江然更是冷笑連連。

那荒唐的一晚他放不下,那個美好優雅的Omega他更放不下。

席秉淵憑什麽能在他們之間來去自如?

“你心裏還有祈知木,我很清楚。”他冷聲道,眉目裏盡是一片寒涼,“同樣的,我也是。”

“我早就知道我給不了祈知木他想要的幸福,所以我從沒有去招惹他。”江然死死地揪着席秉淵的衣領,惡狠狠地望進那一雙寡淡冷漠的雙眼,“可你……得到了他又抛棄了他……如今又與我……”

“這又算是什麽?”

席秉淵一雙灰眸依然沉靜,他只是靜靜地像一個旁觀者一般近乎居高臨下地看着江然,眼中似乎還滲出幾分令江然愈發氣憤的憐憫。

江然最見不得席秉淵露出這種悲憫天人又目空一切的表情。

好像他什麽都不在乎,好像他什麽都已經掌握在手中。

席秉淵分明就是一個比自己還瘋的瘋子、是一個野心的存在。他就是要看他這層虛僞的皮囊的裂隙,他要看他心底最不堪的野性。

“不過現在祈知木身邊也出現了新人……呵……”這麽想着,江然眼中流露出幾許瘋癫的惡劣,“也好,你走得好!”

他言辭激烈地近乎咄咄逼人。

“……把幸福留給祈知木。”

說着,江然狠狠甩開握着席秉淵的衣領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發洩完情緒欲抽身離去。

卻被席秉淵反握住了手腕。

江然的身體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一抖,席秉淵曾就是這麽握着他的手腕把他拖進了那個房間……

“祈知木和那個Alpha如何我不在乎,他們能幸福也好,不能幸福也罷。”席秉淵目前看來情緒很穩定,他只是靜靜地握着江然的手腕,沒有表現出任何暴力的傾向。

江然聞言則面色不善地皺了皺眉,他并不理解席秉淵的言下之意,只是這話聽着實在氣人,一個既得利益者如今同他說自己不在乎結果,多麽可笑。

“祈知木還真是養了一條三年都沒養熟的狗。”江然微微蹙起眉,眼中冷漠與惋惜并存,他望向席秉淵的眼神愈發流露出不解與諷刺。

不在易感期的席秉淵是當真情緒穩定,面對江然直戳痛處的諷刺也面不改色。

“既然你也知道我是養不熟的狗,那就好好想想怎麽與我這條瘋狗解綁吧。”席秉淵語氣淡淡,甚至還有心笑了笑,他頗為禮貌地放下江然的手腕,“畢竟花再多的時間精力都是養不熟的。”

“……”江然冷飕飕地擡眸。

“難做的是你,不是我。”席秉淵平靜道。

江然眉心蹙得更緊。

的确,在這一場婚姻裏,受難的終歸不是席秉淵。

席秉淵若想要一個後代,他大可在外面随便找個什麽人,只要你情我願一切都好說;可江然面臨的情況不同,他是一個Beta,不論是與Alpha結合還是與Omega結合,生育後代的幾率都不高,更何況他的父親明令表示了他只需要Alpha的後代。

而如果不生,那就意味着席秉淵與江然無法離婚,那麽席秉淵永遠都是望江繼承權的一個競争者,而江然是絕對做不到把望江拱手相讓的。

“……”

面對席秉淵有條不紊又平靜無比的眸色,江然火氣褪去之後就只剩下了疲倦。

太冷靜太清明了。

在對方的襯托下,他遲來地覺得自己可笑。

怎麽他總在席秉淵面前失态,總在被對方牽着鼻子走。

難不成那個什麽勞什子的信息素影響真的存在?

“……算了。”江然擺了擺手,也不欲再多言。

總而言之他是想明白了,席秉淵就是他的克星,在他面前自己總是像個跳梁小醜一般的失敗。

其實他們都互相了解對方,但又總是在莫名的時刻忍不住要讓對方不得臺階下。

“……我又失言了。”江然反而與席秉淵先妥協。

對于席秉淵的道歉,他可以接受,卻不會選擇原諒。

大家都是成年人,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他不是無法接受性行為,他只是憎惡強迫。

他的上一段婚姻是與Omega的結合,他自然是居于上位。

所以……

即使難以啓齒,與席秉淵的這一次的确是他某種意義上的第一次。

他也并非什麽被貞節牌坊困住的人,但是那樣的第一次,放在誰身上都咽不下這口氣。

席秉淵就是他人生最大的敗筆,毋庸置疑。

席秉淵則沉着眸子靜靜地望着江然從掙紮到放棄的模樣,始終沒有說話。

他明白自己與江然之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突然,又來得這麽……難堪。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看見江然這一幅破碎支離的模樣,心竟然會隐隐作痛。

他以為不會的。

可現實的确是,他在為了這個Beta感到憐惜。

席秉淵沉默了良久,緩緩擡起了手,順從了自己當下莫名又最自然的本心,輕輕地把江然摟在了懷裏。

懷中清瘦的身軀有些僵硬,但在感受到了自己并無惡意與情欲的意圖後,緩緩地松懈了下來。

席秉淵最終還是把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緩緩地落在了江然瘦削單薄地過分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對于他們來說,言語和情感是一樣匮乏的東西,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沉默組成了他們的絕大部分。

歇斯底裏之後,這樣深沉的低落才是他們真正的常态。

他們是太相似的人,連傷口都是如此。

所以彼此都太清楚如何傷害對方至深,也太懂得如何舔舐彼此的傷口。

他們的确在某種意義上是天生一對。

江然自暴自棄地在席秉淵懷中閉上了眼,緩緩伸出手附在了席秉淵的背上。

這是一種示弱的姿态。

也是接受對方道歉的一種信號。

既然他們之間的言語溝通最終都只會走向劍拔弩張,那倒不如就像這樣,以沉默解決這些問題。

也不失為一種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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