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是非

第33章 是非

江然近來仿佛把八輩子黴都倒完了。

意想不到的遭罪全都湧了上來。

近幾日在家裏與席秉淵揣着明白裝糊塗,上一回吵架就幾乎已經是徹徹底底把心底那些糜爛剖開被對方看見了,但又不得不別扭地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過,要惺惺作态地維持那點好不容易維系起來的生活。

而今天,江然又不得不犧牲一個美好夜晚去參加一個烏煙瘴氣的飯局。

秘書跟在他身邊看似兢兢業業地認真工作,實則頻頻低頭看手機,連江然向他那處瞥了好幾眼對方都沒有發現。

有情況。

江然挑了挑眉,想到秘書單身多年的悲慘遭遇,在心裏囫囵有了個大概,于是他擡指敲了敲桌子,示意秘書把注意力回過來。

秘書畢恭畢敬還帶着點後怕的狐疑,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老板?”

江然揚眉:“你有約?”

秘書大驚失色:“沒有的事!”

江然少見多怪,斷然不信:“再給你一次機會,有沒有,說實話。”

秘書躊躇了幾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只是那頭點的仿佛不是有約,而是敢死隊要上斷頭臺,決絕而大義。

“你去吧。”

秘書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這喜從天降:“老板?!”

江然擺了擺手:“去吧,就當我給你放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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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兩眼淚汪汪,幾乎就要握住江然的手行大禮:“老板!”

江然嫌棄地抽回自己的手:“機不可失,你再不去,就沒機會了。”

秘書立馬起身鞠躬:“謝謝老板,我愛老板,老板再見。”

江然似是很受用,笑眯眯道:“在新時代我這樣的老板很少啦。”

只是這個世道好像已經不是那個好人一定有好報的世道了。

他給秘書當好老板,誰來給他福報?

上帝只給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飯局吃了大半,又在陸陸續續之中添了不少新人,有些人江然眼熟,卻也沒有多在意。都是在生意上或多或少有過交集的老朋友,彼此對彼此的秉性還是相當了解。

只是當江然再一次擡眼望向那扇再度打開的門時,他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覺得今日自己日行一善真是不知道行到哪裏去了。

非但沒有好報,怎麽反倒被以德報怨般地背刺了?

本來這種飯局來來去去幾個新朋友老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江然只當是以往所經歷的那樣,在其中忍一會就算了。

只是當那破包間的門再度打開時,他忍不住在心中暗罵一聲。

哪想這次開門進來竟是章盛浩。

江然在一瞬間十足後悔剛剛放走了他的秘書——靠他一個人支撐這個飯局還是太過勉強。

江然依舊面不改色地在原地坐着,卻覺得如坐針氈。

他身側坐着的朋友與他比較熟,見江然往那邊瞟了好幾眼,心中一陣了然。

“我測,怎麽是這個家夥……”他先是小聲地咒罵了一句,随後湊近江然寬慰道,“沒事……現在你都結婚了。”

言下之意是“你都結婚了他也該對你死心了”。

江然只得閉着眼煩躁點點頭,這話裏的意思他懂,只是面色依舊不太好看。

章盛浩是什麽人?

Alpha繼承人,風流公子,鑽石王老五……外界給他貼上的美化版的标簽很多,他在衆多未婚Omega之間也大有美名存在。

當然,他的美名是帶着引號的——他固然風流,但是他那種無下限的風流一般都會被引申為下流——Omega、Beta甚至是Alpha,送上門的照單全收,看上的就用盡手段搞到手。

可謂是聲名狼藉,也可謂是聲名遠揚。

而江然,很不幸地成為過他“看上”的“幸運兒”之一。

江然自然是不願意搭理他的,對于這種自己黏上來的狗皮膏藥,他嫌棄都來不及。

好在自己出身望江,對方雖然手腳不幹淨,還不敢在明面上對他做什麽實質性的出格舉動。

江然這邊正在心裏罵着,忽然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

“這不是小江總嗎?”章盛浩走到江然面前,一臉裝模作樣的驚訝,“好巧啊,你怎麽也在這裏。”

這話裏話外的興奮毫不掩飾,像是黃鼠狼見到了雞。

江然忍着內心的那一陣惡心,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一聲:“章總。”

章盛浩完全無視江然話裏的敷衍,只裝作看不出他的冷淡與抗拒,兀自親熱道:“居然能在這裏見到小江總,我們真是有緣啊。”

“有緣”兩個字被他咬得暧昧不清。

江然強忍着翻白眼的沖動,草草點了個頭,算是應聲,等着這個沒眼力見的自己退下。

對方畢竟算是望江的客戶,總歸還是不要得罪為好。

只是他那得寸進尺不要臉的本事也很強,嬉皮笑臉地就要在江然身邊坐下。

江然強忍着當場翻臉的沖動,扯了扯嘴角,在心裏念了一萬遍“他是客戶”,又念了兩萬遍“莫生氣”,才勉強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

只是當章盛浩真的笑眯眯把他身側原本坐着的人擠掉,自己取而代之時,他還是忍不住嫌棄地抽了抽嘴角。

好在他是個Beta,不用遭罪聞他孔雀開屏的信息素,想必也不是什麽好聞的味道。

“小江總今天怎麽有空,我印象中你都好久沒出現了。”章盛浩特地大聲強調,環顧四周,生怕有人沒聽見,“難不成結了婚,還被管着不成?”

說着,他笑起來,這片烏煙瘴氣燈紅酒綠之中的爛人們自然也知道他的言下之意,被酒精侵蝕的大腦停止了正常思考,跟着章盛浩笑起來。

與平日裏清醒時對江然點頭哈腰的模樣大不相同。

江然冷眼望向章盛浩,依舊沒有說話。

他大概是看懂了。

對方一向在這方面沒有下限,他結不結婚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甚至可能結婚的他對于章盛浩這種混蛋流氓來說更具有吸引力。

他在觊觎自己。

“席總知道小江總今天來這裏嗎?”他惺惺作态的模樣看得江然火大,“啊我忘記了……席總是入贅的,在家裏應該是我們小江總說了算吧。”

語閉,桌上的笑聲愈發放肆,那些笑聲中隐藏的深意更是令江然不适。

他與席秉淵之間的事情即使再荒唐,說到底也是他們的事,與其他人無關。

他可以罵席秉淵,但其他人不行。

思及此,江然面色更加冷了幾分,但是他忍着沒有發作,在外,他是個體面人。

“在座的都是朋友,吃頓飯而已,自然沒什麽。”江然平息情緒,冷冷垂眸,不欲與他多言。

也刻意回避了有關席秉淵的話題。

“看看我們小江總這氣度……”章盛浩說着,就要哥倆好一般地把手搭在江然肩上,“也看看咱們席總的氣度……”

江然皮笑肉不笑地躲過,仿佛在躲避什麽髒東西。

章盛浩無賴地一笑,毫不氣餒。

“江總啊……”

他那只撲空的手又不知死活地伸了回來,意欲再度搭回江然的身上。

“我呢……比席總那種不懂Beta的Alpha要更懂你……”

江然聽得眉心直皺。

“席秉淵那是什麽不懂風情的Alpha,他前妻是祁知木……他懂個什麽Beta……”

“我能懂你……”

江然皺着眉忍了又忍,一張淡漠的面上已經寒若冷冰。事不過三,他終于不想着那一分可有可無的體面了,他抿唇,幹脆利落地拍開了章盛浩意欲覆蓋在他手上的手。

江然眼神冷得可以凝結一層冰,他涼涼撩了對方一眼,毫不猶豫地諷刺道:“你懂個屁的Beta,要點臉,章總。”

江然很罕見地在外面罵人了,在大庭廣衆之下把章盛浩的面子下得一點不剩。

這時候原本包間內還在嬉鬧的衆人都像突然被按下了靜音鍵一般,面面相觑,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他們看得出來,江然是真的生氣了。

被江然當衆下了面子,章盛浩自然覺得臉上挂不住,于是氣急:“江然,我給你臉了!”

他擡手就想沖着江然臉上來一巴掌,反被江然起身端起一杯酒毫不留情地潑了過去。

鴉雀無聲徹底變為死寂。

死寂過後就是極度的混亂。

章盛浩喝了酒自然情緒上頭不好控制,而江然,更是罕見地在外徹底下了臉地失态。

他也徹底不想管什麽面子不面子了,丢人就丢人吧,回去被父親罵就罵吧,他反正是咽不下這口氣了。

“江然你這個賤人他媽的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

章盛浩揚起手就要打江然。

江然毫無懼色,面對Alpha的盛怒他也沒落下風,席秉淵那樣的頂級Alpha的盛怒他都經歷了,又怎麽會怕區區一個章盛浩。

只是在江然還手之前,章盛浩揚起的手就被另一只帶着黑色皮質手套的手握住了手腕。

那只手掩藏在優雅的黑色皮質手套下看不清力道,對方動作優雅地像是從油畫裏走出來的貴族,與一片聲色犬馬的狼藉格格不入。

但是看章盛浩逐漸猙獰的面色和動彈不得的手便可知那優雅背後的恐怖力度。

江然一怔。

他先是嗅到了一陣熟悉的伏特加氣味,繼而才猝不及防撞進了來者那一雙清冷又沉郁的灰色的眼。

此刻那一雙本就極具攻擊性的眼裏就似淬了冰一般寒冷。

僅是不經意的一個對視,就叫章盛浩雙膝發軟,險些跪下。

“章總。”席秉淵緩緩松開鉗制着章盛浩的手,如甩垃圾一般甩開,停頓那麽一兩秒,開了口,“你似乎,不太尊重我家江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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