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藍素汐一只手撐住頭還沒來得及穩住心神，何小卿那顆小腦袋一下就蹭了過來，摟住藍素汐的脖子“素汐，蕾蕾都不理我了，這十多年她從來都沒有不理我，我媽搬過來和我住，天天叫我去相親，我不想去，我心裏有你，我不要去見那些男人，可是你知道嗎不去，我媽會傷心，她會用哭來威脅我，我知道她是裝的，可是我還是心疼她，你別看她，她......”
她還沒說完何小卿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湧，哇的一聲全吐在了藍素汐的身上，藍素汐閉了閉眼，忍着心裏一陣惡心，把何小卿纏在她脖子上的手拿下來，剛想去洗手間清洗一下，那兩只手又像八爪魚一樣纏上來，手指着桌上的玫瑰花“素，素汐，你為什麽不要送給你的花，這是我第一次送人花耶，我媽我都沒送過，也沒送給蕾蕾，買花的時候人家小姑娘問我，我說送給我的愛人的，你是我的愛人，嘻嘻，戴花!”
說着，就從桌上的玫瑰花裏折掉刺，想要瞥在藍素汐的頭上，藍素汐想死的心都有了，看着旁邊桌投來的目光她只想把何小卿扔出去，撇開兩只就要往她頭上帶花的手。
藍素汐輕聲哄道：“小卿，別鬧了，我們回去，好不好”何小卿不依，哇一聲又哭了，藍素汐真想一巴掌拍死眼前這個人，見過醉酒沒品的，沒見過這麽沒品的，這哭聲越來越大，惹得老板都走過來問她“沒事吧”
藍素汐兩個手緊握成拳頭，手背上的青筋都快爆出來，向老板搖了搖頭，何小卿見有人過來，抹了抹臉上的眼淚，睜着那雙無辜的大眼睛，委屈的對老板說“她不戴我買的花，你戴，好不好”說着就要把花往人頭上戴。
藍素汐怒吼“何小卿!!!”忙向老板道歉，見何小卿縮着頭，十指絞着，一瓣一瓣的把花瓣扯下來，眼淚一顆一顆地掉“你吼我!”
藍素汐直接無視她，起身往洗手間去，她怕她再呆下去，等不到何小卿酒醒她就被她氣死了。對着水龍頭猛沖身上的污穢物，弄了半天，終于沒有殘渣在上面，一件衣服也是又臭又髒，只好先這樣了，藍素汐甩了甩手上的水，還是快點把何小卿弄回去再說，她活了快三十歲，從沒這樣丢過人，從洗手間出來一看，座位上沒人了，何小卿人呢這下可把藍素汐吓壞了，這丫頭喝了這麽多酒，走路都走不穩，這一個女孩子跑出去，遇到壞人可怎麽辦。
藍素汐一下慌了，忙找老板結賬，并問道“剛才喝醉那個女孩呢”
“走了。”
“走了你怎麽不幫我攔住她”
“小姐，我攔了，可是她拿玫瑰花上的刺來刺我，攔不住啊，你快去找她吧，看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別出事才好。”
藍素汐再看桌上的花也不在了，沒等老板說完，急匆匆地跑出店子，深夜時分，這個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藍素汐四下張望，根本就沒那丫頭的身影，忙摸出電話，找到何小卿的號碼撥出去“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沒等那公式化的英文說出來，藍素汐就挂斷了手機。
“何小卿!何小卿!”此時藍素汐已經顧不上形象，開始邊喊邊找，見那邊有個小巷子，也不知道何小卿是不是往那邊走了，想她一個喝醉酒的人應該走不了多遠啊，沿着那條路左右張望，還是沒影，藍素汐有些急了，不知道是因為找的太累的原因還是擔心的原因，心有些慌，隐隐的不安讓她很難受，她突然有些害怕何小卿就這樣不見了，會不會沖出來沒看交通燈直接被車撞到，電視上都那麽演的，又會不會遇上什麽色狼被□，何小卿長的那麽标致可人，想着想着就覺得眼睛裏有什麽東西流出來，順着臉，流進嘴裏，鹹鹹的，“小卿，你可別有什麽事。”
就在藍素汐都要找到快絕望的時候，突然看見前面有個身影坐在馬路邊上，兩手抱着膝蓋，頭輕輕的埋在膝蓋上，地上撒滿了玫瑰花的花瓣，那歇斯底裏的哭聲驚得路人紛紛側目。
那一刻，藍素汐心底劃過一絲內疚，她是真的把眼前這個人傷到了，夜涼如水，何小卿穿着一件薄薄的針織衫，瘦弱的讓人想把她抱進懷裏，給她溫暖，藍素汐想過去抱起她，腳下卻似灌了鉛，眼前一片模糊，兩個人相愛太難了，更何況是這不容于世俗的同性相愛，她都可以預見到這随之而來的質疑責難和滿路的荊棘，她藍素汐不是冷血動物，這麽長時間，何小卿怎麽對她，她心裏很清楚，曾經被那樣一段感情傷到體無完膚，發誓今生都不要再愛，可是和何小卿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會被那丫頭逗的不知如何是好，她很少和人相處是那樣放松過，職場上的人就不提了，哪一個不是端着一個面子在職場裏翻滾，在家裏，她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弟弟的榜樣，和方鵬，是溫柔賢惠的妻子，她時時都在做別人眼中的藍素汐，所以她總覺得累，只有和何小卿在一起，雖然她自己都不願承認，可是她總會在某些時候，發出內心深處最真誠的笑，這笑或許是何小卿也不曾看見的，可是藍素汐自己清楚，她的無賴，她的體貼，她的死纏爛打，她因為自己稍微的對她好都覺得欣喜若狂。
如今，這樣一個人，被她傷到一個人蹲在馬路上哭成淚人，藍素汐從來都沒覺得自己那麽混賬過，眼裏的淚越蓄越多，忙伸手抹掉，就要前去扶她，驀然聽見一聲緊急剎車的聲音，一輛紅色的POLO車停在小卿面前，周蕾從車上走了下來，那一臉梨花帶雨的樣兒，周蕾心疼的厲害，忙蹲下身子把何小卿摟在懷裏，“小卿，怎麽了來，跟我回家。”
何小卿頭痛欲裂，一把推開眼前的人，“你誰啊我才不要和你回家。”
周蕾被推了一踉跄，坐在地上，忙又起身，使勁把何小卿抱住“小卿，小卿，我是蕾蕾，你怎麽喝這麽多酒”
何小卿聽着這個聲音越來越熟悉，揉了揉已經腫的像核桃一樣的雙眼，看眼前這人确實是周蕾，情緒一下就絕提了，兩只手拼命的打在周蕾身上，哭喊着“你來幹什麽，你不是都不理我了嗎唔，唔，你們都不要我了。你們都不要我了。”
周蕾也是眼眶澀澀的，鼻子一酸，淚就要湧上來，忙深吸了一口氣，“哪有不理你，最近酒吧生意忙，小卿，乖，我們回家了，好不好地上涼。”
說着把何小卿提起來，這是喝了多少酒，醉成這樣，藍素汐望着周蕾把何小卿放上車，一溜煙開走，許久許久她才轉身離開。
車上，周蕾左手握着方向盤，右手抽出紙巾給何小卿，那臉花得，眼淚，鼻涕滿臉都是，何小卿哭的快喘不過氣，酒精的作用越來越明顯，左手五根指頭揉着自己的頭，哭過之後啞啞的聲音“蕾蕾，疼。”
周蕾忙騰出右手給她揉了揉，“乖，忍忍，我們去買藥，窗戶關上去一些，夜風吹了頭疼。”
何小卿搖了搖頭，風吹着，她腦子稍微清醒點，胃裏又一陣難受，忙捂住嘴，就要開車門，周蕾見狀，忙停下車，車還沒停穩，何小卿一開車門，趴在街旁的梧桐樹就一陣猛吐，吐得黃膽水都吐出來了，周蕾從車上拿出一瓶礦泉水給她漱口，一邊順着背輕輕的拍着，蘇美君和何天凱離婚的時候都沒哭的那麽厲害，那一臉蒼白的臉色，全身瑟瑟發抖。
周蕾忙輕輕的摟着她，“好點了沒我們去買點解酒的藥，回去洗個澡就好了，沒事了啊。”
何小卿擡起頭，望着她，眼眶又紅了。
周蕾忙攬過她的肩頭“今天晚上去我那吧，我姑媽去旅游了，這麽晚你這個樣子回去，你媽也要擔心。”
“嗯”
那天晚上何小卿迷迷糊糊的說了很多的話，她說第一次見到周蕾的時候才不喜歡她那個小太妹，抽煙打架什麽都來，在她的印象裏，那是壞女人才會幹的事兒，是什麽時候和她走在一起的呢，那時讀初中，有個女孩什麽都和何小卿争，有一次考試，被發現作弊，她認為是何小卿告的密，下了課找了幾個高年級的女生把何小卿堵在廁所裏，何小卿的臉上被扇了幾巴掌，被進來的周蕾看見，周蕾先叫放人，沒人理她，她一把撿過地上的一塊半截磚就朝那個女孩的腦袋上劈去，一時衆人都吓傻了，周蕾拖起何小卿就跑，那個事情後來被班主任給壓了下來，只是在全班做了內部處理，5000字的檢查，當着全班同學的面檢讨，掃地1個月，檢查當然是何小卿一個人寫兩份，掃地嘛，倒是兩個人一起，從那時起，兩個人的情誼就結下了。
這麽多年從沒紅過臉，何小卿翻了個身，摟着周蕾的脖子當抱枕，也不知她是清醒着還是在說夢話“蕾蕾，我喜歡藍素汐，你為什麽那麽不開心呢你知道嗎六年前，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驚為天人，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自己淪陷了。起初，我被我自己的感情吓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如此迷戀一個女人，到後來我終于想通，迷戀就是迷戀了，我愛上她了，那時一有她的課我就好早好早去占位置，她好愛美，每堂課穿的衣服都不一樣，她很愛穿綠色的裙子，每堂課都來得好及時，她從來不早到，總是氣喘籲籲的趕來，那時我總是好擔心她會不會心跳加速而死掉。後來，後來……”
