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到底是在生誰的氣
第29章 你到底是在生誰的氣
席秉淵在看到江然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對方周身的低氣壓。
他在原地頓住了腳步,思忖江然之所以在這裏冷着臉等他的原因。
他與江然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各有各的生活,也各有不同的煩惱。但他們終歸不是一家人,他們不會通過向對方宣洩來消化自己的情緒,他們不是這種親密關系,當然,除去那一次他易感期的意外。
今天的江然很反常。
他直覺今日在他們兩人之間會發生些什麽——或許也會改變些什麽。
“你……還沒睡?”
席秉淵斟酌了一下措辭,神色自若地發問,瞧不出絲毫有異。
江然則是斜斜地挑起了一邊的眉,面色冰冷,淩厲的目光直指席秉淵,他混沌不堪的頭腦已經不堪怒火的重負,正需要一個突破口。
席秉淵剛好自己往槍口撞了上來。
“是啊……還沒睡。”
他慢悠悠地咀嚼着口中的字眼,又忽而話鋒一轉,語調提高了兩分。
“怎麽,你很希望我已經睡了?”
這話就有些挑刺了,席秉淵心想,他今天算是在江然這裏點着這根莫名其妙的炮仗了。
“那當然取決于你,這是你的自由。”
江然看了席秉淵一眼,并不滿意對方看似無懈可擊的措辭,他放下搭在左腿上的右腿,歪了歪腦袋,目光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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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秉淵被江然盯得莫名。
“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說什麽?”席秉淵寒聲回道,雙眼牢牢鎖着江然,面色冷厲,不禁在心中升起些煩躁,與江然結婚以後,他的情緒也因信息素的原因處于不大可控的狀态。
“看來還是得我先說啊。”江然幽幽地諷刺嘆氣。
席秉淵那張臉不笑的時候是相當冷戾的,面部冷硬的線條也絲絲繃緊,令人不寒而栗。
“你今天去見誰了。”
“……”
席秉淵聽着對方聲冷如冰的語調,方才心中一直懸着的問句才落了地,原來……江然竟然知道他今日見了祈知木。
難怪了,他會生氣。
“你跟蹤我?”
席秉淵沒有正面回答江然的問題,反而抓住了江然話語中的漏洞,他微微揚了揚眉,反把問題抛回給江然。
他與祈知木之間坦坦蕩蕩,反倒是江然跟蹤監控他的行為更加令人不齒。
聞言,江然眉心擰得更緊,瞪着席秉淵的杏眼好像在質問他“你怎麽敢”。
知道江然生氣的原因就好辦多了,席秉淵游刃有餘地走到江然身側坐了下來,全然無視江然似要将他千刀萬剮的冷冽目光。
而在他坐下的一瞬間,他就被人拽住手腕給猛得拉向了前方。
撲面而來的是沐浴露的清香,伴着江然身上還未散盡的水汽,鑽進了席秉淵的鼻尖。
很幹淨的味道。
江然将席秉淵猛得拉向自己,兩人隔着一道短短的距離,他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Alpha熾熱的呼吸和身上還未散盡的、外面的的寒氣。
他深深地望進那一雙灰眸之中,帶着難以自制的怒意。
江然的長睫顫了顫,他死死盯着他:“為什麽。”
“……他的邀約。”席秉淵淡淡一句。
“他約你你就要去麽……我怎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這麽聽人話了。”江然的話更是毫不客氣,攜着他隐忍已久只待爆發的情緒,直沖席秉淵而來。
感受着握在手腕上的那雙手的冰涼與戰栗,席秉淵半垂下眼簾凝視江然的眼睛,他在其中看到了很多自己沒有想見的情緒。
一些他以為不會出現在江然眼中的情緒。
他維持着被江然鉗制的姿勢,平靜地注視着江然氣息不穩的面容,一字一句道:“你生氣,是為了這個?”
江然握着他腕子的手更加收緊了幾分:“……什麽叫就是為了這個?”
席秉淵面無表情地望着他,目光晦暗:“你在生什麽氣。”
“什麽?”
江然被席秉淵反問地惱火,他忍不住加重了語氣:“我不能生氣麽?你和祈知木單獨去吃飯?而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你們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
“……江然……我不明白。”
“哈?”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生氣。”
“……”
席秉淵不知道自己是眯起了眼,抑或沒有,只是清楚地看見他問住的Beta的臉上,那一瞬間無所适從的神情。
“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
只是
名義上的
夫妻
這幾個字從席秉淵冷靜的口吻中脫出,輕然地落在江然的耳畔,輕飄飄的幾個字,對于江然而言卻像是千斤重的負壓抵在胸口,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席秉淵的表情還是同從前那樣,憂郁又沉靜,似乎還帶着幾分江然不想看見的憐憫,是那樣刺眼的高高在上。
江然本是試圖在對方的身上刺探出一些破防的情緒,但事實是他反向地被席秉淵的幾句話撩動了心緒,席秉淵依然與以往任何一天都沒有區別,依然情緒穩定地刀槍不入,而他,反而是那個率先敗下陣來的可憐人。
沉默的氣氛中,席秉淵趁着江然失神的間隙,反握住江然的手,他反手将江然一把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在瞬間變得幾乎可以呼吸對方的呼吸。
“如果我真的與祈知木還有些什麽藕斷絲連,你會怎麽辦。”
“……”
“是要對我怎麽樣,還是對祈知木怎麽樣。”
“……”
江然仿佛是被刺痛了一般地縮了一下,卻因手腕被席秉淵握着而無法後退,他目光閃爍着躲避席秉淵鋒利如鷹隼般的視線,心底那無底洞一般的虛妄幾乎要将他整個人都吞噬。
“……我……”
“江然。”
席秉淵突然出聲打斷了他,他望向江然的目光諱莫如深:“你不要試圖在這個時候胡亂編一個謊話糊弄我。”
江然試圖掙紮的動作頓了一下。
“你或許該好好思考一下再回答我……”
江然避開席秉淵撒旦般引人步入深淵的目光,在良久的沉默中憤憤地咬住了唇角。
“……”
他不知道為何兩人間的主客關系發生了這樣根本性的轉變,為什麽主動權反而落在了席秉淵的手裏,他一下子從審判者變成了被審判的罪犯。
“江然。”席秉淵伸手,捏住了Beta瘦削的下颚,半強迫他直視自己,他的指腹貼着江然冰涼細膩的皮膚摸索,似是有幾分暧昧的痕跡。
“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生氣什麽……”
江然的眼睫顫了一下,然後聽到席秉淵幽幽繼續道:
“但是你自己應該很清楚……”
“你到底在生誰的氣。”
究竟是為了祈知木在生我的氣,
還是為了我在生祈知木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