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昏倒
第30章 昏倒
江然渾身不可自制地顫抖了一瞬,他的瞳孔在一瞬間縮起,仿佛是被人抓住了什麽把柄并且公之于衆,感到無比難堪。
他整個人在瞬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般搖搖欲墜,像一張蒼白的紙。
他那見不得人的內心、連他自己都沒有想明白的內心,就這麽被席秉淵挑破了。
江然下意識地要低下頭,卻被席秉淵捏着下巴強迫對視,無處可躲。
他在那一雙深邃灰眸的注視下幾乎無可遁行,事實上他也的确避無可避。
席秉淵太擅長參透人心,而他在席秉淵面前的确就是一個四處漏風的破屋,每一道罅隙都在背叛自己。
此刻他憎恨自己。
他恨自己那顆違背了理性與理智的心。
他的頭腦每一刻都在告訴自己要冷靜,但他的心卻一直在背離。
席秉淵眸子裏似有憐惜,他擡手地摸了摸江然發白的唇角,灰色的眼底盛着幾分複雜的情緒:“江然,我似乎比你想象的要更加了解你。”
他目光裏的憐憫不似有假,但是在江然看來卻極端刺眼。
他怎麽能受席秉淵這樣施舍的憐憫?
他抿緊了唇角,憤憤地盯死席秉淵,大有寧死不屈、寧為玉碎的決絕。
席秉淵看着江然的目光暗了暗,手下的力道也不自覺地加重。
他本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更何況當下是江然失控在先,那也怪不得他被連帶着情緒失控。
Advertisement
“……”
于是他也不打算給江然留退路,只繼續自己于對方而言幾近是淩遲的話語道:“你不敢正視自己的心。”
席秉淵擡手環住江然的腰,一手按下江然下意識的掙紮,一邊湊到江然的後脖頸處,在那一片光潔細膩的皮膚處嗅了一下。
他很滿意江然瑟縮的反應,這令他Alpha骨子裏頑劣的惡性得到了滿足,他同時釋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江然渾身一顫,他感受到了那股來自骨髓深處的威壓,也似乎嗅到了那股要将他碾碎一般的伏特加氣味。
他的面色在一瞬間變得如紙一般慘白,他感到呼吸困難。
從前他與席秉淵的對峙是兩個落魄靈魂的碰撞,那些接踵而至的誤會和暴力最終都會在彼此心知肚明的刻意停戰中消亡,無需過多的解釋。
他們刻在骨子裏的惡劣是相似的,他們生而背負的痛苦也是堅不可摧的。
他們是太過于相像的落魄同類。
可是如今,他們不再對等了,兩道平行線忽而錯位地相交,而江然是先改變了軌跡的那一道。
先犯錯的人會下地獄。
……
正當江然如弦緊繃的情緒到即将達到斷裂的界點時,席秉淵突然松開了對他的桎梏。
江然猛地擡眼,如窒息之人忽得救贖一般地大口地喘息。
席秉淵此刻已經退居到了一個合适的距離,只是望向他的眼中,那一種上位者大權在握的自适依舊令江然感到刺目。
席秉淵面無表情地望着江然,眼中的幽深見不到底,他輕輕啓唇,呢喃間如惡魔低語。
“江然,你喜歡……”
“不——”
鼻尖萦繞着濃郁辛辣的伏特加氣味,江然覺得那一股強勢的信息素幾乎纏繞住了他的動脈,讓他難以呼吸,他雙手捂住脖頸,仿佛在将自己從那并不真實存在的枷鎖中解救出來,他渴求着新鮮的空氣。
他破口打斷了席秉淵如毒蛇吐信一般滑膩冰涼的話。
席秉淵垂眸望着Beta在大幅度動作之下露出的雪白脖頸,随着江然的喘息,那裏映襯出的青色血管一起一伏,似乎美味得緊……讓人多麽想……咬上一口。
“不對!”
江然猛地甩開席秉淵已經放松的雙手,徑直從沙發上起來,面色慘白地退開幾步。
Alpha只是面色冷淡地坐在那兒,冷眼旁觀着江然失魂落魄的狼狽模樣。
“……我不喜歡……我不……”
江然躲閃的目光在席秉淵身上閃爍着飄忽不定,他近乎癫狂地搖頭,不斷自言自語式地自我否定。
“不……”
而當他漫無目的四處游蕩的目光觸及到席秉淵衣服上沾染的一根白色的線頭時,江然忽然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反胃感。
他的雙目在那一陣強烈的惡心的刺激下變得猩紅。
下一秒,江然捂着嘴,頭也不回地沖向衛生間,他一把甩上了衛生間的門,對着臺盆吐了個天昏地暗。
但其實他今日也不過是和表妹喝了幾口咖啡,吃了幾口甜點,胃裏基本上沒有東西。
除了吐出幾口酸水,他根本吐無可吐。
只有一陣火燒一般的辛辣酸澀從胃部一路攀緣到喉嚨口,那一陣苦而酸的澀意令他頭腦發脹。
幹脆把胃也吐出來得了,江然苦中作樂地想,一了百了,再也不用受席秉淵那個混蛋Alpha的氣。
席秉淵跟着江然來到了衛生間,他看着吐得天昏地暗的江然,不由得皺起眉。
恰逢江然尋着身後的聲音擡了頭,兩人的視線短暫地在鏡子中相接了一瞬。
“你怎麽了?”
席秉淵神情嚴肅,他強硬地攙扶起江然一側的手臂,把渾身無力地人支了起來。
江然臉色晦暗不明,意欲甩開席秉淵攙着他的手,但Alpha的力道是此刻的他所完全無法比拟的,這力量懸殊的掙紮自然是失敗了。
“……我不要你管……”
“……江然!”
看到江然脆弱蒼白又仿佛自暴自棄的模樣,席秉淵直覺江然的狀态不對,他手上力道加重,不容置喙地把江然控制在自己的懷裏。
“你身體出什麽問題了?”
席秉淵一手緊緊握着江然的腰,一手摸上他的額頭:“去醫院。”
江然用盡力氣一把拍開席秉淵伸出來摸他額頭的手,随後便無力地被席秉淵徹底鉗制住,他在掙紮中冷笑:“我才不……你放開——”
席秉淵臉色難看地稍微放松手上的力道,防止江然在胡亂掙紮中傷到自己。
江然抓住機會從席秉淵的桎梏中脫身,踉跄着後退了幾步才勉強站穩,他在兩眼發黑之中隐隐感覺鼻尖的伏特加味很濃。
忽然之間,除了那一陣伏特加的氣味,他好像什麽都感知不到了。
一股強烈的眩暈席卷了江然的中樞神經。
他還沒來得感到窒息就陷入了淺意識的深海。
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感受到渾身骨骼與瓷磚相撞的那一陣刺痛。
更沒有看到席秉淵那擔憂的神情。
他像是斷了線的提線木偶,只一瞬間,就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他在下墜,下墜。
而上方,有沒有光明?
他不知道。
只記得在意識消失前,他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席秉淵。
--------------------
接下來大概要入V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